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天亮,但是從她表達的意思中說明現在是晚上,而且應該是後半夜。躺在牀上有些激動,也有些不安。
我再次醒來是被橋本英慧叫醒的。我睜開眼就看到她站在我牀前。
“快起來。你叔要見你。見到你叔好好說話,會有豐盛的晚宴等着你。要是惹你叔不高興了,你就要進那小房間了。”橋本英慧說得很自然,很放鬆。
我知道她這是在提醒我,讓我見到橋本山田不要亂說話。
我立刻起來洗漱穿衣,跟在橋本英慧後面就出了臥室。要見這麼一位黑幫大佬,內心還是十分緊張的。在我心裡的感覺,他要比吳老大凶狠,狡猾,難對付得多。
客廳的門也是開着的,門口沒有看到保鏢。走出客廳門,這是一個寬兩米的走廊,右邊六七米就到了盡頭,兩邊也沒有別的門。左邊一米就到了客廳的外牆。外面和我想的一樣,外面也是間屋子。
從走廊走出去,就看到了外面這間更大一點的客廳,面積有一百多平。正對着走廊的那面牆上有一扇很奇特的門。這門看上去就像潛水艇各倉之間的門一樣。牆是白色的,門也是全白。
與走廊爲一體的這面牆上,有兩扇門,這門是很普通的防盜門。其他兩面牆,一面是小客廳的外牆,另一面是相鄰的一面。上掛着幾幅字畫,看起來很文雅。
大客廳裡有一張大紅木圓桌,圍着圓桌擺放着八張帶背紅木椅。掛字畫的兩面牆下面,是一個相互聯通的組合長沙發,就像一個‘∟’。沙發前面放着兩張長條紅木茶桌。
“隨便坐吧。一會你叔就來了。”橋本英慧說完轉身去到一扇防盜鐵門前,輕輕敲了幾下。
這鐵門靠近我那間密室,我稱呼它爲一號門。
我沒坐,站着看着那門。
很快,一號門開了。裡面走出來一位看起來五十多歲的男人。他身邊沒有其他人,透過門往裡看,裡面也是一間密室。這裡的房間都很奇怪,沒有窗戶。
男人長得很精神,只是頭頂已經禿了,只剩下周圍一圈花白頭髮。身高一米七左右,穿着黑西服,西服上有個特別的標誌,像是一個狼頭,又有點不像。突然,我想到了,這不就是那島上的怪狼嗎?
“劉桑。”男人走到我面前,站直了身子對我點了一下頭,然後做了個‘請’的手勢,說道:“請坐。”
我看他這麼客氣,也微笑點頭,坐到了正對一號門的沙發上。
男人衝橋本英慧擺了一下手,橋本英慧點頭,然後進了一號房間。
“請問您是?”我猜想他肯定就是橋本山田,但是萬一弄錯了也不好。
“我是英慧的父親,我名字是橋本山田。我們雖然從沒有見過,但是你的名字我是早就知道了,之前手下人擅作主張,有些誤會,還請劉桑不要見怪。”橋本山田的中文說得很流暢。
“我也不是記仇的人。我也不喜歡拐彎抹角。我現在就是想和你們合作,你們不是想要寶藏嗎?我知道寶藏的下落。條件就是你要保證我的安全。”
“哈哈……這個簡單。英慧也對我說了你的事情。但是我聽得不是太明白,你能不能再仔細給我講一遍?”
我一聽,他這不僅是信不過我,對橋本英慧也不是很信任,不過這也在情理之中。
“我被吳老大帶走,他讓我研究一副畫,那張畫是從島上帶回去的,但是沒人能看懂,所以把我抓了回去,可能是因爲我和寶藏有關係吧,所以讓我研究。在他的逼迫下,我也有了發現。只要再有一兩個月就能找到寶藏的位置,可惜,你們把我抓來了。我想和你們合作,找到寶藏後,我想要二十個億。這個數目我想一點不會多吧?”
“嗯。你說的和我得到的消息是一樣的,你沒說謊話。你說的這個數目確實不多。只要你誠心合作,我再給你兩倍。不過,我也最不喜歡心口不一的人。”
“放心!那些寶藏落入吳老大手裡,我是什麼也得不到,他只給我了一個億。所以,爲了錢,我也會和你合作的。”
“你可能還不知道吧,英慧和寶藏也有關係,你和她都是寶藏的後人。只可惜她從小就成了孤兒,我找寶藏也是爲了她,拿回本應該屬於她的東西。”
我心說,這山田果然狡猾,把盜竊說成了助人爲樂。
我問道:“那麼我什麼時候能走?去晚了,寶藏就可能被吳老大找到了。”
“明天就送你走。不過,你要準備怎麼把寶圖傳送出來?”
“我用手機拍下來,然後偷偷發給你們。”
“你身上沒手機吧?你知道爲什麼吳老大沒有送你手機?就是在提防你。我已經爲你想好了,我送你一副眼鏡,眼睛裡有非常隱蔽的攝像頭,很難被發現的。你只要戴着眼鏡看地圖,我就能接收得到。”
“我在吳老大家看地圖,你在這日本就能接收到?這種眼鏡是不是也很特別?特別的眼鏡肯定逃不過檢查。”
“你錯了。第一,這不是日本。這是在你的國家,這裡是我的一個跨國公司。第二,眼鏡外表很普通。第三,我就是要讓吳老大發現眼鏡裡有攝像頭。”
“啊?你讓他發現我就死了!”
“你不會死的,我瞭解他,只有這樣才安全。”
“既然吳老大發現了眼鏡的秘密,那我還怎麼傳消息?”
“在你耳朵後面會植入芯片,通過它,可以傳送語音消息,找到寶藏位置後,你可以通過它告訴我。”
我心說,這就是在我身上安裝竊聽器啊!突然想到衣服裡還有竊聽器,我們現在對話,會不會被吳老大都聽到了?
“這裡距離我老大家有多遠?我在他家發消息,這裡能接收到嗎?”
“不在一個省。我會安排人在他家周圍日夜保護你的。”
“哦,那就好。我鬆了口氣。”
“你是不是在擔心你衣服裡的竊聽器?”
“你知道?”
“哈哈……英慧對我都說了。你的竊聽器已經失效了。而且就算不失效,在這裡也沒用。你知道這是哪嗎?”
我看了一眼那特別的門,說道:“總不會是潛水艇吧?”
“差不多。這是在海里,你看這房間,都沒有窗戶。就是因爲任何人看到外面的景象都會睡不着覺的。在這裡不但安全,而且也防止跟蹤,一切電子設備到了這裡都成了廢品。”
橋本山田說完,掏出一個遙控器來按了一下。我沒有看到有任何變化。兩秒後,橋本英慧推着小餐車,從一號門走了出來。
橋本山田說道:“專門爲你準備的中式飯菜。請慢用。”然後起身站直身體,對我低頭行禮。
二
橋本山田進了一號門,橋本英慧擺好飯菜,站在一邊看着我吃。
“飯菜做得很好吃,你一起坐下吃吧。”我說道。
“這是專爲你做的。”
“你是橋本英慧嗎?”
“我是。”
“可我覺得你不像。你和山田太陌生了。”
“這就是我從小受到的家教。我們和一般人家不一樣。”
“好吧。芯片植入會不會疼?”
“有麻藥,不疼的。”
“怎麼換電池啊?能管多久?”
“是植入,不是隱藏。這是橋本家族自己研製的最先進智能芯片,不需要電池,利用人身體電流驅動,也就是說除非人死了,否則一直工作。”
“那還是趕快找到寶藏把它取出來吧,要不,被人一直偷聽可受不了。”
“你知道它爲什麼是智能嗎?因爲可以受大腦控制。”
我聽到可以受大腦控制,心中暗喜,只要能離開這裡,我就有可能擺脫他們的控制。
我抑制住喜悅問道:“哦?那就是說可以用大腦關閉它了?”
“錯了,是植入容易,取出來很難。除非我們給你取,讓其他人取就是等於自殺。它本身也是一顆微型炸彈,如果違背命令,說一些不該說的話,它就會自動爆炸,雖然它很小,但是炸死一個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我心說,這就是要我的命啊。我的命隨時被他們掌控可不是件好事。
我說道:“那還是想別的辦法吧。這個太危險了。萬一說了什麼不該說的,那我豈不是就等於自殺了?”
“別的辦法更危險,你被吳老大發現你是臥底,你死得更快!你放心,這芯片智商很高,只要你不出賣我們,你就是安全的。”
“你們的計劃是什麼?怎麼讓我回到吳老大身邊?”
“這是個好問題。爲了減少懷疑,你現在的身份還是你自己。我們會把你放在車上,然後需要你自己逃走。”
“什麼車?”
“去海島的車,我們要帶你一起去找寶藏。在途中你需要想辦法逃走,我們的人也會把你當逃犯一樣對待,不會手下留情。所以,你要想好了再逃,我可以確保你不會被打死,但是不能確保你不被打殘。”
“我的功夫你肯定也知道,要我一個人沒有幫手的情況下逃走,你認爲有可能嗎?”
“幫手?我們不能提供幫手,但是我們會提供你的行蹤,很多人不想你死,他們會救你的,也只有這樣,吳老大才不會看出破綻。”
三
飯菜很好吃,但是好吃的東西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我的代價就是又一次昏迷。
當我再次醒來時,已經在一輛大巴車上了。
我還是穿着那身西服,在最後排靠窗坐着。
在我左邊正襟危坐着一箇中年男人,身穿黑色西裝,目不斜視,面無表情地望着前方。
我醒來時是靠在他肩頭的,他好像沒有感覺一樣,直到我擡起頭坐直身子,他才斜眼看了我一眼,然後又看向前方。
我扭頭四周看了一圈,車裡坐滿了人,大多都是男人。多數人穿着西裝,少數穿着休閒裝。
在人羣中我看到了抓我來的那兩個日本人。
我雖然不知道怎麼就到了車上,但是昏迷前的談話我記得很清楚。
我看了一眼窗外,外面車水馬龍,高樓林立。在一個門店招牌上我看到了青島兩個字。
我這是在山東,沒想到又到了山東。突然,我想到了魯慧說的話,她說傅佩佩的那個家都是假的,要證實她的話,就只有眼見爲實了。
可是現在要想從這羣高手中逃脫,好比登天還難。
我突然又想到了他們說過要給我眼鏡,我摸了摸口袋,果然在口袋裡發現了一副近視眼鏡,這眼鏡看上去確實很普通,看了半天也沒看到攝像頭在哪隱藏。
我又摸了摸耳朵,在右邊耳廓後面摸到了一塊指甲蓋大小的隆起,摸上去有點疼,就像一個火癤子。
我感覺右側小腿上有束縛感,隔着褲子摸了一下,摸到了那把黑金匕首。摸到匕首,就想到了傅佩佩。
往事浮現心頭,我突然明白。在魯慧,胡月,傅佩佩三人中,傅佩佩纔是對我真正用了心的人。
傅佩佩已經不在了,還有誰能像她那樣保護我?歐陽笑?
麗麗出事了,歐陽笑會不會像當初的傅佩佩一樣突然出現?
要想辦法逃出去,就要弄清自己的處境。
“我們去哪?”我低聲問身邊的那個人。
那人看看我,沒有說話,又把頭轉了過去。
“我們要去哪?”我稍微提高了聲音問道。
“他們不會回答你的。”橋本英慧聲音在腦子裡響起。
不,不是腦子,應該是耳朵後面,聲音來自那個皮下芯片。這聲音聽上去,就感覺是有人鑽進了腦袋裡一樣。
我沒想到這東西還能對話。而且另一頭是橋本英慧,聽到她的聲音,我稍微有了安全感。
我靠在車窗上,低聲說道:“這一車人,你太擡舉我了。”
“這樣纔不漏破綻。還有,你以後說話注意點,特別是和女朋友在一起時,你也不想被很多人都聽到吧?”
“明白。”
我給她說過我沒有女朋友,她現在說這句話,明顯就是在暗示我,讓我知道不止只有她一個人在監聽。
“這麼多高手,就算有人想救我,也沒那個能力。你們最好提供一個條件,否則耽誤的都是你們的時間。”
“好吧。我透漏給你一個消息。我們這次行動,對外說的是旅遊考察,車上的人雖然都是公司的人,但是很多人是不知情的,他們都是普通的公司員工。在登船之前就會分開,剩下的纔是你要對付的。”
“剩下有多少人?”
“十個。你必須在登島之前離開,因爲我們其他人已經在島上了。上了島,沒人救得了你。”
“我現在就想離開。”
“祝你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