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七章 向伏爾加河進發!

碎葉宮殿已毀,張邁也沒有再建行宮,只是在城內立起一一座大帳,幸好述律氏倒也習慣,雖然懷孕了也沒有太多的不便。

葛覽在龍驤大帳五十步外就跪下了,一路匍匐進來,望見張邁口呼天可汗,張邁不去理會他的阿諛,就問:“你說有我楊定邦將軍的消息,是真的還是假的?”

這時帳中嶺西宿將雲集,個個眼神嚴厲,若是葛覽的回答有不實的成分,只怕諸將就會發作。

“是真的,是真的!”葛覽道:“這件事情,是我當日聽薩圖克的親信霍蘭向薩圖克建言的時候,得到的蛛絲馬跡。”

“建言,建什麼言?”楊涿在一邊追問。楊定邦是他的親叔叔,在這裡以他和楊定邦的關係最深。

葛覽道:“薩圖克重新娶了妻妾之後,雖然又生下了兒子,但一直多病,軍中諸將心裡不安,所以霍蘭曾建言,說不如派人去西北將楊定邦……楊定邦將軍擒拿,好去換他的兩個孽種。”

薩圖克的兩個兒子長子穆薩、次子伊利克如今都還在張邁手中,這一張牌張邁一直沒打,這時被葛覽提起纔想起。

葛覽又說道:“不過薩圖克當時就否決了,霍蘭說話又結巴,我當時又不好問,因此便不知下文。不過話既然是從他們二人的對話中露出,料來不假,所以我後來也曾多方打聽,才知道了一些端倪。”

“什麼端倪?”帳中諸將齊聲問道。

葛覽道:“聽說當日我天策軍起家的時候,曾經在怛羅斯和薩圖克打過一仗。”

“不錯。”張邁悠然道:“那……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當時的唐軍還不叫天策唐軍,而叫安西唐軍——甚至連叫安西唐軍都有些勉強,那時候他們只是從新碎葉城來的一羣弱小的邊將種羣,南下碎葉沙漠,用計奪取了怛羅斯與俱蘭城,但終究沒法和回紇人的大軍相抗衡。

當薩圖克即將壓來時,郭師道與楊定邦等率領偏師阻遏薩圖克,而張邁與楊定國等則率領主力走山道,進入當時還叫訛跡罕的寧遠地區。

也就是在那一場戰爭當中,郭師道戰死殉國,而楊定邦也失蹤了,那件事情,至今成爲了天策唐軍所牽掛的一件謎案。

楊涿急道:“莫說往事,你只說你打聽到了什麼!”

關於楊定邦的事情,唐軍中早收到了一些風聲,只是這些消息都不確切,所以這次楊易要楊涿跟着張邁西來,其中一個緣故就是要楊涿來看看叔叔楊定邦究竟是生是死。

這時葛覽說道:“是,罪將打聽到說,楊定邦將軍當日從城中走脫之後,向南的道路被封阻,而且他似乎還有別的原因,故意留下了許多蛛絲馬跡,竟然一路朝北面的沙漠去了。”

郭洛和張邁對望了一眼,兩人馬上就都想到楊定邦是在爲他們主力爭取時間!

當時的安西唐軍十分弱小,不但戰鬥力有限、補給朝不保夕,就是士氣也很不穩定,一支沒有後方的流浪軍,只要打了一場敗仗就可能會面臨分崩離析的厄運。當初進軍寧遠地區的主力其實過程也算順利,但是楊定邦在怛羅斯地區卻不能確定,因此張邁和郭洛便猜想到了楊定邦的心思!

“定邦叔一定是怕自己向南逃去,會被薩圖克尾隨,竟然讓他們找到了我們的主力,或者薩圖克從定邦叔的行動中猜到了我們的意圖,竟然以飛師輕渡蔥嶺,那時我們就算越過了訛跡罕,只怕也過不了託雲山口!”

託雲山口飛鳥難度,不是一個可以靠兵力攻打的地方。當初若不是疏勒方面沒有防範,張邁等如何能夠那麼輕易地騙過去?若是薩圖克能夠早一點得到情報,獲悉了安西唐軍的意圖,也不需要派遣大軍,只要有一道命令飛傳到託雲山口的哨崗下令他們嚴防死守,只怕安西唐軍就得被堵截在蔥嶺以西進退不得了!

那雖然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郭洛想起其間的險情還是忍不住微滲冷汗——如果事情是那樣就實在太可怕了。

但是薩圖克繼續南下的腳步卻比張邁等預計的還要慢些,這其中郭師道的嚴防死守拖住了他是主因,而後來若楊定邦真的如葛覽所說,不向南逃走而向北去,且故意留下了一些蛛絲馬跡來讓薩圖克上當,那麼一定也爲唐軍爭取到了不少時間。

安西唐軍長征一事如今已經傳遍四海,在事後諸葛亮們這裡個個都知道了安西唐軍當初是向南,但就薩圖克當時來說要想到張邁竟敢南下借道訛跡罕以取疏勒——這樣大膽的戰略卻是絕大多數人都想不到的,相反,唐軍在守不住怛羅斯的情況下,退回新碎葉城去——這樣的行動纔是“合理”的,因此若當時楊定邦竟然退入燈下谷且留下痕跡,就更能擾亂薩圖克的視聽了。

張邁也想到了這一點,心中對楊定邦更增感激!心想:“當初我們雖然爲斷後的父老兄弟們留下了暗記,但其實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跟着來了!他們所作的一切就是要爲我們逃出生天創造條件了,爲了這個目的甚至連自己的性命也不顧惜!”

想到了這一點,張邁對已經逝世的烈士們就更生了一層敬畏!

當初輾轉飛奪的戰略在《安西唐軍長征變文》變文中顯得十分炫目,人人都稱讚張邁兵法若神,但卻很少人留意到,那許多奇略之所以能夠實現,是因爲背後有一批人竟然用了自己的生命作爲代價!若是欠缺了這一種精神作爲基底,那些所謂的奇略便都只是紙上談兵!

“若是楊定邦將軍還活着,那麼不管花多大的代價,我們一定都要找到他們!”張邁暗暗下定了決心!

在如今,找到楊定邦已經不是爲了找回一支有生力量,而是爲了一種精神,逝去的烈士只能懷念,但流落在外的英雄卻應該尋回來以接受天策大唐最高的敬意!

“那後來呢?”張邁問。

其實葛覽提供的消息很少,不過這一點點的情報卻隱約能夠與他們心中的記憶相呼應而串聯起來,這樣的情報反而讓張邁與郭洛更加覺得可信。

葛覽說道:“這幫人進入沙漠之後,薩圖克也派人搜尋過,但沙漠茫茫,要找出幾百人來也不容易。人還沒找到,東南方面就傳來了消息!”

張邁等便想到,那是疏勒告急了。

“薩圖克一聽說疏勒出事,也就顧不得楊定邦將軍了,匆匆忙忙趕往蔥嶺去了。所以這件事情也就一直都沒再提起,一直到他被元帥打敗,退回到了怛羅斯地區,這時他想到了要和火尋人勾結,而且他不但要冒犯元帥,還對阿爾斯蘭有野心,因此也從很早就有了針對碎葉的攻略。”

“是從碎葉河上游,也就是新碎葉城舊址駐紮東侵,擾亂阿爾斯蘭吧。”郭洛說,“然後還假扮成我唐軍人馬,說是楊定邦將軍在侵擾碎葉河下游。”

“不,那個……不完全是假的。”葛覽道:“其實,這是我後來才知道,原來當初薩圖克是暗中命令霍蘭,帶着一些天方教的講經人還有精銳人馬,進入了火尋,並將火尋人引到了碎葉河上游,結果卻在那裡遇見了唐軍的餘部。”

楊涿呀了一聲,說:“難道是……”

“一定是那樣了,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話。”石拔道:“燈下谷不可能久待的,楊將軍沒能南下,就只能北歸了。”

葛覽道:“罪將也是這樣猜測,不過罪將得到的消息並不多,有一些也只是推測,但我剛纔說的句句屬實,沒有半句謊言。”

郭洛心道:“所謂空穴來風,必然有因。定邦叔率領我軍餘部在碎葉河上游遊蕩,必然曾經東進騷擾劫掠,薩圖克後來或者就是藉着這個而趁機打出了唐騎餘部的旗號來。不過定邦叔帶走的人數量不多,而且沒有了鄭家的接濟,兵器等的修補都很成問題,這支人馬只怕會越來越萎縮,遇上了霍蘭,他有薩圖克的精銳再加上火尋人,則定邦叔一定不是對手。”

張邁也有相同的想法,忙問:“遇到了霍蘭後楊定邦將軍怎麼樣了?”

葛覽道:“我聽說,雙方在新碎葉城遺址附近相遇,打了起來,局面楊將軍不利……”

諸將也都猜到若是打仗,楊定邦肯定沒好結果,楊涿叫道:“那我定邦叔叔可……可沒事吧?”

卻聽葛覽道:“霍蘭雖然得勝,但楊定邦將軍十分機警,竟然還是讓他全身而退,退到更加北邊去了。直到最近,我還從一些山林遊獵部落的口中輾轉聽說,似乎有一支人馬在千餘里外的山林草澤間活動,不過他們不敢太靠近火尋海,又不敢回來,而一步步轉向西北去了。”

“更加北邊?”楊涿叫道:“新碎葉城已經是苦寒之地,若是再往北面,那……”

他擔憂之色浮於臉上。

讓葛覽下去以後,張邁再與諸將商議,衆人細細推敲了葛覽的言語之後,都道:“這個葛覽,看起來不像說謊,但他若不是撒謊,那楊將軍現在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張邁卻道:“不,楊將軍應該還活着。”他的話說的不大聲,但語調很慢,讓人感覺到他有充分的信心!

“元帥是說,定邦叔還在?”楊涿道。

“是,一定還在!”張邁道:“新碎葉城再往北,也是苦寒之地,而且越往北環境越惡劣,養不了多少人。但是你們別忘了,楊定邦將軍幾次受挫之後,麾下帶的人馬肯定不會很多了,幾百人的話,依靠着北面的山林資源加上楊定邦將軍自身所有的能力,活下來的機會是很大的。不過由於隔絕得太久,他們可能還不知道我們已經崛起,所以纔沒有回來。”

聞說此言,好幾個嶺西宿將幾乎同時站了出來,異口同聲道:“元帥,請許我帶一支人馬,往西北搜尋,一定要接回楊定邦將軍!”

張邁沉吟不語,別人或許不知道再往西北是什麼情況,他卻是知道的。

“不會一不小心,到那裡去了吧……”

那個寒冷的東歐羅巴洲,現在還不是張邁進兵的方向,當下天策唐軍矛盾的集聚點,在於東方與河中,西北方向,本來是沒有任何動力前往的。

可是現在不同了。

如果葛覽沒有撒謊而楊定邦又走得不遠的話,那麼這個時候早應該聽說天策唐軍征服嶺西的事情了,只要他們一聽說,還有什麼能夠阻止他們東歸的?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離開得太遠,以至於與這邊消息隔絕了。

若是用後世的地理觀念,新碎葉城已經處於亞洲中部偏西,再往西往北,便是亞洲與歐洲交界處——若再過去,還有另外一片廣闊的平原,以及一個與華夏處於兩個極端的文明!要是楊定邦真的去到了歐洲……那可就不是派出幾百人就能找到他了,搜尋的形勢將變得極度艱難。

可是,對於失落的兄弟,對於失落的功臣,天策唐軍又豈能不理不問?

“歐洲?蘇聯?俄羅斯?”張邁的世界史只有比中國史更差,但也隱約記得,這個時代的東歐,應該沒有那麼強大的國家吧——至少後世那個雄視世界的北極熊還未崛起,也就是說,如果楊定邦真的去了歐洲,那麼他還有搜尋隊伍所要面對的就只是一羣蠻族而已。

隨着思緒的轉動,張邁漸漸有了一個想法,大軍的方略,當然不能因爲楊定邦的事情而改變,但是楊易所說的那件事情,或許正可藉此而作出安排。

“伏爾加河啊……”他口中吐出的這條河流,沒有人聽的清楚。

而這個時候,一個青年將領卻站了出來。

是楊涿。

——————————————馬蹄踏處,即爲大唐,吾輩雄心,豈止天方!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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