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李胡的才具雖然遠不如耶律德光,卻自有一份狂傲,對耶律德光向來不服,認爲老二不過是比自己早出生幾年罷了。這次發動政變,既是要奪權也是要向天下人證明他比耶律德光更行。述律平也罷蕭翰也罷耶律屋質也罷,這些人所認爲的割據東北、以待天變的主張,在耶律李胡這裡其實是不認同的,若有機會,他更傾向於反攻天策、規復故土、席捲天下。
只是目前的天策唐軍實在太過強勢,即便兇狠自大如耶律李胡也覺得自己未必是對手。可這時聽韓德樞說有一舉壓到耶律德光的機會,便不禁問道:“是什麼?”
韓德樞道:“下臣久在遼津,散發了許多細作間諜在天津、登州處,探到了許多消息,知道唐人大力經商,融銅製造金銀銅錢,短短數年之間銅價飛漲,金銀需求極大,這數年四處開礦,甚至熔鍊佛像也是供不應求……”
耶律李胡滿腦子想的只是征伐,對這些商賈之事一點興趣都沒有,聽到這裡已經眉頭大皺:“那又如何?”
韓德樞又道:“唐人對於金銀銅礦如飢似渴,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得來的消息,說東海之外的日本、南海之外的麻逸(菲律賓)都有大量的金礦、銀礦和銅礦,那傳言言之鑿鑿,甚至還有一些關於金礦、銅礦大致地點的描述,據說出自張龍驤——大王是知道的,如今唐人對張龍驤的崇拜簡直猶如神明,所以聽說消息來自於他竟都深信不疑,登州便有許多商家造船南下探險,探了許久,竟然真讓他們找到了一個金礦。一個銅礦。消息傳出,山東的豪族一下子就如同點燃了的爆竹,更是加緊了打造船隻招募水手,不料吳閩那邊的豪族聞風而動,竟然也都朝麻逸涌了過去,南人造船航海的技藝還在中原唐人之上。距離麻逸又近,且更能適應那邊的氣候,所以中原的唐人便競爭不過,麻逸的好地方都被吳閩的豪族先搶割了去……”
他說了這一大堆南方海外的事情,耶律李胡聽得老大不耐煩,喝道:“這些跟我們有什麼鳥關係!”
“大王別急,大王別急,且聽我說。”韓德樞道:“山東河北的豪族自聽說麻逸果然有金礦銅礦,已經聚了無數資材、人手。打造船隻,準備物料,投入極大,正所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這時忽然被南人截了胡……”
“什麼叫截了胡?”
“這……是近來唐人那邊傳來的一種馬吊打法,就是搶了先手的意思。”韓德樞道:“山東河北這邊的人被搶了先手,但已經投入的人力物力不能沒有去處,因此竟然轉了方向,準備向日本進發。麻逸的蠻子戰力低下全是幾千幾百人的部落。唐人只要有個百數十人就能橫掃無敵了,可日本那邊卻已自立爲國。要想深入其國開採金銀銅礦,非以水軍大兵壓境不可。所以河北、山東那些經商的豪族便去鼓動唐軍……”
耶律李胡的不耐煩越來越明顯,耶律察割卻已經聽出了一點意思,說道:“難道唐軍高層竟然答應了。”
“天策對金銀銅礦的需求極大,但唐軍的高層,一開始也不敢輕易答應的。”韓德樞說道:“然而這些關東的豪族。又去勾結天策高層的家眷——大王或者有所不知,唐軍的親眷,經商的也甚多,石拔的妻族、鄭渭的本家,做的都是大買賣。所以天然就和關東這些做生意的豪族走的很近,而新近投誠的趙贊也正得寵,他們內外勾結,竟然鼓動到了張龍驤那裡!而張龍驤竟然答應了,讓趙贊統合水師,便宜行事!如今天策內部也分兩派,許多士紳仍然認爲國家當以農爲本的,對海外冒險十分反對。趙贊爲了避免爭端,所以儘量低調行事,在去年冬天就已經統合天津的船隊南下登州,而就在不久之前,登州的唐軍水師更是揚帆出發,不出一點動靜地前往日本去了!只是這事十分重大,就算他再低調,又哪裡瞞得住那些大海商?因此便有一些消息走漏了出來。”
聽到這裡,就連李胡也品出點味道來了:“你是說……天策的海防空了?”
“民船商船備盜船或者還有不少,魯東南那邊防範齊國吳越的也還有一些”韓德樞道:“但山東半島以北,他們的水師都去日本了,尤其是天津,簡直就全空了!”
耶律李胡和耶律察割對視了一眼,一時都不敢相信,耶律察割道:“你這消息確切麼?”
說到這裡,耶律李胡忍不住激動了起來。他也不是不懂軍事的人,天津在哪裡怎麼會不曉得!那個地方以前只是海邊偏僻之地,不爲人所重視,但如今漸漸開發了起來,地理位置與戰略形勢便日顯重要——其地向西北可以直逼幽州,向東北可以夾擊灤州!若再聯繫到海上通路,那簡直就是兵家必爭之地了!
韓德樞道:“若非千真萬確,下臣如何敢來胡說!”
耶律李胡道:“這不大可能吧!我大遼是他天策第一大敵!我們窺伺在北,張邁又不是瘋了還是傻了,竟敢將天津的兵力抽調一空?”
“這個……”韓德樞嘆息道:“其實張邁敢這麼做,也是有點緣故的。”
“什麼緣故?”
韓德樞嘆息說:“這幾年,唐人那邊對海上的兵力極其重視,聽說水師都不叫水師了,要改名叫海軍,可我們這邊,卻是連正兒八經的水師都沒有……我們的戰船,只能近海逡巡,出不了海,也打不了海戰。能遠航去天津的,不過是一些商船罷了。”
他這話說的還是客氣了,實際上契丹的水師能上船的,不是漢兵,就是渤海或者朝鮮,契丹人回紇人奚族人別說打海戰,一上船就暈乎了!
耶律李胡皺眉道:“要是這樣。那就算張邁真的將天津抽調一空,對我們也沒什麼用處了。”
敵人就算再怎麼空虛,但如果自己根本就沒有攻擊力的話,那就說什麼都沒用了。
耶律察割卻是心頭一動,說:“我們的船能運兵不?”
韓德樞說道:“我們的船隻是打不了海戰,運兵運糧都是可以的。”
耶律察割問:“可以運多少人?”
韓德樞道:“若是我們官家的船。可以運五六千人,若是將商船全部蒐羅起來,運三四萬人倒也不成問題。”
耶律察割大喜道:“若是這樣,那我有個一箭雙鵰的好計策。如果成功,所建功業不可估量,如果失敗,那也送走一幫瘟神。”
“什麼計策?”
耶律察割當即說出了自己的打算,耶律李胡大喜道:“好,好。好計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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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國的這次伐唐之舉,雖然搞得舉世皆知,但天下人都不認爲契丹真敢伐唐,長安劉知遠、南齊李昪還有漠北的部族都蠢蠢欲動——但一直就只是蠢蠢欲動,在唐遼真正開戰之前,沒有人真的動!徐州和太原兩地,也明裡暗裡地向燕京施加壓力,不是真的就敢造反。而是想趁着張邁西巡、契丹東侵來跟幽州這邊討價還價,爭取多一點的好處。安重榮上表要求朝廷贈予丹書鐵券。正式封他爲晉國公,以北到雁門、南到汾州之地世襲罔替。李守貞也上表懇請封他爲徐國公,他願爲大唐守淮北之地,永爲邊藩。反而是長安方面毫無動靜。
耶律李胡舉兵西進時,燕京召開了好幾次廷議,朝野也是議論紛紛——但遼陽府近來的動態。都隨着商人西傳,並非只有曹元忠的細作知道遼國的形勢,市井間無論文士還是商人都能對遼國的政變論出個一二三來。
經過分析之後,大部分人都認爲遼國的西侵必定是雷聲大雨點小——“貌似外戰,其實內戰!”都認爲耶律李胡是藉着“伐唐”之名來奪取國內的兵權政權。
因此無論政務院的執政、翰林院的學士還是糾評臺的御史。都主張“外撫內壓”:對漠北的部族懷柔綏遠,對太原、徐州則厲詞拒絕他們的所有條件!
政府、學府和糾評臺都表現得如此強硬,兩道斥責的詔書便很快出臺,將安重榮李守貞都痛責了一番,本來馮道還有些擔心二人惱羞成怒惹起兵災,結果無論太原還是徐州都對這痛責默不作聲,該輸送的夏稅還是照樣輸送了。
府臺的官員們見狀大喜,對這兩封詔書帶來的勝利十分欣然,燕京市井也是議論紛紛,覺得此番運作,真可謂“不戰而屈人之兵”也。
但對於漠北部落的懷柔政策,則受到了軍方的強烈抵制。沒有張邁的樞密院是一個弱勢的樞密院,而對部族的政策涉及到軍務,既沒有天策上將金印,又沒有天可汗金印,發出來的文書就像指引多過於命令。
東漠北的石拔首先拒絕,認爲這道命令違反了元帥先前訂立的規則,西漠北地方遙遠,但料想鐵獸石拔也不會贊成這一主張。
結果四月初,東漠北就鬧出了兩起部落反叛,雖然旋即被石堅鎮壓了下去,但糾評臺已經出現了指責的聲音,認爲興華城的這位都督不顧夷情,有酷帥之嫌疑,如此苛待夷人,恐非國家長治久安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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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國家安穩無事的氛圍當中,只有楊易發出了不同的聲音——他人已經到了密雲,但由於行跡絕密,所以這封奏疏也是僞稱是從定遼送來——楊易在他的奏疏中認爲兵勢兇險,不可輕忽,提出當前大唐國防存有三弊,並提出兩條策略來因應。
楊易認爲,大唐國防如今存在的國防第一弊是有攻無守——所謂有攻無守,是指唐軍因近年屢戰屢勝,正處於對外的急劇擴展之中,所以軍方從高層到地方思路上都是如何進攻,而很少想到如何防守的問題,這幾年來軍資的投入都花在軍隊的整訓上,硬件設施的投入主要是在武器的研發和道路的鋪設——這都是要讓唐軍的兵力能夠以更快的速度更少的成本到達更加遙遠的地方。所有這些舉措都出自於一種進攻的思維。在這種思維慣性下,長城完全不重修、關卡也疏於整頓,因此楊易認爲如果遇到敵人攻擊。在戰爭初期可能會出現措手不及的劣勢。
對於楊易提出來的這第一弊,中樞的許多臣屬如範質、李沼等人早就有類似想法了,他們也覺得在燕京立足也有數年之久了,整個燕雲地區的防務卻一直處在“練兵不修城”的狀態中,各地軍鎮只是安營紮寨,而沒有高築城牆。他們認爲若真的有心定都燕京,就應該重修長城、嚴整關卡,榆關如果拿不回來,那就應該大力整治灤州,將灤州建設成爲一個強大的平原要塞。
可是張邁對修長城、建灤州一直都不感冒,所以事情也就拖着。而現在楊易雖然也指出了這國防第一弊,但他提出的解決方法卻讓範質李沼等人大爲詫異。
楊易認爲如今榆關還在遼人手中,灤州不算險要,一過榆關又是一馬平川。要想整頓國防,長遠來說必須奪取榆關甚至踏平東北,將燕京地區打造成以山關海塞環繞、至少三層防禦縱深的國都——這也就罷了,雖然範質李沼等人抗拒戰爭,卻也知道以張邁的個性是不可能不收回榆關的。但接下來楊易的話卻就讓人難以接受了。
在奏疏中楊易說長遠的事情暫時不論,但近期來講,契丹仍然有西侵的可能,而如果要防止契丹鐵騎進入燕薊平原。成本最少的辦法是以攻爲守,即趁着遼人內亂以騎兵東進。擾亂遼國的佈局。
這個說法,就讓執政們難以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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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楊易又提出了國防第二弊:海防不力,這一條卻和一直以來張邁與文官集團的矛盾有關。張邁重海事,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只是中原百廢待興,儘管天策十年的歲入達到劃時代的兩千三百萬貫。但收入固然多,花銷卻也同樣巨大,可以說處處都需要錢,運河的整頓、農村的安撫、新疆域的免稅,都要花費大量的錢糧。在這樣的形勢下,張邁還要開拓海務,在範質等人私下的議論中便被視爲好大喜功,因此竭力抵制。
這幾年天津與登州的私家船廠發展蓬勃,反而是隸屬於官家的船隊少有更易,船隊的主力軍還是趙贊帶來的那些船隻,新開發的艦艇——尤其是戰艦的開發與投入,都受到文官集團的層層抵制。
文官集團的意見非常尖銳——如今的天策唐軍海上幾無敵手,在財政還不算寬裕的情況下,造這些戰艦做什麼?保留一點兵力能掃掃海盜就可以了。面對範質等人的激烈反對,張邁當時也找不到有力的理由來加以反駁。
針對這第二弊,楊易的想法要增加海事投入,增造戰艦,選募水手,而且由於海線漫長,敵可擇點做賊,我難千里防賊,所以不但要能做必要的近海防禦,最好是能以海船出境,壓制所有可能威脅到大唐港口的外港,佔據各條航道上的重要據點,在渤海定點定期地進行巡海,達到禦敵於國門之外的目的。
至於楊易提出的國防第三弊,是人無戰心。這一條聽起來就玄乎了,楊易這封奏疏的這一條在很多文士聽來幾乎就是在罵人。因爲楊易說對河北人來說,目前的和平與繁榮來得太過輕易,以至於很多人都忘記了(或者根本就不知道)戰爭的殘酷,這導致如今都中的氛圍,要麼就輕視戰爭,要麼就不懂戰爭,而這兩者又互相作用,輕視戰爭的人覺得託庇於天策唐騎的蔭庇之下已經天下無敵,就是戰爭也是自己打別人不會是別人打自己,不懂戰爭的以爲國家已經一統,戰爭是很遙遠的事情,都與自己無關。以這樣的心態,如果一旦戰爭忽然來臨,只怕燕京的人心很容易就會有渙亂之虞。
而針對這第三弊,楊易認爲這是沒辦法的事情了,因爲這是警惕心的問題,不經歷過戰爭的人不會真正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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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易的奏疏發到西山後,郭汾下到幽州讓羣臣議論,奏疏一公開,滿幽州城登時幾乎就要炸開了,尤其對楊易奏疏中的“解決辦法”,文官集團無論是其長遠對策還是近期對策都極力反對。
反對最賣力的李沼主要是從義理上進行駁斥。認爲楊易的許多提議都是以國防爲名,實際上則是窮兵黷武,想要將本該逐漸馬放南山的兵事永無止境地進行下去。他認爲國家既然漸入承平,就應該轉變一下思路,不要整天想着打仗的事情。遼東那邊可以“徐徐圖之”,但佔據航路、壓制外港。就純粹是勞民傷財了。
範質則是務實得多,他下令讓審計司的人,按照楊易的提議,算了一筆賬,結果發現要實現楊易的長遠主張,打造新型戰艦、佔據航線海島,初期的投入至少就是兩千五百萬貫!這已經接超過國家一年的全部歲入了!而之後的船隻維修、兵員維持和航線據點的投入,每年至少又要增加三百萬貫到五百萬貫的財政投入!
一看到這個無底洞一般的數字,所有和財賦有關的官員登時臉都黑了。至於糾評臺監察領域的御史更是大聲責罵。
至於馮道,他的心思則更加深入,但表面上看來他的主張就是和稀泥,馮道沒有公開發表看法,只是在給學生講論時品評了一下楊易的奏疏,認爲天下之治,文武兩道一張一弛,之前天策大唐能夠建立那麼大的功業。靠的就是武勳,但馬上可以得天下。卻不能仍然用馬上的那一套來治理天下了。他認爲,現在的國家是應該休養生息的,而且對一個國家來講,休養生息三年五年是不夠的,至少得是一代人。
燕京剛剛涌現的報紙,各種茶樓酒館的說書場合。以及許多糾評御史聚集的地方,這些天幾乎可以發出聲音的地方就有人議論這些事。
雖然其中也不是沒有擁護楊易的,但擁護楊易的大多數是武人,這些人打仗是好手,議論時局卻不是好嘴。河北山東的讀書人,從義理、實務、歷史、兵法,引經據典,層層剖析,以證明楊易完全就是錯誤的。最後整個社會輿論的風向,基本就處於一邊倒的狀態了。
最終翰林院、政務院總結之後,給郭汾的答覆,那就是“朝野輿論,莫不以爲非也”作爲定論。
雖然郭汾不是很同意這個說法,但楊易的這封奏疏,還是很快就淹沒在燕京的一片吵吵鬧鬧之中,在被輿論打倒之後,再也無人搭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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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策十一年,仲夏。
一直七拼八湊的船隊航行在渤海上,這支船隊只有兩艘武裝樓船,其餘就全部都是改裝了的商船,領兵的竟是蕭轄裡,他的副將則是杜重威。
不久之前,耶律李胡剛剛下達了命令,盡搜遼津所有能夠出航的船隻,拼湊起一支船隊來,以蕭轄裡爲主帥、杜重威爲副將,率領契丹騎兵三千人、奚族騎兵五千人,以及漢、渤海、朝鮮等族在內的漢兵兩萬人,從遼津出發,奇襲天津。
可這支船隊上的士兵實在不像是一支要去奇襲的部隊,不但士兵的士氣無比低迷,就是將領本身也很惶然。無論蕭轄裡還是杜重威,都覺得耶律李胡的這個安排是讓自己去送死。
所謂奇襲云云,不過是說好聽話罷了。船上的那些契丹兵、奚族兵,被海浪一翻就吐得七葷八素,漢兵的情況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裡去——這一支船隊完全就不可能在海上作戰,只相當於運兵船罷了。
然而蕭轄裡和杜重威卻都沒有退路——不遵命令的後撤固然就要面臨軍法處置,而前方的唐人也不大可能會給他們好果子吃。
儘管詫異地發現一路來都沒遇到什麼意外,可當他們望見前方出現了地平線,所有人看到的卻都不是希望,而是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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