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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我真的弄不懂,爲什麼男人總不能分辨女人已然生氣的前奏?
就像現在這樣,秦俊還敢回羅子青的話,掰着手指頭就開始數落:“那可多了,估計幾天幾夜都說不完。暴力、自私、小氣、不懂體貼、以自我爲中心、最讓人難以接受的就是嘴不饒人,刻薄歹毒。”
我在桌下輕踢了秦俊的鞋邊好幾下,他都還是不理。
於是乎,如我所料。
羅子青的笑容變爲咬牙切齒,一個字也不反駁,直接操起面前的紅酒杯,動作一氣呵成地朝秦俊臉上潑去。
秦俊沒能躲開,好狼狽。
而我和花冥這兩個觀衆,好尷尬。
下秒,羅子青起身背起包,衝我和花冥分別點頭致意:“冥哥,可可,不好意思,掃了這餐飯的興致。下次,一定專門請你們吃飯賠罪。”說完,她狠狠瞪上秦俊一眼,氣沖沖地拔腿就走。
秦俊一邊用餐巾擦臉一邊還故作鎮定:“童可可,看見沒有?就是這麼暴力。”
“服了你。”我說着搖頭,然後給花冥一個眼神,就追出去。
羅子青腳步很快,我追上她的時候,她已經走到餐廳外的停車場。
我小跑過去,拉住她:“喂,你喝了酒,就不要開車了。”
她冷着張臉,不答我話,就是掙着要去拉車門。
我乾脆擋在車門前,態度強硬:“真的。我幫你叫代駕。”
“童可可,你別管我。”她已經是想發脾氣,“我現在必須馬上離開這個鬼地方!”
我嘆氣:“就算讓你離開這個地方又怎麼樣?你照樣還是不開心!心平氣和,心平氣和!秦俊爲的就是激怒你,你不能正中他下懷啊。你冷靜下來好好想想。”
還好,我這話有用。羅子青煩躁地深呼吸,捋了捋耳邊的頭髮。
等代駕的時候,我陪她坐在車上。
她手肘搭在窗邊,掌心託着腦袋,臉上表情隱約帶着抹失落。
“你怎麼知道,他是想故意激怒我?”她沒忍得住,問着看向我。
我笑笑:“以我對秦俊的認知,他這個人雖然是經常沒個正形,又喜歡嘻嘻哈哈的。但是……應該還不至於在這種場合,這麼不留餘地。
“他之所以不留餘地,每個字都帶刺,全是因爲對象是你。我聽說過你們的糾葛,所以我猜想他這純屬驚慌失措,只有這種方式才能再次確認,你們之間的關係還是分外眼紅。也等同於,是安全的。”
聞言,羅子青笑了。
我看着她:“你應該是突然回來吧?所以,他還把我和花冥拉來當陪客?他是有多怕你啊?”
“恕我冒昧,你認識秦俊多長時間?”
“不長,也就是年頭的事情。”
“那你還真是觀察入微。”羅子青湊過來衝我笑,“我跟你講,他這個人吧一有心虛沒底的時候,就會變成一個刺蝟。”說着,她不好意思地笑,“其實,我也是。其實,有時候我並不想和他針鋒相對的,只不過……若不是這樣,又怎麼能再重新見面呢?”
最後這句話,我聽出了不一樣的味道。
“不過,都已經是前塵舊恨了。”她自顧自地做結案陳詞,“我這次回來,是爲了其它很重要的事情。他怎麼樣對我,已經不重要了。”
說實話,雖然只聊了這幾句,但我可以確定,羅子青這個姑娘是個好姑娘。至於她對秦俊的感情,不只是‘前塵舊恨’這麼簡單。
……
我回到餐廳裡面的時候,秦俊正吧啦吧啦地說着什麼笑話,花冥沒笑,他自個兒卻笑得撲倒在桌子上,好像完全不受剛纔事的影響。
我坐下:“代駕過來了,羅子青走了。”
“你就不該去管她。”秦俊還不樂意了,“她就該爲自己的幼稚不成熟負責任。如果被警察叔叔逮到,正好長長教訓。”
我白他一眼:“五十步笑百步。”
那邊,花冥垂眸淺笑。
秦俊先是一愣,然後更不樂意了:“童可可,我跟你講,真不是我要跟她一般見識。”說到這兒,他語塞了一陣子,好半天才找到可以說的,“你不懂。我要是不這樣懟她,她還以爲自己有多麼了不起。你也根本不用跟出去,她這人是不會領任何人的好意的。算了算了,還是不要再說她了,心情都變不好了。”
我本想說什麼,但見花冥特意遞了一個眼神,也就作罷了。
……
送我回家的路上,花冥主動問:“我該怎麼獎賞你?”
“嗯?”我側了側身子,先是沒明白,半天才反應過來,揚起笑容,“是啊,你應該要誇獎一下我。我沒有說秦俊,可是完全看你的面子。”
花冥視線保持向前,嘴角一邊揚起,聲音裡帶着笑意:“想要什麼?”
“這種千載難逢敲竹槓的機會,我可得好好想想。”我故作興奮財迷樣。
“不急。想好了告訴我。”
“這可是你說的!食言的是小狗!”我簡直想要手舞足蹈,雖然知道根本要不出什麼來,但就是像個傻子一樣高興。
過了會兒,我還是問:“你爲什麼不讓我說秦俊?”
“你打算說他什麼?”
“說他幼稚啊。先不說他對待前任很沒有風度的問題,他這明明就是爲了掩飾自己心虛!如果當時我不出去拉着羅子青,她真要是出了什麼事,我就不相信他不會內疚!”
我越說越覺得氣,“對,我還是應該要說他的。當初是他悔的婚,現在憑什麼對羅子青這種態度?!你說呢?不會因爲他是你的好朋友,你就偏袒他吧?”
花冥氣定神閒地看了我一眼:“感情事,除了當事人以外,旁人都只不過是看熱鬧以及湊熱鬧。你不是秦俊,不會知道他又承受了什麼。”
嘖嘖。
這我就不贊同了。
“你就是在爲他開脫啊。”我直說。
他不怒反笑:“我不爲任何人開脫。只是秉持一個原則,不關自己的事不要瞎摻和。一番好心,也不能去攪混了本來就很混的水。”
瞎摻和?
攪混水?
聽到這種詞彙,我環起胳膊來,也不知道怎麼心眼突然就變成這樣小。“我和你不一樣。我天生就愛瞎摻和,就算把水攪混了也不能坐壁上觀。”
沒聽見他說話,我扭頭看過去:“你爲什麼不說話?”
“戰火燒到這裡,我最好保持沉默。”他嚴肅地迴應,看都不看我一眼。
“很好,我也保持。”我假笑,看向窗外。
到了我家小區門口,我們都沒說話。到我下車關上門,扭頭走人,也沒有說話。不理他,不理他,我是這樣對自己說的。因爲我知道,兩個人總要有一個得看着對方離去的背影,而這個人一定是最難過的。
天知道,我還是沒忍住站定,轉身看着他毫不猶豫就呼嘯而去,這種滋味簡直是……
委屈得想掉眼淚。
對,一點也不誇張。
以前,被打到流血都不掉半滴眼淚。現在就因爲他的一句話,就感覺受了天大的委屈。還心存僥倖,想看看在這兒多站會兒,他會不會後悔地返回來……
哼。
果然,感情這東西太傷人。
我沒落地轉身,卻見到一個人攔在我前面。
“蘇涼?”我還真是好久沒有見過他。
蘇涼麪無表情地看着我,精神看上去有一些頹廢,看上去像是喝了酒。
我直覺哪裡不對,卻說不上來。
“找個地方,我們聊聊。”蘇涼說着指了指“我的車在那邊。”
“你喝酒了?還開車?”我擰起眉頭。
“沒事,我很清醒。”
“今天時間晚了,還是改天吧。”我本也就沒什麼心情,“而且,我不喜歡和酒鬼聊天。再見。”說完,我就要走。
但蘇涼又將我攔了下來,執意說:“跟我聊聊”,完全沒了以前君子的風度。
“蘇涼。”我加重語氣,“你怎麼回事?”
“我不想去找阿冥聊。所以,只有跟你聊。”
我看着他執意到極至的表情,心裡咯噔一下。“是我誤會你了嗎?我感覺你在威脅我。”我還是顧及到花冥視他作兄弟。
“對不起。”蘇涼伸手抹了把臉,往後退一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此時的他面露痛苦,“我只是……再不把心裡話說出來,我真的會爆炸的!可可,我感覺整個人都要炸了。”
看着他這樣,我突然想起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也那樣的意氣發風,心裡不由軟了一下。
……
我開着他的車,把他直接送回了家。
他沒在蘇家住,在外面有自己的宅子。本想把他丟給家裡的傭人就走,但他比方纔醉得還要更厲害些,一進家門就衝進衛生間裡狂吐不止。
我沒辦法,只能等他吐完,把他弄沙發上坐着,又給他倒來了水。
他依在沙發上,接過水來喝上一口,眼睛周圍全泛着血色,乍一看樣子有點恐怖。
“休息吧。我走了。”
“可可……”他喚我,“娜娜說再也不要見到我,你說我應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