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經知道要求平等了?”雲燁躺在躺椅上瞅着牆角盛開的迎春花喃喃自語,透過花窗一從竹林長得鬱鬱蔥蔥,躺在這裡看過去,白牆上的花窗就是一副絕美的金竹圖。
這就是建築方面的要素了,簡單的庭院被原來的主人稍微加一點變化就成了圖畫,大唐人的審美眼光就是充滿了詩意,不像西方的那些人,現在正在努力的修建金碧輝煌的宮殿,太陽底下一照射,就像一座金山一樣,這樣的建築不就是告訴別人我很有錢,趕緊過來搶劫吧。
大唐的文人儒雅,大唐的武人卻極度的粗暴,他們之間在逐漸的走向兩級,這也是雲燁願意看到的,文人的作用在教化,武人的作用在征服。
文人就該看起來和藹可親。武將就該瞅着兇惡些,能嚇哭孩子的人最適合當武人。
元嘉在接受地方的管制權之後,就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了,這期間和雲崢見過兩次面,每回都笑眯眯的,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樣。
雲燁也不去管他,像他那樣的聰明人必定會想通其中的訣竅,這個世界上對平等要求的最熱切的人羣是哪一個人羣?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商人!
老農現在覺得自己生活的很好,只要往地裡種糧食,秋天就能收穫,朝廷現在的賦稅低的幾乎讓人感覺不到,至於徭役,現在也可以拿錢去頂替了,這樣的生活沒什麼好抱怨的,這個時候如果家裡的子孫還要抱怨的話,會被蹲在田地邊上看莊稼的老農把腿打折,任何好高騖遠的想法全部被冠以不務正業的惡名。
工人覺得自己的生活也不錯,只要幹活就有工錢拿,沒聽說誰幹了活卻沒有拿到錢,只要這一條滿足了他們就無慾無求的埋頭幹活,誰有工夫去想別的?
商人其實就是一羣吃飽了喝足了之後開始要求新生活的一羣人。雖說口袋裡有錢,可是你上了青樓,人家名妓寧願去招待那些窮酸學生,也不願意躺在自己懷裡撒嬌,這就出毛病了,憑什麼啊?之所以有了權力的意識,就是因爲自己的慾望得不到滿足。
何邵!這個現在肥胖的已經走不了路的傢伙。雲燁非常好奇他是怎麼活到現在的?整天躺在大牀上跟一座肉山似得。
這幾年不來雲家了,不是他不想來,而是因爲雲燁不同意把自己的房門拆掉讓他的大牀進來,而且有潔癖的雲燁看到一大堆肥油堆在牀上和自己說話,好幾天都吃不下去條子肉,這對他是一個折磨。所以有事情都是雲燁去找他。
農民小富即安。工人沒有覺得有誰在壓榨他的剩餘價值,只要工錢合適,他就認可這種壓榨,所以這兩種人都不幫不上元嘉的忙,能幫他的只有商人,那是一個財雄勢大的團體,他們爭取自己的權利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太宗皇帝在的時候就已經打過一個翻身仗,也就是那《商律》一仗,讓長孫無忌飲恨退隱,也就是那一仗,讓統治階層有商榷的接受了商人進入上層社會。
商人出版元嘉的《民論》沒有問題,所有人會以爲是商人再給自己拉扯盟友,算不得大事,朝堂上扯虎皮拉大旗的事情多了。多這麼一件實在不算個事情。
這事要是自己提出來,哈哈,大唐就熱鬧了,長孫都會到雲家哭哭啼啼的咒罵自己沒良心,所以還是把這事交給商人來完成吧。
以元嘉的智慧,蠱惑一下滿腦子都是功利的何邵應該很容易,雲燁對元嘉非常的有信心。商人們從來都是雜亂無章的向朝廷申訴自己的請求,現在有了一個綱領性的文稿必定如獲至寶,他們不認爲農民和工人可以和高貴的商人相比較,現在拖過來做一下盟友還是非常不錯的。
就在雲燁滿腦子跑馬的時候。長孫正在一字一句的幫着皇帝李厥分析雲燁的奏章,這個奏章被長孫特意挑出來,當做範文講給皇帝聽。
“皇帝,不看內容,只要看文字的數量,你就應該知道這個奏章是楚國公花了心思寫的,而且還是親筆奏章,這就很難得了,他以前對你皇爺爺,父皇上奏摺,可沒有這麼多的字,之所以寫這麼多的字,就是擔心你誤會他,特意將每一件事都說的清楚明白。隨着你的年紀漸長,他的奏摺就會逐漸的變得言簡意賅起來。
你看看這一段文字,他在解釋爲什麼沒有遵從你的旨意,一定要將李象處以極刑的原因,這裡面就有一說法,那就是亂世用重典!
你皇爺爺最擔心的是停屍不顧束甲相攻,你父皇同樣有這個擔心,雲燁是三超老臣,很熟悉太宗和你父皇的心思,他作爲你父皇的好友,想要第一時間幫你除掉障礙,消除大唐的隱患,所以,在這件事上他沒有做錯……
奏章上的第二件事是在說李象是如何荼毒衡陽百姓的,這裡總共列述了他的十一條大罪,每一件大罪後面都有說明,這就是讓你派都水監去印證的,一般臣子不會這麼說,只有楚公纔會這樣一一列舉,要求查證,這是在告訴你怎麼樣去鑑別一件事情的真僞,所謂兼聽則明偏信則暗說的就是這樣的一個道理。
因爲有了這些罪狀,衡山王就算回到長安,也難逃一死,楚公在衡陽就把這件事情做了,是不想你手上沾染自己兄弟的血。一個臣子做到這個份上可以說是赤膽忠心了,不過人家的忠心不是給你的,是你皇爺爺,父皇留下來的遺澤,雲燁這樣的臣子,你還駕馭不了……
征剿過後,就需要刑部下去問責,民部下去撫民,大軍開始迴歸軍營,大將準備班師回京,這是標準的流程,自古以來受命出征的大將都必須遵循這一點,不得有例外!以後如果有將軍不願意這樣做,你就拿出楚公的奏摺給他看,如果依然不肯,你就要做好讓大軍圍剿的準備了……
李厥非常聽話的在和長孫研討,只要是遇到不明白的事情,就會向皇太后請教……祖孫之間顯得非常的溫暖融洽。
李厥認真的在雲燁的奏摺上批了紅字,沒有評語只有一個碩大準字,也就是說雲燁殺李象,獲得了皇帝的認可。
等到皇太后走了之後,李厥向殿前的那個宦官招招手,小聲地問道:“這封奏摺是楚國公親手寫的?寫了多久?是先召見的斷鴻,還是先召見的你?”
那個宦官跪倒在地小聲的說:“啓稟陛下,這封奏摺確實出自楚國公親筆,寫這封奏摺的墨都是奴婢親自伺候的,從日落時分一直寫到了月亮出來,整整兩個時辰,期間楚公多次停筆,似乎非常的傷感。
奴婢和斷鴻公公同時在軍帳外等候召見,楚公先召見的是奴婢,奴婢帶着奏摺走的時候斷鴻公公還在帳外等候。”
小皇帝非常的滿意,在他看來大將軍對自己這個皇帝還是非常尊重的,並不因爲現在是皇太后監國,就無視自己的存在,小孩子的心思雖然單純,一旦有一個惡念頭種下之後,以後想要改正過來,那就是一件非常難的事情。所以雲燁對這位小皇帝顯得更加的重視,他可不想十年之後給自己招來無謂的麻煩。
同一片天空下,雲燁在欣賞小院子的格局,順便讓腦子休息一下。長孫在教導自己的小孫兒,長孫衝站在高樓上俯視着腳下繁華的長安城,長安的水門上進出的船隻好像永不停歇,夕陽落在長安城上,整個帝都都似乎被染上了一層金色,這個世界雖好,終究不是屬於長孫家的。
人之所以稱之爲人,就是因爲每個人的想法不盡相同,可以用自己的理智來抵禦來自心頭的惡念,我可能是歷史上最無能的權臣!長孫衝心裡這樣想。
一百零八聲淨街鼓開始鳴響,這個規矩從大唐建國之初到現在從來都沒有變過,被改變的只有人,長安城依舊熱鬧,做買賣的東西兩市依舊人聲鼎沸,長安城作爲最繁華的政治中心,商業依舊繁盛,每年的賦稅收入依舊佔據着大唐稅收一個很重要的比例,所以,在強大民衆呼聲中,官府開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淨街鼓依舊敲,底下的生意依舊作,鬣狗一樣的武侯只會在子時之後纔會出現在大街上,或者敲詐一下晚歸的行人,或者從某個牆角找到幾個酩酊大醉的酒鬼。
中書省的燈火通明,門下省的燈火也徹夜未熄滅,六部也是如此,因爲先皇的葬禮耽擱的政務正在被一點點的處理完。
這樣的日子過了幾個月之後,人們忽然發現,大唐即使沒有皇帝,整個國家依舊運轉的非常平穩,小皇帝的存在更加得像是一種象徵,真正重要的是這些官衙依舊在強力運轉,只要有他們在,帝國就會繼續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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