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現在、過去和未來

時間,現在,2012年6月。

“爸爸……”回到研究所分給自己的宿舍,秦風拿起房間中的保密電話,撥通了父親的電話,對着電話那頭憔悴地說“喂”的父親喊道。已經好幾年了,自從母親走了以後,他都沒有這麼帶着感情喊那個強勢的男人。

“小風?是你?你在哪?現在怎麼樣了,到底怎麼回事……”一連串的的發問從電話那頭傳來,秦風又喊了一聲,聲音有些哽咽:“爸爸,是我,你放心吧,我沒事……對不起,讓你擔心了,過兩天我就會回來。今後……今後我再也不離開你了……”

“好好好,沒事就好,兒子,只要你沒事,就是天大的罪責,也讓你爸爸先抗……”

“爸,真的沒事了,只是……只是誤會而已啦,你也不想想,一箇中學生,至於那麼大陣仗麼?我還要在這個地方呆兩天,辦完一些手續後,他們會送我回來,你別多想了,今後我會用功讀書的,不會辜負你和媽的期望。”

“這就好,那你自己小心,第一次出遠門,千萬保重身體……還有,別跟那些人耍倔脾氣,該配合的就配合……”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那個在下屬面前無比威嚴的中年男人,竟然嘮叨得如同一個菜市場的大嬸。

有些許的霧氣在秦風眼眶裡泛起,這個時候的他再也不會覺得父親的這些嘮叨是煩心的噪音,媽媽走了後,這個父親和沈阿姨在一起極大地刺激了自己,也讓他本能地認爲父親對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心生愧疚而已。

可是,這次父親在自己被抓捕時表現出不顧一切的關心,卻徹底打消了他的心防,讓他終於肯以理智的眼光,去看待那個似乎平時只會一心撲在事業上的中年男人。

有暖暖的感覺在胸口流淌,但秦風一點也不感覺憋悶,或許人生就是這樣,一場看似突如其來的災難,卻無意間消磨掉了父子間的隔閡,相對於親情,自己獲得虛擬三體系統所能達到的高度,其實也算不得什麼了。

在這幾天徹底與三體系統融合後,秦風從來不懷疑自己會成爲一鳴驚人的大人物,不管是在經濟還是技術上,他相信憑藉自己的頭腦和三體系統所創造的價值,不止是會世界驚歎,而是會徹底的改變這個世界。

可是,那兩股冰冷暴虐的意識,那些電波中所提到的可怕對手,都在提醒着他:必須得抓緊時間了!秦風有一種近乎本能地預感,那個未知的敵人,很可能已經發現了地球的所在,只是宇宙中漫長的距離阻礙了他們的征途。也許不久之後,十年,或者更短的時間,他們會帶着自己在虛空中所感受到的冰冷和殘暴,將地球上的人類如同螻蟻一般的抹殺。

雖然研究所和紅岸基地所取得的成功已經算是劃時代的,或許國外,尤其是美日和歐洲在技術上的進步更遠,但是在所有國家都存在猜疑,沒有真正聯合起來的情況下,如果真的遭遇連那些電波中含有大量先進技術的地外生命也無法對付的敵人,以目前這點可憐的技術儲備,人類幾乎沒有一絲勝算。

秦風甚至能用三體系統推演出,只要有再虛空中遇到的那兩股冰冷意識十分之一的力量的生物降臨地球,就不是現在的技術能抵擋的,就算那些粒子炮和脈衝槍也一樣。

要對付它們,只有走另外一條道路,或許這條道路研究所的工作者都沒有意識到,或許意識到了但難度太大而放棄,總之,秦風決定在國家力量之外,組建自己的研究室,儘量地擴大自己的實力,不是爲了那可笑的爭霸或者拯救人類這樣的大義,而僅僅是爲了,保衛自己身邊需要愛護的親人和朋友!

失去了母親,我,再也不能失去父親了,還有……胖子,小刀以及……楚茜,這些人,自己必須要保護,哪怕面對的是在宇宙中都不可戰勝的未知敵人!

時間,兩萬四千年前。

距離地球2.4萬光年外的X-RA26星系,4號行星上,按照今天地球的長度單位換算,直徑達到八百公里的母艦,從行星表面緩緩升起。

母艦升起的重力加速度根本沒有達到逃逸行星的第二宇宙速度,但是這個位面的物理定律好像對母艦不起任何作用,母艦就像沒有感覺到行星的引力,在四個行星日後,很輕易地掙脫了引力的束縛,來到無盡的宇宙虛空中。

在這四個行星日中,數以萬計的,直徑約七十米的眼球狀生物在行星表面的鋼鐵廢墟中飄蕩,蒐集反饋着母艦所需要的一切信息,直到母艦徹底離開行星的大氣圈,纔開始陸續返回母艦。

母艦內部,幾股意識以精神波的形式在交流着:

意識A:觀察者的數據反饋顯示,這個硅基生命佔據的殖民星已經完全被摧毀,所有的超機械生命體均被抹殺……

意識D:建議清除星球表面金屬和非自然無機物後,立刻投放“種子”,0491號研究室的孢子催化劑已經制造出樣品,可在此星球改造中收集相關實驗資料。

意識A:附議!

意識B\E\F:附議!

意識F:根據潛伏者在戰鬥發生前曾給母艦發送資料,顯示此殖民星曾有異常電磁脈衝,觀察者懷疑該殖民星硅基生命是通過恆星反射裝置向外發射了大量加密電波,內容不詳。

意識A:立刻調集思考者破譯……

意識F:思考者已就位……破譯中……

三個行星日後。

母艦尾部的一段突然分開,形成一個直徑20公里的大洞,一艘長度近五十公里的三級戰艦從母艦駛出,調整了方向後,然後開始加速朝2.4萬光年外的某個星系邁進。

那是個在宇宙中也顯得荒涼無比的星系,整個星系由兩條螺旋臂組成,約有恆星兩千億個。探路者早在兩百萬年前就抵達過那個星系,但是,星系中資源的貧乏,卻讓帝國連躍遷點也懶得設置。如果,不是那個星系的邊緣中某顆小星球誕生了碳基生命,帝國連取代探路者的五個觀察者也會撤回。

要到達那個星系,只能遵循這個宇宙的物理定律,以本位面容許的最高速度老老實實地前行。

這個時間,是兩萬四千年!

那個年代,拿着被磨得鋒利的石矛的原始人類,偶爾地擡頭,會發現天空中有一個巨大的眼睛。先民們大多充滿恐懼地跪下膜拜,但也有的勇士,毫不示弱地與天空中的眼球對視,甚至,徒勞而堅定地投擲出手中的石矛,哪怕明知道命中的可能性,幾乎爲零。

那些漂浮的眼球卻不反擊,連螻蟻也不如的反擊,絲毫傷害不了它們的存在。何況在它們冰冷的視線中,這些和它們有着大體相似的分子結構的生命,從某種程度上說,是它們的同類。

它們就這樣日復一日地收集這顆星球的一切信息,永不停止,永不知疲倦,直到有一天,當那些渾身還長有細密絨毛的弱小生命,驚奇地發現了從天外掉下的石頭中,偶爾能找到一兩塊堅硬的物質,遠比石頭磨製的矛和骨刀還要堅硬!

這個發現讓這些卑微的生命雀躍,但同時也讓天空中漂浮的眼球警惕,這些來自宇宙深處的特殊存在,對金屬的東西,有着天然的敏感和反感。

但是它們無權干涉這個星球的文明進程,只能老老實實的,將這個星球中的生命所做的一切都記錄下來。只是,它們再做這些時,選擇了隱身的形態,再也沒有人類能發現天空中的大眼睛,那些關於它們的傳說,除了製造出今天的華夏國西南和西北地區某些少數民族特殊的眼球崇拜外,就再也沒在歷史長河中起到半點波瀾。

時間,六十年前。

當用儀器接收太陽磁暴現象的科學家摩西•菲爾斯無意間從儀器收集的脈衝圖譜上發現了有規律的曲線時,這個同時對密碼學有研究的科學家沒有料到,這個無意間的發現,開啓了人類科學領域的另一扇大門。從那個時候開始,世界各國,尤其是科技發達的大國,都從那些神秘的電波中獲得數不盡的好處。

晶體管,超大規模集成技術,激光技術,宇航技術,核能應用,機械自動化,信息化……無數被徹底吃透消化的科技,成就了二戰後的科技爆炸,也將人類文明帶到一個科技飛速發展造成的畸形繁榮狀態。

時間,三年前。

這是2009年。這一年,金融危機的餘波開始消退,人類似乎在度過危機後,開始看到未來美好的一面,而此時,炭基帝國的先遣部隊,距離地球還有十二光年。

這是觀察者能夠發回觀察報告的最遠距離,長達五十公里的碳基戰艦在收到報告後,進行了兩個小時的靜默,然後,通過要大量消耗能量,但可以在同一維度宇宙位面內同步接收信號的躍遷式通訊儀發回警報:發生第一序列事件,遭遇叛逆者!目標行星發現硅基文明特徵,而文明主體,是炭基生命!

母巢有短暫的沉默,然後發回的信息只有兩個字:抹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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