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巧不成書,蜜蜂變身大野豬。
世事有多變,萬千變化有根源。
卻說上次楞頭遭結巴和阿華聯手奚落之後,心裡很不愉快。他想:結巴這雜碎總是和自己較勁作對,主要是有洪一昆護着他,有很多人爲了討好洪一昆,和結巴也十分要好。要想結巴過得不舒服,就只有改變自己的態度,拉攏幾個人聽自己的使喚。
爲籠絡人心,楞頭私自帶着柳二和王昆蟲到酒館喝酒。這柳二和王昆蟲本是洪一昆的親信,楞頭在二狗子羣裡,因爲飛揚跋扈沒有什麼知己,除洪一昆外,都被楞頭罵過。所以,楞頭的豪橫秉性,實際上已經孤立了自己。
楞頭一改往日盛氣凌人的姿態,居然和柳二、王昆蟲稱兄道弟起來,柳、王二人不知這傢伙是唱的哪一齣,一聽說是喝酒,王昆蟲心想:請我喝酒就去,人活着不能和酒過不去。柳二心想:一個副隊長請我們這個大頭兵喝酒,看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三個人走着走着,不知不覺來到譚家菜館。三個人擡頭就往酒館門內闖,樑豔一看,是三個二狗子。趕緊招呼道:“二、二……太君,歡迎歡迎!”
楞頭一聽,心想不對呀,怎麼稱呼我們爲二太君。我們是中國人啊,在老百姓眼裡,我們難道就真成了日本人?心裡有點沾沾自喜的想法,似乎高人一等。於是衝樑豔一瞪眼兒,問道:“我們怎麼叫二太君呢?我們可是中國人啊!”
樑豔反問他:“你看你,披着這身黃皮,耀武揚威的,像中國人嗎?”
從旁邊過來的中年男人看了看楞頭這副德行,罵道:“他孃的,你也配做中國人,老闆娘沒叫你‘二狗子’已經是很客氣的了。二太君,就是罵你們是狗漢奸!”
楞頭沒想到,在大庭廣衆之下,羞辱自己的人越來越多。有的衝他們三個人吐口水、還有的從草叢中挖來泥巴,往他們身上砸過去。於是衝着圍觀鬧騰的人喊道:“我是來吃飯的,不是來受氣的。”
“本酒館只接待有骨氣的中國人,不接待二狗子!”譚起峰聽見吵鬧聲,從酒館走出來,遠遠的喊出一句大快人心的話,也就是這句話,點燃了老百姓的怒火,於是有人喊道:“說得好,不要把中國人的美食送進漢奸的嘴裡!”
圍觀的人羣大聲叫好。楞頭自感無趣,戳在那裡實在尷尬,於是對柳二說:“別理他們,我們走!”楞頭等在衆人鬨笑聲中悻悻地走了。
可是無論走到哪裡,都甩不開剛纔起鬨的那一撥人。楞頭越走越餓,走了兩三個鐘頭,發現身後沒有人了,估計被甩開了。
楞頭心裡安穩了一些,但還是煩躁得很,迎面看見“老胡涼茶”店。於是走過去敲着櫃檯問:“涼茶多少錢一碗?”
“一元法幣。”楞頭一聽聲音,還未見到人,心頭就咯噔一下,這聲音怎麼如此熟悉啊。
洪一昆走出來,往櫃檯一站,楞頭和柳二都驚呆了。楞頭先是一愣,很快叫出聲來:“洪——大——哥!”
洪一昆假裝聽不懂,問楞頭,“你喊誰?誰是洪大哥?”
楞頭急了,說:“你呀。我喊你,你就是洪大哥、洪一昆。我們都是你的屬下兄弟呀,難道把我們忘記了。”
洪一昆臉上抽搐了一下,緊繃的肌肉像失控的彈簧一樣,一跳一跳的,他很快鎮靜下來,搖了搖頭,說:“你們搞錯了,我不姓洪,我姓胡。我叫胡重生。你們要喝茶,我可以免費送一碗,想套近乎白喝茶,就不要費心了。”
楞頭和柳二、王昆蟲都傻傻地站在哪兒,不知如何是好。
楞頭想:眼前的這個人,分明就是洪一昆。聲音和相貌,完全是他記憶中的洪一昆,爲什麼他就偏偏不承認自己就是洪一昆呢?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柳二也在想:這明明是洪一昆,化成灰都認識,爲啥與我們不敢相認呢?難道是日本人?還是八爺?他想的比較複雜,越想心裡越亂。
王昆蟲是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他見眼前的這個人不承認自己就是洪一昆,於是就說:“世上同相的人可多了,也許就是巧合。我們喝茶就喝茶吧,別在這裡給胡大哥添堵了。”
楞頭爲三個人各要了一碗涼茶,圍坐在外面的四方桌旁,刻意觀察這個自稱姓胡的人有沒有什麼異常表現。
愣頭問柳二:“我們都跟着洪大哥混了好幾年了,你們說說,從感覺上,現在統領我們的洪一昆和在這裡賣涼茶的老胡,哪一個更像?”
柳二說:“聽聲音,這個老胡更像。從神態和外貌上看,也真是一模一樣的。所以,我也有些疑惑。”
“就你們倆,喜歡疑神疑鬼的,我看這個人沒有說假話,他就是姓胡,叫胡重生,不是都告訴你們了嗎?”王昆蟲說。
“等會兒,胡重生、重……生,獲得重生。這名字就更是值得懷疑了。”我們付賬,回去報告太君!愣頭說。”
“你們進來吧。”櫃檯裡的胡重生聽見楞頭的話了,於是叫三個人進去談話。
楞頭大喜過望,認爲找到了真正的洪一昆,不然不會叫他們到屋裡坐坐。
楞頭進屋後,撲通一下就跪在地上,叫道:“洪大哥,你怎麼躲在這裡,讓一個替身來忽悠我們啊?”
洪一昆坐在藤椅上,搖着蒲扇,也不說話。柳二和王昆蟲也跪下了。這時候,洪一昆才告訴他們說:“沒錯,我就是曾經的洪一昆,現在告訴你們,也讓你們死得明明白白。”
“大哥,什麼意思?”愣頭問。
“我經歷了一次生與死之後,終於明白了,作惡多端必有惡報。我隱藏起來,讓一個有骨氣的洪一昆打着我的名號,實現他的願望,實現每個中國人的願望——把日本鬼子趕出中國,有什麼不好?”洪一昆說。
“大哥,你變了,你是不是被八爺洗腦了?怎麼這樣了?變得我們兄弟相見不敢相認了,這是爲什麼?”楞頭着急地說。
“你當然永遠也不會明白,因爲你不是我,你沒有我的經歷,沒有遭受過生死劫難,你自然就無法懂得怎麼做一箇中國人。你們既然找到我了,這也是一種緣分,爲了不給我的替身製造麻煩,我不得不對不起你們了。你們都回不去了,茶裡有毒,一般十幾分鍾發作,估計你們的最後時刻就要到了。”
楞頭聽說茶裡有毒,趕忙站起來。柳二和王昆蟲也站了起來,剛一站起來就踉踉蹌蹌地倒在地下,一動不動了。楞頭一看,頓覺後背發熱,再一摸額頭,像一塊燙手的鍋貼,眼前一黑,口吐鮮血,也倒在地上,動彈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