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燁,老夫一直沒有問過你,你這次出兵,是出於對那些戰死將士的憐憫,還是爲了彰顯自己的軍功?”劉方走着走着忽然問起這件事情的初衷來。
“老爺子,如果可能我想這輩子待在玉山不出來,結果做不到,朝堂上的武將如今正在倒黴中,他們發現啊,取回陣亡將士的骸骨或許是一個能讓戰爭再起的好藉口,那些大佬們板着指頭算自己手裡的資源,結果發現,我雲燁是最好的一個大頭,麾下有精銳的戰艦羣,有很強的人脈,還能引起陛下的關注,最重要的是,大唐多我不多,少我更顯得清靜,水師麼,不就是用來幹這種活的?所以我就來了,沒人問過我的意見,也沒人管過我的死活,他們只管下命令,我只管執行。““雲燁!作爲軍人戰死沙場是你的本分,你享受了武侯的待遇,就要付出武侯的代價,沒有誰對得起你和對不起你這一說,如果你是百姓,沒人會把一萬多人的性命交到你手裡,你回去後可以跳着腳咒罵,或者打上讓你來遼東的那個人家裡,都沒關係,現在,你唯一能考慮的就是完成任務,把將士們完好的帶回去,其他的不能想。“聽到老頭子的厲聲呵斥,雲燁彎腰施禮受教,剛纔自己因爲李二的那封信,失去了一些理智,有些自暴自棄。
“你有極度充分的準備,有非常厲害的武器,還有一萬多能夠在你一聲令下就赴湯蹈火的將士,有什麼好怕的,這次的任務,依老夫看來,確實沒有多少難度,只是你就不想想你在遼東大肆放火,到時候生靈塗炭,這個黑鍋誰來背?“都是打仗打油了的人精,怎麼可能會看不清眼前的局勢,對面的敵人算不得厲害,回家之後纔有大麻煩,這種不分軍民的屠殺,絕對會招來鋪天蓋地唾罵。
“這個不要緊,來的時候就讓李靖將軍他們做了保證,會替我背黑鍋的,如果他們的腦袋不夠大,還有皇帝陛下,他說了,不管我在遼東做了什麼都算在他頭上就好。““哈哈哈,“劉芳大笑起來,指着雲燁說:”那你還擔心什麼?誰家的將軍在仗還沒打的時候已經有了背黑鍋的人,當初隋帝如果也有今上的胸襟,何至於連一個高麗都拿不下來。所有戰敗的將軍都受到了懲罰,只有皇帝一個人沒錯啊。““老頭,你那麼激動幹什麼,如今的這位皇帝經常把黑鍋往自己頭上扣,算不得什麼大事,夜深了,你好好休息,大方向我還能說兩句,到了真正行軍佈陣的時候,就看你的了,咱們不但要把屍骸挖回來,還要弄些錢財回去,這纔像話。”
“那是你的事,這種齷齪事,老夫不爲。”說完就回自己帳房去了,雲燁伸伸手想把酒瓶子要回來,見老頭裝着什麼都不知道,也就作罷,今天還要給皇帝回信,一堆爛事情等着幹呢,只好回自己的大帳,挑燈夜戰。
天亮之後再次來到海邊的時候,驚喜的發現海里大大小小的冰塊,已經不見了蹤影,幾艘小小的漁船已經在近海上不停地拋網,收網,還有一些黧黑的漁民也在忙着往海里擡船,赤着腳踩在溼漉漉的沙灘上,好像感覺不到寒冷,一艘掛着帆的艨艟出現在海平面上,不停地把繩子扔進海里,又提上來,這是在檢測航道的先鋒船,每回開海之後都要進行的例行公務,這是登州港的公務船。
等艦隊回來,雲燁還要對那些陸地上的將士進行必要的船上演練,時間很緊,如果這個時候下一場雨夾雪,整個遼東就會成爲爛泥潭,給大軍帶來意外的災難。
昨晚給李二的那封信很難寫,烏龜馱着海島滿世界亂竄的胡話也不知道李二是從那裡聽來的,居然要自己在完成任務以後,去找找這隻亂跑的烏龜,如果可能,就把烏龜活捉帶回來讓他看看。
他總是對自己的軍隊充滿了自信,認爲大唐武卒天下無雙,只要自己下了命令,就是沒有烏龜,將士們也能變出一隻烏龜出來。
“微臣聽說過海中有巨大的鐵船,天上有會飛的鐵塊,就是沒聽說過海里有如此大的烏龜,如果有這樣的瑞獸,以微臣之力恐怕有所不逮,微臣曾經聽說李靖大將軍有通天徹地之能,如果……”
李二知道虯髯客是海外奇人的事情,現在不見了,說不定又去找海外仙山去了,李靖既然能把去遼東挖骸骨的事情推到老子頭上,爲什麼找海外仙山的事情就不能推到他身上,有虯髯客這樣的專業人士,一定能很快的找到青春不老泉。
大清早就睏倦,單鷹他們不知道去了哪裡,賴傳峰和人熊也沒有消息,艦隊說好了這兩天就到,也不見蹤影,既然沒事幹,不如回去睡覺。
不過那個光溜溜的漁民拎着一個魚簍子從船上下來,看他滿臉笑容的樣子就知道有好東西,親衛立馬就把光溜溜的漁民喊過來。
赤身裸體的人在面對全副武裝的軍士的時候,顯得特別的猥瑣,一個破簍子不知道該掩在前面好,還是後面。苦着臉走到雲燁面前。
雲燁一把奪過魚簍子一邊翻檢一邊說:“都是男人,有什麼好害臊的,下海撈參,不光着難道穿衣服?咦,你今天收穫不錯啊,一簍子全是上好的紫海蔘,好東西,居然還有兩個海蚌?不知道里面有沒有珠子。”
把親衛攆開,雲燁和漁民蹲在地上用刀子剖開海蚌,漁民這幾天已經熟悉了這位將軍的存在,從來沒有見他欺負過別人,漁民打到了好東西,他也是照價買下來,聽他說起撈海蔘必須光着身子,心頭就暖和,說的沒錯,誰家撈海蔘還穿衣服,不要命了。
“好運氣啊,一顆紫珠,還長得這麼大,到了京城能賣個好價錢,這東西只有富貴人家才能用,平民小戶用了就是犯律條的事情,收好了,少於十貫錢就不要賣。”
雲燁從海蚌裡挖出一顆鴿子蛋一樣大小的珍珠,拿手帕擦乾淨了,放在漁民手裡,告誡他不要賤賣了。
“這些海蔘侯爺我要了,一隻十文錢,不數了算你三十隻,找那個人要三百文錢,趕緊穿衣服去,侯爺我穿着大氅都凍的和烏龜一樣。”
說完話,就要拎着魚簍掛在馬鞍子上,漁民嘿嘿的傻笑着又把手攤開,紫色的珍珠在朝陽下流光溢彩,很漂亮,呲着白牙對雲燁說:“十貫。”
事實再一次證明,世間就沒傻子,這顆珍珠到了商販手裡,能給他兩貫錢就算是運氣了,剛纔這位侯爺說了十貫錢,那就果斷賣給他,十貫錢,不講價。
雲燁大笑了起來,接過珠子,問劉進寶要來一個十兩的大銀餅子放在他手裡對他說:“侯爺我沒有帶很多銅錢的習慣,這個銀餅子你拿着,在莊子裡你花不掉,拿去城裡的錢莊,讓他給你換十一貫錢,記住了,現在銀貴銅賤,十兩銀子換十一貫銅錢,不要被人家騙了,最好多找幾個人去。”
漁民抱着銀餅子給雲燁叩了一個頭,就撒丫子往莊子上跑去,至於穿衣服,有了十幾貫錢誰還穿衣服。
笑着吩咐劉進寶把人家的海蔘錢給人家送去,都是下苦人,雲燁還沒心思在他們身上撿便宜。
有好材料自然要做一頓好吃的,蔥爆海蔘,絕對是美味,宴請了元大可,劉方,沒其他菜式,就一大盆子蔥爆海蔘,一罈子酒,軍中的銅盆,足夠三個人大吃一頓了。
元大可埋頭吃了好多,才擡起頭,喝了一口酒,朝着雲燁伸伸大拇指:“早就聽說侯爺有易牙妙技,這黑黑的不起眼的東西經過侯爺之手,實在是人間極品美味,下官在登州爲官三載,一直以爲這裡乃是窮鄉僻壤之地,想不到這樣的極品美味就出在下官轄地,真是有眼無珠啊。”
“說他算學高妙,精通百家,七竅玲瓏之類的,老夫還不服氣,但是就這一盆子海蔘,老夫也不得不說一聲服了,老夫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皇宮裡的飯食和你這道菜相比,也相去甚遠,今日口腹之慾算是滿足了,只是不知何時才能一雪心頭之恨。”
元大可很聰明的沒去問劉方的根底,巧妙地把話題岔開,請教如何才能把這種美味送到長安賣個好價錢。
“老元,海蔘這東西是個金貴東西,你是沒辦法把它活着運到京城的,除非你不計成本,一條船就運幾百條,我上回從東宮見了幾隻,估計就是這麼運的,你如果想把海蔘做成你登州的一項產業,那就只有做幹海蔘了,記住了,去掉內臟,拿海水煮海蔘,煮好之後拿鹽裹一遍,再拿草木灰裹一遍,在陰涼處晾乾就好,回到京城只要拿水泡開就好。
不過啊,想吃鮮貨,還得到你登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