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被老牛捏傷了。
老傢伙說要誰的腳,這就去剁下來給兒子安上,慈眉善目的牛夫人也一副躍躍欲試的架勢,匆忙間給老牛拿橫刀,還一個勁地問要不要全身披掛。
好不容易攔住發瘋的兩口子,沒見小牛眼睛都紅了,哪怕現在讓他在朱雀大街上當街砍人腳,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去幹。也不可憐一下被砍的人。
“牛伯伯砍下來的腳也用不成,只有小侄自己造一個給見虎哥哥安上。”
壞就壞在這句話上了,雲燁會想起這段就有拿頭撞牆的的衝動。老牛聽到這句話又抓住雲燁胳膊使勁搖晃,地上牛見虎還摟着腿不讓跑。要不是牛夫人見雲燁面色痛苦,胳膊被捏斷也不稀奇。
去的時候鮮衣怒馬,來的時候被裝車裡擡回,這就要了老奶奶的命了,眼見孫子兩胳膊烏青發紫哭暈過去兩回,小丫頭們嚎哭不止,小北還踹老牛兩腳。老牛面色尷尬,搓着手立在院子裡不言語。牛夫人不斷地給老奶奶賠不是,雲燁也說沒事,一點小傷無損筋骨,過幾天就沒事了,好說歹說才勸住老奶奶不暈過去。
";牛伯伯,小侄這一時半會的手是動不了了,給見虎哥哥做腳的事得緩緩,這事別人幹不了,只有小侄自己動手。待小侄胳膊一好咱就開始,您放心,用不了幾天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牛見虎。”
老牛嘴角發顫,紅着眼要上來拍拍雲燁肩膀卻被牛夫人一把拍開:“要不是你手底下沒輕重雲哥兒怎麼會躺牀上,早就給虎兒做腳了,雲哥兒要是有個好歹老孃跟你沒完,我可憐的兒啊,怎麼就攤上這麼一個爹啊!”
這話有歧義,我管老牛叫伯伯,不叫爹。雲燁極其鬱悶的想。
老牛一跺腳說:“老夫這就進宮去求陛下讓宮裡的老供奉出馬,用最快的法子治好小燁。”說完就一溜煙的跑了。雲燁安慰牛夫人:";嬸嬸莫急,給虎哥弄腳也不是一兩天就能弄好的,先要準備材料,還要仔細測量虎哥的腿,這全是細緻活,虎哥的左腳沒了,平日裡用力的都是右腳,這就造成兩條腿力量上的不同,小侄養傷的這幾天您要督促他多用左腿,我這就畫一幅圖,你回去按圖做一副柺杖,要他多走路,左腿要綁上兩斤重的沙袋,避免用力不均。”牛夫人背了兩遍,看雲燁用嘴叼着毛筆歪歪扭扭的畫了圖,拿了草圖千恩萬謝的回去給兒子做柺杖。
牛夫人一走家裡就像進了黃鼠狼的雞窩,亂作一團,這個姑姑看一眼雲燁的胳膊掉幾滴眼淚,咒罵一下老牛這個殺千刀的。那個嬸嬸小心地碰碰青紫的胳膊嚎兩嗓子要不是雲燁已經十五歲了早摟懷裡餵奶了。
雲燁非常,非常享受現在的待遇,家裡女子尖利的聲音從未這樣動聽過,嘴裡嚼着大丫塞進來的麥芽糖,小西,小北
鼓着腮幫子小心吹哥哥的胳膊,似乎這樣做會減輕疼痛。老奶奶看一眼雲燁就掉一陣眼淚,也不知哪來的那麼多眼淚。總之他是痛並快樂着。
李二聽老牛說到雲燁要給老牛兒子造一隻腳,一口茶水就噴了出去,內侍梳理着李二的後背,手忙腳亂的,咳嗽半天才緩過來。剛剛給老秦來個奪血續命,這就要給牛見虎重造肢體,這是什麼本事?神話裡太乙真人能用蓮藕重新給哪吒塑造身體讓他重生,難道說雲燁這小子也有這本事不成?這是引起李二濃厚的八卦心思,雖說心底裡告誡自己上次用人命來檢驗雲燁話語的真實性已算出格,這種事除了殷紂王幹過,還沒有別的帝王這麼幹過,得封鎖消息不能讓大臣們知道。但是任然壓不下心裡強烈的好奇。聽老牛說要請宮裡幾位不出世的老供奉出馬給人瞧病就問,
";據朕觀之那藍田侯醫術不在當世任何名醫之下,愛卿爲何捨近求遠?”老牛一臉的尷尬,連忙把自己一不小心捏傷雲燁的事告訴李二,惹得李二哈哈大笑,吩咐內侍去供奉處請老供奉出診。自己拽着老牛來到後殿,請出皇后,兩口子一起和老牛攀談起雲燁來。
唐朝**嬪妃是不見外臣的,只有皇后是例外,她統御**,管轄內府,所有貴婦以她爲尊。如果說李二是盤踞在長安的一條黃金龍那麼皇后長孫氏就是那隻富貴絢爛的金鳳凰。
“本後聽說琅琊侯之子傷腳有望痊癒可是真的?”一上來長孫就問老牛,要確定事件的真實性。一提起這件事老牛滿臉喜色:“回稟娘娘,確有此事,今日藍田侯來老臣府上拜會,見犬子腳傷難行就給他檢查一番發現膝蓋完好就說,既然膝蓋沒事他有把握給犬子造出一隻腳,安上以後行走坐臥會與常人無異,老臣一時激動就捏傷了藍田侯雙臂,實在是對不起這孩子,這已是老臣第二次捏傷他,這孩子心地善良也不記恨,胳膊不能動尤在記掛犬子的傷腳安慰老臣,實在是讓老臣又是感激又是慚愧。”
“那就是說此事是真?”長孫皇后再次確認。
“千真萬確,老臣確信不疑!”老牛確定的斬釘截鐵。
“你怎麼看藍田侯?怎麼看白玉京?”李二插話。
“白玉京虛無縹緲,藍田侯也說不出究竟,只能從他師傅的隻言片語判斷哪裡一定是普通人不可知之地,或許有高人能摸到邊緣,比如虯髯客,這段往事老臣與李靖也算相交莫逆卻從未聽他說起過,藍田侯又從何得知?可見他的確見過此人,以此相推,老臣認爲白玉京或許真的存在,只是我等凡人接觸不到罷了。至於藍田侯,老臣的斷語是:這是一個好孩子,一個真真正正的高人子弟。”
“何以見得?”
“大奸大惡之人老臣見得多了,雲燁絕對不是,臣敢以身家性命擔保。就老臣看來,能告訴朝廷明年有大災,就足以證明這孩子的赤子心懷,就算有些小心思,也是本性使然,少年心性,又被師傅嬌慣,受不得委屈,驕傲了些,這沒什麼,就是因爲這些毛病,老臣才更喜歡這孩子。”
看着離去的牛進達,李二若有所思,長孫嫣然一笑對李二說:“二哥,我們的話可能問錯了人,琅琊侯身受藍田侯大恩自然不會說他的不是。”
“皇后啊!從你的口氣裡我發現你竟然不懷疑雲燁能造出人腳這回事,何故?”
";二哥,你就是一副不到黃河不死心的性子,自他踏入人間,做的哪一件事不是出人預料的?藍田侯屢屢出乎你的預料,讓你產生錯覺,以爲這是一個連你也無法控制的人物,自然處處可疑。剛纔妾身想通了一個問題,藍田侯就不是我大唐能教育出的人物,他的所作所爲與我大唐普通少年相差甚遠,所思所慮簡直千奇百怪,又暗合天理,妾身對他的師傅敬仰萬分,那是一位怎樣的大德高人才能教育出這樣的孩子。不過不要緊,他年後不是要進宮嗎?交給妾身管教,不相信他能逃出我們的掌心。”長孫說着說着有些咬牙切齒。看皇后的樣子,李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只有雲燁捂在厚厚的被子裡全身發冷狠狠地打了個噴嚏,老奶奶以爲孫子受了寒又加了一牀厚厚的裘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