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峰對上官婉兒開小竈,自然是看到了這個女人的不對勁。
這女人平常靈動精明,處處盡在掌握,可今天瞧上去是怎麼回事呢?看上去木訥癡呆,臉色蒼白,明顯是六神無主之狀,看來這女人是內心崩潰啊,嶽峰着實有罵孃的衝動。
昨天晚上狄仁傑讓李元芳來洛水畔,說是有幾個宰相把自己的命都壓在了這場蹴鞠比賽之上,說是一切憑天意來決斷,嶽峰對此完全無言以對。
李昭德,岑長倩,蘇良嗣等等這幫人,他們其實都是被武則天一手提拔起來的!因爲高宗死的時候,留給新皇李顯的宰相班子早就被武則天全部清洗,一個不留了!
武則天把所有人都換了一遍,提拔的自然都是自己看好,而且雙方政治理念和思路契合之人,所以李昭德等人可名副其實都是天后派的臣子。
然而,讀書人就是矯情,武則天只要不稱帝,他們對武則天個個忠心耿耿,行爲做事也沒有任何反叛的跡象,但是,他們就是反對武則天稱帝。武則天要當皇帝,他們就不願意了,哪怕武則天現在已經和皇帝沒有區別了,他們也願意自欺欺人,現在,雙方鬧得不可開交,武則天最後的通牒下來了,這幾個大宰相竟然要把決斷交給所謂的天意?
一場蹴鞠比賽的勝敗便是天意麼?嶽峰對此嗤之以鼻,可是他卻偏偏不能把心中所想說出來,一時真是鬱悶之極。現在看來,上官婉兒六神無主,莫非也被此事影響了?
“上官待詔,我瞧你雙眼無神,目光呆滯,渾渾噩噩,這是怎麼回事啊?莫非是遇到了什麼大事兒了?
你是咱們蹴鞠軍的首領,如果你崩潰了,咱們這場比賽還怎麼打?恐怕沒有戰便要輸了吧?”嶽峰道。
上官婉兒眉頭一挑,她很想反脣相譏,可是此時此刻,她心中着實六神無主,真是各種思緒交織,讓她瀕臨崩潰。
當即她道:“嶽四郎,蹴鞠的事兒請你放心,你管好自己的事情便好,我這邊可以保證無虞!”
嶽峰豁然道:“你能保證什麼?我看你什麼都保證不了!我看啊,你是被人給唬住了,是不是那幾個宰相要死要活的事兒啊?
我說那幾個宰相就是在扯淡,吃飽了撐着沒事兒幹了,他們心中早就跪地求饒了,面子上卻偏還要來這套矯情的掩耳盜鈴的把戲!
什麼她孃的天意?那就是這幫老傢伙自欺欺人想給自己找個臺階下而已!竟然說什麼天意就在蹴鞠比賽之上,老子就是把這場比賽打輸了,我看這幾個老傢伙個個都去死麼?只怕也未見得吧?”
上官婉兒一下愣住,她被嶽峰這席話給驚呆了。她萬萬沒有想到嶽峰竟然也知道了這件事,他是怎麼知道的呢?
上官婉兒知道此事是因爲徐首領的傳遞消息,嶽峰一個小小的七品官,靠溜鬚拍馬上位的人,他的消息怎麼也這麼靈通?
還有,嶽峰這是什麼態度?大唐的宰相個個德高望重,皆是大家最爲尊崇之人,在他口中竟然全被稱爲老東西?還有,字裡行間對宰相皆是羞辱之詞,這等人真是不能忍,絕對不能忍!
上官婉兒心中怒火升騰,當即道:“嶽四郎,我告訴你,你休得血口噴人對諸位宰相不敬,要不然我治你個大不敬之罪!”
嶽峰冷笑道:“什麼叫我不敬他們?那你說說我說的這番話有沒有道理?他們是不是掩耳盜鈴自欺欺人?我說他們就是掩耳盜鈴,自欺欺人!!這話我敢當着他們的面來說!”
“你……你……你……”上官婉兒滿臉漲得通紅,顯然是氣得狠了,她用手指着嶽峰,渾身都氣得發抖了。
嶽峰哈哈大笑,撫掌道:“嗯,上官待詔還算有股子氣勢,不錯,不錯!能有這股氣勢,咱們蹴鞠比賽還能有一戰!記住,保持住你現在的氣勢,對敵人咬牙切齒,敢於用一切手段來出手對敵,這一點非常重要!”
“呃……”上官婉兒被嶽峰這一番話說得啞口無言,一時內心怪異之極,她要再發火卻又亂了心緒了,一時尷尬得很。
嶽峰道:“我希望待詔能記住,這個時候很多人可能都是別有用心的!所以千萬不要胡亂聽別人的話,更不好胡亂的向別人表露多少心跡!
我們蹴鞠比賽,其實就是一場遊戲爾,什麼是遊戲,遊戲便是勝故可喜,敗亦欣然,別被其他的事情所左右,這年頭,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這都非人力能改變的!
就像眼下的所謂宰相之命運,所謂李唐之江山,還有所謂天后之登基,這些事情都能通過蹴鞠來定麼?這簡直就是笑話,荒唐的笑話,天下人信這些鬼話,我嶽峰也不相信,哈哈……”
上官婉兒聽着嶽峰的大笑,聽着嶽峰這席話,整個人都愣住了!她萬萬沒有想到嶽峰對這件事竟然能有這等認知,無疑,嶽峰的話聽起來和很奇怪,甚至有些粗魯,什麼“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這兩件事都是人力不可更改?真是粗俗得很呢!
可是,嶽峰的話很粗,道理卻是十分的明瞭犀利,上官婉兒仔細思忖,竟然心中有豁然開朗之感,這個感覺讓她既震驚又感到羞愧。
想她上官婉兒是多麼驕傲的人啊,她何曾把嶽峰看在眼裡過?可是瞧瞧人家嶽峰的見識和氣度,竟然硬生生的將她給比下去了,上官婉兒心中真是羞愧得狠呢!
上官婉兒心中轉過這些念頭,驀然想到昨天的事情,很明顯,徐首領表面上是想找人傾訴內心的事情,可實際上其恐怕還有更深的用心。
上官婉兒生在宮廷中,對宮廷中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實在是太熟悉了,內宮的風雲詭詐,常常讓人防不勝防,上官婉兒一向謹慎小心,沒想到這一次卻着了道兒了,險些將自己給整崩潰了,如果是那樣,後果恐怕不堪設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