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忽悠皇帝,就需要極高超的情商和智商,很明顯雲燁兩者都不具備,他能有的就是從歷史上學來的那些手段,還不能是唐朝以前的,這之前的歷史,李二遠比他清楚。
餘秋雨說過,我們的歷史太長,權謀太深,兵法太多,黑箱太大,內幕太厚,口舌太貪,眼光太雜,預計太險,所以存在構思過度這回事,雲燁深以爲然。
那些留下來的記載,無不是幾百年纔會出現一次的意外,因爲稀少,所以纔會被史書記載下來,平常的日子裡,還不是和平常人一樣的過?平淡的日子要遠比刀光劍影的複雜時刻多得多,沒有誰可以在長時間的活在需要大腦高速運轉的環境裡,那樣的人是瘋子,比如希特勒。
李二事實上是一個很注重情感的人,這話說出去,一定會有人抽耳光,說不定還會吐幾下口水,他囚父,殺兄弟,殺兒子,殺女兒都幹過,唯一沒有那規模的砍殺過功臣,似乎他對外人,遠比對自己人還要好,連尉遲恭這種帶有污點的馬仔都好好的壽終正寢,不能不說他的胸懷是非常寬廣的,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則走狗烹,這條慣例在他的身上沒有出現,哪怕是侯君集造反,他都流着淚向大臣們爲他求情,雖然有做戲的嫌疑,可是侯君集的妻兒老小到底活了下來這是不爭的事實。
唐朝的歷史算得上是一段非常可信的歷史,因爲他連皇宮裡的醜事都記載的非常詳細,就這一點,雲燁認爲,李二在封建帝王中間,算是一個還可以搶救一下的存在。
雲燁在拯救李二的靈魂,有人卻很希望可以把李二從肉體上消滅,前面的殺手成績很不理想,長安城裡的幾個大的門派,都被官兵圍剿殆盡。
洪城算是徹底的瘋了,從雲家送來的殺手,雖然一個已經半瘋,一個舌頭徹底失去了縮回去的功能,一天到晚的嘴邊搭了着一根舌頭,很像大熱天裡狗吐出的舌頭,口水淋漓的很噁心。
百騎司不嫌棄,洪城更是如獲至寶,長安城的損失需要有人來補償,罪過需要有人來背,他已經被雲燁搜刮的屌光毛盡,賠不起損失,所以他就把矛頭指向了那些幫派,多年來幹一些見不得人的買賣,家財豐厚,不取一下實在是對不起自己,更對不起這些年被禍禍的百姓。
事實證明,所有的黑勢力在國家機器的掃蕩下,都會如同夏日的冰雪,頃刻間就煙消雲散了。洪城的決定是英明的,從長安城的犄角旮旯裡共計掃蕩出鎧甲兩百六十七副,受管制的長短兵刃不計其數,讓洪城最汗流浹背的就是倆副八牛弩的出現。
一箭三發,力貫重甲,攻城的時候,士兵可以抓着被釘在城牆上的標槍攀援而上,如果皇帝出行,有人在五百步之外開弓,洪城都不敢想象後果。
老虎盟的大當家的就掛在刑訊間的木架子上,往日威風凜凜,不可一世的白老虎,現在像只病貓,在洪城冰冷的目光下瑟瑟發抖,不住的哀求。
“八牛弩共有幾架,從何而來,剩下的都上哪去了,說清楚我賞你一個全屍。”
白老虎還想狡辯,眼睛珠子一轉謊話就要出口,洪城見多了這種人,不吃到真正的苦頭,不會交代的,手起刀落,白老虎的四個手指就被斬落下來。
慘嚎聲響起,很像老虎的咆哮聲,這或許就是白老虎名頭的來歷。
白老虎的交代讓洪城的心徹底涼了,還有兩架,被不知道姓名的人花了三千貫買走了,被拆成零散的部件帶出了長安城。
天上幾隻信鴿騰空而起,地上一隊騎兵縱馬奔馳,雖然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方向卻很一致,都是玉山方向,馬上的洪城恨不能肋生雙翅立刻趕到玉山。
老兵趕着一羣羊在山腳下放牧,自己的兒子馬上就要成親了,將來到家裡祝賀的都是一羣吃貨,沒有肉可不行,三間青磚的瓦房就坐落在大路不遠的地方,毗鄰的是狗子家的三間房,雲家蓋房子的手藝沒的說,十天工夫,房子就起來了,高大寬敞,連門樓都是青磚修砌的,蝙蝠磚,獸頭瓦當,氣派啊,做夢都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能住上這樣的房子。
想起雲家管事的道歉話老兵心裡就暖暖的,紅磚沒有了,都上了京城工地,實在是騰挪不出來,只能用青磚將就,雲家的話不實在,請老兵和狗子原諒,如果等兩三個月,就會有紅磚了。
老兵笑了,對管事的說:“抓個奸細就有這樣的好處,還求什麼,青磚就青磚,我祖上就沒住過有瓦片的的房子,紅磚那是貴人們用的,鄉下的苦哈哈用那東西會折壽。有青磚已是雲家厚道了,攤上這樣說一不二的富貴人家是農戶的福分。”
眼看着房子一天一個樣,分格子的窗戶安好,又用白灰粉了一遍,雲家還特意用剩下的磚頭給兩家人盤了一個大炕,好東西啊,這下子冬天就好過了,老寒腿在熱炕上烙烙神仙都不換。
吆着羊準備回家,新房子還需要晾幾天才能住人,每日裡不看幾回,心裡就像少了什麼東西,虛的厲害,昨天愣子就忘了把窗戶關上,這樣是起了風,還不把窗戶刮散架啊。
趙家的閨女就是一個狐狸精,整天裡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把愣子迷得顛三倒四,莊戶人家能經得起那個敗家娘們的折騰?揍了愣子三回了,就是不言語,也罷,隨他去了,將來日子過不好,別想着老子會幫你,今天老兄弟們都會來,宰一隻羊,喝些酒,就不和你這個傻小子置氣了。
幾輛馬車從大路上飛奔,這是誰家的敗家子?一點也不憐惜牲口,運東西麼,誰家會吧牲口趕得像兔子?馬車轉瞬間就來到跟前,一個黑衣大漢跳下馬車張嘴就問:“這裡到雲家莊子還有多遠?”
不想搭理,沒一點禮數,問路都問的招人厭,不過看到那黑衣人身材健碩,腳下紮實,說不定是哪家豪門的家奴,這些天見得多了,成天的往玉山跑,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就對黑衣人說:“還有不到二十里,不過到了雲家莊子,你們得把車趕得慢一些,要不然雲家的護衛會把你們趕走。”
幾枚銅錢扔了過來,掉在老兵的腳下,黑衣人又趕着馬車快速的離去了。
老兵把掉在土裡的錢一枚枚的撿起來,用布擦乾淨,摞的整整齊齊的放在路邊的石頭上,嘆口氣說:“現在的年輕人越來越不知道惜福了,銅錢都到處亂扔。”再看看地上的車轍嘀咕一句:“裝着和八牛弩一樣重的東西還沒命的催馬,造孽喲。”
羊又跑了,撿起一個土坷垃,遠遠地投過去,正好打在頭羊的角上,羊羣又開始往回跑,老兵嘿嘿一笑,自己的投石手段還沒有丟掉。
雲家門口的集市現在成了每天都有,開始每個月只有初一十五兩天,後來改成每七天一次,無奈買賣家越來越多,現在乾脆成了每天都有,誰要是有東西,就來賣,縣衙也在雲家附近蓋了一間牙市,負責管理這些商家,商家需要繳稅,十五稅一,農戶不需要,這是雲家特意要求的,當初允許農戶在這裡賣東西就是想給老百姓一個方便,如果繳稅,還算什麼方便。
新開的商家很多,周大福開的魚市就是其中一間,從漁夫那裡把魚收上來,再賣出去,從中牟利,當然魚是殺好的,把刺挑的乾乾淨,買家只需要把魚肉買回去,或蒸,或煮,再配上魚店的調料,就是一頓美味,尤其是雲家,每天都要,老奶奶最喜歡吃。
今日周大福就站在魚店大門口,身上裹着圍裙,不停地和周邊的熟人嘮着家常,說這生意,很是熱鬧,只是他的眼睛不時地往街市口看,似乎在等着什麼。
當覆蓋着油布的馬車緩緩駛進街市,周大福的眼睛一亮,和旁邊的人告一聲罪,說是自己的新家當運來了,需要接交,就匆匆的迎了上去。
人來人往的街市上,覆蓋着油布的馬車很多,周大福的這兩輛一點也不起眼,一直駛到後門,後門有一個大門,很大,足矣讓馬車駛進來。
院子裡竇燕山就站在那裡,派到玉山的殺手全部失蹤,他就知道不好,遠遠地躲在長安城外,等待機會,李二在玉山的消息傳來,讓他又看到了希望,只是近身刺殺,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只有遠程才能奏效,遠程攻擊武器是朝廷嚴厲禁止私人擁有的,軍中的弩箭,他還沒本事弄出來。
作爲土生土長的長安地老鼠,周大福卻知道白老虎有這東西,花了大價錢弄來了兩臺八牛弩,這纔有了刺殺的資本。雲家門口的長街是李二回京的必經之路,在這裡刺殺還可以起到一石二鳥的效果,一旦李二遇刺,不管成與不成,雲家都會大難臨頭,軍隊在地圖上以雲家爲圓心畫圈圈,圈圈裡的人啦,狗啦,都會是清繳的對象,這是慣例。
撫摸着油光發亮的木質八牛弩,竇燕山閉上眼睛,有這東西,李二被刺殺的可能性有八成,雲家則是十死無生,想必爺爺的在天之靈,會很欣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