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春水面色一變,心中也遲疑了起來,不知道自己這麼做,究竟對不對?畢竟自己要殺的人,都和自己姓同一個赫連,但這種宗族間的一絲掛牽,在他所擔心的成分之中,只佔了很小很小的比例,他更擔心父親會阻攔自己。
如果父親阻攔,自己這事是做還是不做?這人是殺還是不殺?
殺,必然會讓父親不爽,不殺則自己不爽,赫連春水也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赫連飛魚一見赫連春水的表情,就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當下一伸手道:“來已經來了,先把該辦的事情辦了,這裡也沒外人,都是赫連家的家人,你先認個錯,不要緊!”
赫連春水不知道父親到底要幹什麼,當下只好對四個方向各自磕頭,算是賠罪了。
等赫連春水磕完頭,赫連飛魚則又對四方一拱手道:“赫連家列祖列宗在上,赫連飛魚也向大家賠個罪,子不教父之過,春水是我的兒子,所做所爲,我有一半責任,還請各位先祖看在我赫連家大業之上,能夠寬恕春水,如有罪責,赫連飛魚一力承擔就是。”
一句話說完,一轉頭,神色肅穆,滿面威嚴,目光如刀,精光四射,直盯赫連春水,沉聲道:“這裡有無數赫連家英烈見證,你跟我說實話,這一次行動,你準備殺幾個?”
赫連春水從來沒有見過赫連飛魚這般威嚴,心頭竟然一陣心驚肉跳,急忙說道:“父親如果覺得不妥,春水收手就是。”
赫連飛魚一聽,面色頓時緩和了下來,嘆了口氣,伸手在赫連春水的肩頭上拍了一下,苦笑道:“孩子,爲父一時心急,倒嚇着你了,我問你想殺幾個,並不是要阻止你。”
赫連春水一聽,更加糊塗了起來,不是阻止自己?那這是什麼意思?
赫連飛魚是眼看着赫連春水一路成長的,一見兒子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當下搖頭嘆氣道:“我叫你來,只是要告訴你,有時候,人要狠一點!”
一句話說出口,又嘆息一聲道:“我也是操之過急,一心想讓你儘快接掌赫連家族,因爲江湖紛爭,難免失手,萬一我死了,赫連家不至於羣龍失首,如果你有個不測,我也還可以穩得住局面。”
“而且,自古以來,子承父業,你就是我生命的延續,我當然希望你能夠比我更好,所以我早早讓你接手,你也足夠聰明,心思、性格、做事手段以及身手,都沒有讓我失望,唯一一點不足的就是閱歷差了點,不夠穩,做事情也不夠狠!”
“比如焦石谷之事,如果是我策劃,我會再加一樣,在他們的飲食之中下毒,甚至在空氣之中下毒,等他們發覺的時候,已經晚了,你太看重輸贏的過程,卻忘了結果纔是最重要的。”
“焦石谷一戰,如果先下毒,就算將他們全殺了,贏的也是我們赫連家,也不會有後來的那些事,更不會有你今天這般難堪的局面,至於流言蜚語,讓外面說就是,你要知道,歷史從來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
赫連春水聽到這裡,似乎明白了什麼,遲疑道:“父親的意思,是不反對孩兒?”
赫連飛魚一點頭,眼神之中那種陰狠又閃現了出來,沉聲道:“爲什麼要反對?你的想法沒錯,擋路的人,就要除了,我只是擔心你又和上次一樣,棋差一着,功虧一簣,而且這次事關你一生的發展,出不得半點差錯,務必不能露出一絲破綻,一旦敗露,我也保不住你。”
說到這裡,赫連飛魚又擡頭看了看四周的牌位,嘆息一聲道:“家國天下,家國天下,家在第一位,也是最基本的社會組成單位,如果一個家族你都掌控不了,何談勢力,更何談天下!”
“換做是我,我也會動手,不過我會更狠,除非不出手,一出手一定要斬草除根,絕不會留給對方任何喘息的機會,心要足夠狠,你才能站到權力的巔峰!”
赫連春水悚然動容,急忙問道:“父親既然全知道了,孩兒也不敢有所隱瞞,孩兒確實有所行動,但孩兒還是拿捏不住分寸,殺得少了,怕站不穩,殺得多了,又怕動搖了赫連家的根基,不知道該殺幾個?該留幾個?哪幾個該殺?哪幾個能留?”
赫連飛魚眉頭一皺,神色浮現出一絲不悅來,沉聲道:“我和你說了半天,你還是不明白,就你那份名單,哪有什麼能留的,照單全收,一個不留!”
說到這裡,話鋒一轉道:“不過,就憑你那六個死士,還辦不到這一點,別看那些傢伙好像只會玩弄權術,勾心鬥角,可你要知道,在我們赫連家,沒有點真本事,是站不住腳的,他們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沒用,實際上,其中有好幾個都是高手。”
“其他人都還好說,尤其是赫連飛熊,他的能力遠在十大高手之上,絕不在我之下,之所以沒能入選十大高手,是因爲他本身就是赫連家子弟的教頭,職位之重要,遠比十大高手這個虛名來的好得多!”
“而且年輕一代,有很多都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在赫連家的地位,可想而知,現在麻煩還沒顯現出來,等那些年輕一代上了位,他這位老師,可謂是一呼百應,到時候,再想動他,就跟麻煩了!”
赫連春水一愣,也點頭道:“不錯,赫連飛熊確實是高手,所以我派了兩名死士去對付他,還不夠嗎?”
赫連春水這一說,赫連飛魚就一笑搖頭道:“他和我不相上下,你覺得,你的兩名死士能對付得了我嗎?”
赫連春水眉頭頓時皺了起來,一點頭道:“那自然不夠,只怕六名死士都對付他一個,也未必能夠成功!”
赫連飛魚一點頭道:“正是如此,所以我纔要帶你來這裡,等到明天,你將赫連飛熊引來這裡,不用你出手,自然會有人要他的命!”
一句話說完,空曠曠的飛魚堂裡,忽然響起了一聲幽幽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