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白玉棺(下)



白玉棺(下)

夏繼然的事情其實並不難差,因爲他在警局有備案,而且白航對於他的事情也十分清楚。或者,應該說清楚的有些過頭。白航拿着手裡厚厚的一疊資料,一點點將所有關於夏繼然的事情告訴我。甚至還包括了一些極其瑣碎的小事,比如他在幾年級因爲欺負女生而被老師罰站等等。大概是因爲我臉上的吃驚太過於明顯,白航笑了,手指交叉的握在一起:“這個世界沒有什麼是錢做不到的,尤其是對於我而言,陰陽眼,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弄的我像和夏繼然在搞基一樣的感覺,話說很噁心!”我有些無所謂的收回目光,仔細的看着眼前的資料。大約過了一會兒,白航忽然大笑出聲:“喂!你這個人太有意思了,我和你已經待了快一天了,這一天裡你都沒有自我介紹過,導致我只能叫你陰陽眼,這樣很失禮的!”

我有些無語,要這麼失禮叫我的,是他本人不是麼?不過我沒有習慣和別人理論,所以只是把自己的名字報給他而已。不一會兒我的手機響了起來,來電話的是餘逸軒。因爲覺得他也許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地方。可結果是,餘逸軒和白航居然認識,而且教會餘逸軒那些神神叨叨的本事的,正是眼前這個白航。兩個人都有些意外,不過我看得出,白航的意外只是表面。餘逸軒和他閒聊了一陣,就出門去警局取那隻白玉棺了。進出門前,白航要他帶上一道黃棕色的紙符,並且囑咐他一定要用這符將白玉棺包裹嚴實,不可露出一絲半點。

餘逸軒走後,白航就懶懶散散的睡在沙發上,我的沉默大約引發了他的興致:“沒想到你認識這個小子,你們倆實在太不搭調了,怎麼會成爲朋友的?啊~我猜猜,是不是他勾搭的你?嗯……一定是,你這麼悶騷的人,肯定不會去勾搭他!嘿!你是在用沉默表示你對我的不友善麼?不用這麼敵對,我不過是個好奇心很重的人而已,又不是侵略地球的外星人~”對於他這樣的括噪我準時有些無奈,看來我終於找到餘逸軒鬧騰的理由了。我靠在沙發上,閉着眼,不再去看他,同樣也拒絕交談。

大約人總是這樣,越是不被認可就越要獲得認可。我不清楚別人是不是這樣,可白航的確是這樣的人。我的沉默,喚起了他極大的興趣。他坐到了我的對面,似笑非笑:“左安,你能看見死魂,是不是也能接觸?左安……你第一次看見死魂是因爲什麼?看見的是什麼?餘逸軒那小子所會的,並不少,爲什麼他沒有幫你遮蔽這雙眼?是他不願意還是你不願意?左安……你心裡藏了什麼?沒有什麼秘密是永遠不會被人知道的……”

我擡頭看着他,他眼底的光讓我產生了一絲絲的膽怯。這個人……我並未開口,他也沒有繼續追問。他坐在那裡,忽然就安靜了下來,雙手環胸,指尖輕觸了許久,眼裡滿滿的笑意:“左安,是車禍後麼……那孩子是你無法救,還是……你其實沒有救?”我手中的茶杯險些砸到了地上,但是裡面的水還是潑灑了出來。我的心臟狠狠的跳動了許久,我閉上眼,深吸了幾口氣,纔算是緩了回來。這個男人,太過於危險。看着我戒備的神經,白航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脣:“左安,這是你不想被人知道的對不對?也許,你願意爲自己的秘密,付出些什麼~~”當我將一萬元從卡上劃賬給他之後,他就沉默了下來,異常安靜,像是個不存在的人一般。我一時有些疑惑,究竟哪一個纔是他?貪財惡劣的白航?還是……捉摸不透的?我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今天真是太費神了……

餘逸軒很快就回來了,他小心地抱着一個白色的塑料袋,之後從裡面將那個包了紙符的白玉棺取了出來。他的動作很小心,而且似乎……有些迷戀…我立刻將他拉開,白航也是動作迅速,將一枚不知是什麼的藥丸,硬塞進了他的嘴裡。隨後餘逸軒從嘴裡吐出了很多乳白色的汁液,濃稠、無氣味。我將他扶着坐下,餘逸軒緩了一會兒才恢復了之前的吵鬧。他本來從警局將白玉棺取了出來,包的好好的,在上樓之前遇到了一個小孩,那孩子哭鬧不休,吵鬧間居然伸手抓了一把,正好將紙符扯開了一點點。餘逸軒的眼神順勢而下,只看了一眼那白色。之後他就覺得自己一定要好好的保護它,不可以讓它有任何的破損,而且他居然荒唐的覺得自己應該時時刻刻都在它的邊上。餘逸軒笑着,可藏不住他眼裡的恐懼。

這時,白航忽然動手拿起了它,還順勢塞在了我的手裡。我一愣,只覺得手上一陣奇異的涼,我看着白航又看了看我手中的白玉棺,一時不知所以。可我漸漸察覺了不對勁,那白玉棺的溫度緩緩上升,只一

會兒的功夫,我已經覺得它有些溫熱了。我仔細的盯着它,我忽然覺得自己有些眼花,若隱若現我聞到了一種淡淡的香氣,我將白玉棺湊近了些,那香氣從白玉棺裡透了出來。而且我聽到了歌聲,悠揚婉轉,似乎是古曲,唱得癡情纏綿,如泣如訴。

白航神情嚴肅:“左安,你相信我,別人可能都會有事,可你不會,你拿着它,看清楚,裡面的死魂到底是什麼?”我聞言點了點,隨後我又皺眉,我爲什麼要相信一個剛剛纔讓我損失一萬元人民幣的人……好吧…我坐了下來,看着這具小小的精緻的白色棺材。雖然我的確不懂得玉的好壞,可這個東西的確價值不菲。它通體白潤,帶着一些些的透明,棺身四方,棱角分明。棺蓋上有着一朵朵綻放的牡丹,國色天香的美名牡丹,刻畫的栩栩如生。花瓣、葉片,紋路清晰,而且有些地方還有陰影和鏤空的處理,算得上是鬼斧神工了。棺材的底部,摸上去密密麻麻,可因爲這白玉棺太小,無法看清。我讓白航拿了放大鏡,這纔看了清楚。那底下的似乎是字,只是筆畫看上去極其複雜,不太像是現在的文字。

我拿着端詳了一會兒,動手將一些能夠看得清的文字寫了下來,白航立刻找來了一本厚厚的書,快速的翻閱了起來。隨後他指着其中的一頁給我看,那上面是金文,殷商到秦統一之前的金文,就是在甲骨文的基礎上發展而來的。金文是銅器銘文的通稱,古代的銅器多爲鐘鼎,所以也叫鐘鼎文。金文筆畫也比甲骨文豐富多了,大小勻稱,也有了行款,並有了一定的裝飾性。只是爲什麼它會出現在玉器上……

書上說字有凹凸之分,凹爲刀刻,呈陰文,凸爲先用刀刻模型,然後澆鑄呈陽文。起源於殷商,盛行於周代。金文的多爲記錄禮典、征伐、約契等。那麼這個白玉棺底部的金文,是不是也是契約的一種?我們幾個人都不善於古文的翻譯,一時間也就沒了方向。之後電話聯繫了正在上課的半月,半月在短短半個小時內,就出現在了我們的面前。他手裡還拿着基本殘破不堪的書本,貌似都是些個古籍。眼下已經無暇顧及他是從哪兒拿來的書了,我將整個白玉棺底部的文字全部依樣畫下來,由半月進行初步翻譯。

翻譯的結果讓我們大驚失色,雖然古代文字和現代文字不同,有着太多的意義和理解。但我相信半月的能力,這篇東西的確是契約,但……它是鎖魂。這個白玉棺裡鎖着一個死魂,而且是在自願的情況下,彼此之間成立的契約。鎖魂是一種極其不能被接受的契約,因爲一旦契約成立,那麼死魂就永生永世都只能在契約體裡,而且永遠都只能做契約約定的事,不能輪迴轉世不能自由活動,甚至連同思想都會被完全剝奪,成爲一個只知道執行命令的傀儡。白航抽了根菸:“這怎麼可能,就算是任何一個沒有腦子的人,也不可能接受這樣的契約,而且金文……什麼年代的東西,也就是說這個死魂已經被鎖了那麼多年,不可能。這不可能……”

我回過神,將這個白玉棺打開。只是不知爲何,我總覺得這白玉棺帶着一股子的香味,而且打開之後,這香氣更甚。我問了白航他們,他們都說沒有聞到任何的味道。白航將一顆綠色的藥丸放在了我的面前,他將藥丸切開,一股刺鼻的味道隨之瀰漫了整個房間,隨後那香味就消失了。白航一邊拿出紙符,一邊告訴我:“這香是死魂的手段,要是長時間聞着,指不定會出什麼岔子,左安,你可小心點,我們這三個大老爺們還在呢,別回頭你把我們當白斬雞剁了,要是我受傷了,你可是要負責所有醫藥費的,當然還有精神損失費。”我無奈,實在不懂得這樣的情況下,他居然還有這樣的心情。白玉棺的內部結構顯得很奇特,裡面居然鑲嵌了大量的寶石。翡翠、貓眼還有些我叫不出名字的,五光十色。我拿着放大鏡仔細的觀察,在這些美麗妖豔的寶石下,那是一個字。

我將這個字畫出來,半月告訴我,這個字念櫄。我一時也沒有太過在意,就喃喃自語似的唸了一聲。可隨後四周忽然響起了歌聲,那歌聲哀怨至極,如同是淒厲的哭聲,刺得我耳朵生疼。半月他們一時不備,捂着耳朵,白航還算鎮定,將一片銅板沾了他自己的血,一下子按在白玉棺上,那聲音立刻就消失了。不過隨後在我的面前出現了一個女子,長髮被一根髮簪挽住,一席白衣,就這麼看着我。

我回頭,發現白航手裡握着一把白紙剪出的小人,隨後他手一揚,那小人像是有了生命一樣,一圈圈的將她死死的纏住,那女子驚慌的想要掙脫,可一時竟無法動彈。她跌到了地上,面上有淚,輕聲

的哭泣起來。

白航雖然看不見,可他卻有自己的法子,他將那些白色的小紙人收緊,隨後從口袋裡取了一些白色的粉末,塞在了那女子的身上。那女子擡頭,看着滿天飛來的白色粉末,居然停止了哭泣,忽然笑了起來。那一瞬間,我的心似乎漏了那麼幾拍,她的笑顏幾乎堪比任何這世間美好的東西。白航見我愣了神,立刻神經緊張了起來:“左安,左安!!你清醒點,你到底看見什麼了?!你倒是說話啊!!”我從驚訝中回神,恢復了常態,對着他搖了搖頭,告訴他我看見的是個穿着似乎是古代的女子。

她就這麼靜靜的坐在地上,任由那些白色的粉末在她的身上。她就這麼盯着我,看了很久,忽然她開口喚了我一句“主子……”我一時無言以對,只好點點頭,暫時冒充。我詢問了她一些事情,她雖然疑惑還是照樣回答了我。原來她的確是古代人,叫櫄溪。而她就是殺害了那些人的兇手,一個世間最美的兇手。她已經不記得自己的出身,只記得主子的要求。要求就是要守住這個白玉棺,不準任何人碰,凡是碰過的人,就一定要死,而且一定要用蠟封住七竅,不能讓死魂離開軀體。夏繼然的妻女就是典型的例子,不過因爲她沒有找到蠟,所以夏繼然纔會用白色的油漆。夏繼然的確沒有精神失常,而是因爲櫄溪附在了他的身上。而櫄溪在百年前得到的人物就是除去觸碰白玉棺的人,身邊的摯愛,隨後要使得觸碰白玉棺的人自盡。

櫄溪是個只有雙十年華的少女,我問了她許多事。她的記憶似乎有大部分的缺失,她不記得自己是哪裡人,不記得自己的家在哪兒,不記得父母,不記得自己幹過什麼。她唯一記得的就是主子的命令,她記得自己最鍾愛白色,記得自己的誓約。可不知道爲什麼,她卻將我,誤認爲她的主子。我和白航面面相覷,這樣的兇手,能交的出去麼?白航有些爲難,雖說是罪無可赦,可這個櫄溪畢竟也不是幕後黑手。她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只知道主子叫她櫄溪。

我們仔細研究了那契約,櫄溪的身份和死因才一點點的顯露出來。櫄溪是百年前,一個王的侍女,是唯一一個不爲錢權而嫁給王的侍女。王將她的父母投河,將她唯一的弟弟分屍餵了狗,即使是如此,櫄溪依舊不肯嫁與他爲妻,還在一天夜裡,動手刺殺王。王最終震怒,他下旨殺死櫄溪。王的暴怒使得櫄溪死的極其慘烈,櫄溪被人從頭頂切開十字刀口,並用足量的水銀和蠟灌下,那一身美麗傾城的皮囊就脫落了。而這一切,都是在櫄溪還活着的時候進行的。可即便如此,王依舊沒有解氣,他又派人找來了巫師,要巫師用櫄溪身上的脂油練成了一塊上好的白玉,將櫄溪的死魂硬生生的打碎,將恨、愛、記憶全部取出,而剩下的放進那白玉製成的棺,要她的死魂永生永世的守住於是王的財物。

我們看完,都沉默。對一個二十歲的女孩子,居然可以如此……我看着櫄溪,她就那麼靜靜的坐在那裡,臉上帶着美麗溫和的笑容,她的確很美,美得就像是那早春初開的花苞,還帶着芬芳在風中盛開。可就是因爲這般的美貌,卻讓她遭了劫難。她的記憶被毀,一切的一切她都不記得,她只記得她的主子,只記得主子的命令。忘記了……也許是好的,若是還記得,只怕櫄溪會成魔……

也許是因爲機緣巧合,我和櫄溪的主子,那個瘋狂的王居然有幾分相似,於是藉由我的口,櫄溪解除了和王的誓約,她獲得了自由,在那一瞬間所有她失去的全部都涌進了她的腦海,她瘋狂的嘶吼、甚至用手抓壞了她傾城的容貌。她嘴裡滿滿都是血,卻還在唱,唱着淒厲悲涼的曲子。她看着我,可她眼裡的恨,卻恨的是自己……她只是不停重複着,喃喃自語:“爲何……爲何我竟不願嫁,若是嫁了,又怎會如此田地……爲何…爲何……”她就這樣消失了……

白航掐指算過,卻不知道她的蹤跡,那白玉棺也一同消失了。夏繼然的事情,算是了了。白航痞子一般的站在門口,半月和餘逸軒已經在樓下等我。在我想要離開的時候,白航的一句話,讓我更加無法平靜:“左安,知道爲什麼櫄溪認你爲主子?知道爲什麼你和那個殘忍的王如此相似?知道爲什麼永生永世的契約竟如此就解了?”我不語,看着他一字一句的告訴我:“左安,那是因爲你就是王,百年前王的巫術還存留在你的身體裡,所以……你的眼屬於幽冥,你的心也不存活於世……左安…好自爲之,死魂的事別管太多……”

我沉默,離開,到家,躺在牀上的時候,我才哈出一口氣,我只覺得,渾身冰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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