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五章 決壩

薩圖克和哈桑的戰線都在收縮,疏勒西門一戰擊破了諸胡聯軍攻克疏勒城的幻夢,蘇賴左算又算,都覺得除非是唐軍自身出現重大失誤,否則聯軍想要反敗爲勝的可能性已幾近於零。

尤其在打探到哈桑已經派人入城之後,薩圖克的心情就更加陰晦了。

“現在對我們來說能夠做的,就是如何善後了。”在只有兩個人時,蘇賴對薩圖克說。這個結論實在太傷士氣了,如果傳將出去,只怕除了本部人馬之外,其他依附部隊都將逃散殆盡——沒有士兵願意跟隨一個沒有前途沒有希望的領袖。

在這樣的形勢下,唐軍每天都派騎兵出城巡弋,這日更有一支二三千人的部隊從東門開出,徑往東南段的疏勒河畔去了。領軍的是郭洛,不過這支部隊中,還有大概五百人甚是惹眼,這五百人不是兵器精良、鎧甲閃亮,相反,個個衣衫破舊,騎着劣馬,手裡拿着些被唐軍府軍淘汰了的兵器,馬後帶着些工具,卻正是薛復和他挑選出來的五百個奴隸。

對於派這支人馬出城,唐軍高層發生了一場不小的爭執,大部分的將領都反對讓薛復出城,覺得他們這一去多半就不會回來了,這些人甚至可能會投靠敵軍,雖然給胡人增加五百人的戰鬥力也不算什麼,但由於他們久在城內,如果投敵會在情報上給唐軍帶來不可估量的損失。

李臏也反對這件事,但他見是張邁提出來的主張,說道:“就算要讓他們出城,至少也得派個監軍,辦什麼差事都好,讓薛復做個副手就行了。”

只有鄭渭力保薛復此行必然不負張特使之望。但贊成他意見的聲音卻寥寥無幾,唐軍的軍帳會議向來是衆言堂,張邁也常常會尊重大多數人的意見,只有在對了雙方爭執不下的情況下才出面作出選擇,但這次他卻一反常態,在大多數人的反對聲中卻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已經決定了要用薛復的主意。既然用他的主意,就不必派人掣肘他,讓他出城!城內諸府,從現在起就配合他的行動,全都給我動起來。如果他真的背叛,那就是我瞎了眼睛。我會對自己的失誤負全責。”

正是在張邁的獨斷下,薛復纔算得到了出城的機會,在他隨郭洛出城之前,張邁又讓李臏繼續去和哈桑談判,郭洛出城時哈桑正與李臏派去的使者談判,薩圖克也沒敢派兵來攔截,這支騎兵一路上毫無阻滯就走到了疏勒河邊,疏勒的河水,比起半個月前又高了一些,水量更加大了,沿岸的羊馬都喝得很歡。

對岸八十餘個木筏望見唐軍旗號,載了百餘人過來,前幾日室輝因帶一個重要的消息入城,將木筏隊交給副將指揮,這時纔回來重新接掌,木筏上走下數十騎來,當頭一人鬚髮半白,正是楊定國。

郭洛在岸邊接了楊定國,兩人有叔侄之親,雖然闊別多日,卻也不敘虛禮——知此處非久留之地,就要回城,楊定國見有五百個人卻隨室輝留下,不免一奇,再看那五百人的首領是薛復,喜道:“薛復終於肯加入我軍了啊。”

薛覆在馬上向楊定國行了一禮,道:“特使派遣我們出外辦事,若有性命回來,再來給副大都護請安。”

楊定國也不多問他要辦什麼事,就揮手道:“去吧!祝你馬到功成。”

薛復便帶了五百人馬渡河,室輝送了他到對岸,囑咐道:“薛王子,你這番能夠出城,是特使力排衆議的決定,你可千萬不能負了張特使啊。”薛復淡淡一笑,引了人馬徑向東南而去。

西岸哈桑、薩圖克的探子遠遠望見,只道他們是去莎車,不料薛復走出十餘里,到西岸視野不及處,忽然轉而向西南,一路越走越是崎嶇,終於上了山,入夜後停了下來,晚間也不燃火,只是啃乾糧,喝烈酒——這酒也是張邁特別撥給他們的。

喝了酒後,薛復就在月下點兵。這五百人都是寧遠遺民以及庫巴聖戰者中貶爲奴隸者,薛覆在數千人中十里挑一,挑出這些人來,又安排了兩個得力將領馬順、烏力吉出列,做自己的副手,在星月之下對五百衆道:“大家知道我們爲什麼會在這裡嗎?”

薛覆在寧遠是亡國儲君,在庫巴的士兵當中也有極高的威望,當初瓦爾丹決定屠殺異教徒時,是他不顧被瓦爾丹斬殺的危險挺身而出,瓦爾丹兵敗身死以後,薛復又放棄獨善其身的機會,自願做奴隸和舊屬們在一起,所以寧遠國的人和庫巴的人甚至原天方教的人,對他無不敬愛有加。一些溫和派的天方教徒甚至認爲,薛復的行爲纔是天方教教徒的楷模。

馬順出列,說道:“我們不知道要做什麼,但只要是王子所命,我馬順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烏力吉也說:“阿西爾將軍,我們這條性命,早就當它完了,如今也不管是什麼事情,總之我們都跟你一起闖。”

薛複道:“大家不要叫我王子了,也不要叫我阿西爾,從今往後,我將正式改回漢名,姓薛,名復。大家若不嫌棄,就叫我一聲薛大哥。”

五百衆一起叫道:“薛大哥!”

“好!”薛複道:“今天我們之所以會在這裡,是我奉了張特使的一項命令出城。在西域的羣雄之中,我以前最佩服的是薩圖克.博格拉汗,雖然他有弒叔之名,但奪疏勒,克怛羅斯,北逼阿爾斯蘭,西迫薩曼,東征西戰,數年之間威震西域,但是現在,有一個人讓我更加佩服,那就是打敗了薩圖克.博格拉汗的張邁張特使!”

五百衆心中都是一凜,他們都是張邁的階下囚,可是對於這個將自己貶爲奴隸的張特使,心中卻都充滿了敬畏,西域的男兒都敬畏強者,而張邁就是這樣一個強者!這五百衆都覺得自己敗在張邁手中是心服口服。尤其這段時間在唐軍之中,時時聽唐民說起唐軍起兵、轉戰、克敵的經過,這些俘虜都是越聽越是敬佩,越聽越是畏服,覺得自己雖然敗了,但敗在這樣一個人手下,也不算冤枉。

薛復繼續說道:“張特使在新碎葉城起兵之時,兵不滿千,民不滿萬,但卻在短短一年之內,萬里輾轉,來到疏勒,攻破了這座大城,跟着更背靠疏勒,力敵回紇、薩曼的十萬聯軍!經過疏勒西門一戰之後,現在全疏勒誰都清楚,聯軍的敗亡,只是遲早的事情了。他的輝煌戰績,已經壓倒了薩圖克.博格拉汗,縱觀西域,諸國君主的勢力或許有比他更加強大的,但說到英雄無敵,卻沒有一人比得上他!”

馬順、烏力吉等都暗暗點頭,覺得薛復的話並非虛語。

“可是,如果只是這樣,那我也只是佩服他而已,但張特使卻不止讓我佩服,更讓我尊重,因爲我發現,在他接掌了疏勒以後,這個地區正在建立一種全新的秩序,光是他對百姓的善待,就不是博格拉汗以前能夠做到的,他說的宗教平等,也不是一句空話,幾個月來,他對渠壩的重視,也讓我們看到他是如何將百姓的民生放在心上,他又常常走到民間,親自聆聽百姓的聲音,且與父老們坐在一起,而這些,便是號稱‘賢君’的奈斯爾二世也做不到的。”

“就在三天之前的那個晚上,當我在那片斷壁之後聽他說,聽到他對父老說:我是你們的子侄,是在危難之中,蒙大家推舉出來領大家衝殺敵人、重建家園的一個領軍者;聽到他對將士說:因爲唐民強悍,所以大唐才能強大!聽到他對子弟說:不管東方發生了什麼事情,不管前面的道路是怎麼樣的,我們都會活下去,我們都會戰鬥下去,我們都會勝利下去,而且終有一天,我們將橫掃天下!我聽了這幾句話以後,心中便想,這人才是真正值得我追隨的人!”

那天晚上張邁在廢墟上說的話,在第二日就傳遍了全城,就連這些奴隸也多有聽說。

“於是我問他,像我們這樣的奴隸,有沒有資格成爲特使你口中的唐民,成爲大唐的一份子?而他說……”

薛復說到這裡停了一停,五百人都翹首等待着他的答案。

薛復將張邁的話一字不易地重複了出來,甚至連語氣也不曾變:“傷疤就是傷疤,就算過了多少年它也仍然會存在,很難完全消除,但功勳與德業,卻可以讓傷疤成爲驕傲。成爲奴隸的人,要想取得和其他人一樣的成就,得到和其他人一樣的生活,會更困難些,但我們永遠不會關上這扇大門。”

馬順烏力吉叫道:“薛大哥,張特使是說,如果我們立功的話,就能脫了奴籍,然後像其他唐民一樣生活,是這樣嗎?”

“是的。”薛複道:“但我的想法,卻不止如此!我的想法是,假如我們要加入唐軍,那麼我們就不止要做唐軍的一分子,而且我們還要成爲唐軍的樑柱!所以,我向他請命,許了一個大諾,要了一個極危險的任務,又從幾千奴隸當中,挑選出最有勇氣的一羣猛士來——也就是你們!”他望向山坡的方向:“現在,危險就在眼前,榮譽也在眼前,我明日就會前進了,如果你們不怕死,就跟我來!如果你們有誰怕死,就在我今晚睡着以後,牽了馬匹,靜靜離開,自尋生路去吧。”

他說完就找了個避風的地方睡覺,第二天醒來,五百衆一個不少,集結了等候他的命令。

“看來你們都想清楚了。”

馬順烏力吉上前說道:“薛大哥,我們都想清楚了,不管是如何危險的事,我們都會追隨你到底!”

“不是追隨我!”薛複道:“是和我一起,追隨張特使。”

馬順等改口道:“是,我們願意和薛大哥一起,追隨張特使。”

“既如此——”薛復翻身上馬,叫道:“走吧!”

五百人繼續縱馬上山,走到馬匹無法前進時,纔將馬匹繫好,背上工具,繼續向上走,馬順、烏力吉都有些詫異,去年冬天修理渠壩他們也都是來過的,這時走了這麼遠,已發現正是往山上的某個壩區走。

“薛大哥,我們這是要去幹什麼啊?”

“很快你們就看見了!”

又走了老遠,漸走溫度漸低,終於來到了去年冬天他們修築的最高的那段渠壩前面。

當初大隋修建這道防山洪疏雪水的渠壩,在設計上就花了大力氣,基本上是依着地形,沿着天然的障礙將一些岩石連接起來,即便如此,工程的強度仍然十分驚人,去年薛復他們作業的這一段,其實也只是在原有的基礎上加以修補,還說不上重建。

才隔了短短几個月,眼前的景象卻已完全不同,去年冬天,雪花飄飛,腳下的土石都凍得硬邦邦的,如今卻是春暖花開季節,即便是在山坡,也感覺不到多少寒意了,連腳下的泥土踩起來也覺得潮溼鬆軟。

馬順、烏力吉等來到壩前,跟着薛復爬上壩去,一望之下不由得失聲驚呼!

“果然沒錯。”薛復喃喃道:“山下河面早已破冰,融雪怕也有一兩個月了,但更高的山上,驟融的積雪應該在這幾年才達到高峰。”

青藏高原以及天山山脈一帶,如果冬天氣溫太低而第二年氣溫驟升,所爆發的冰川融雪洪災極爲可怕,在局部區域其水量之大不在暴雨洪水之下。由於海拔的不同,山上山下存在着一定的溫差。冰雪融化是悄然進行的,現在山上的這片積水怕不已經積累了幾十天。

這還是他們去年見到的山坡麼?不是,不是!這簡直就是一個高原大湖,而且這個大湖不是靜止的,而是流動的。在更高的山巔上,還不斷有山洪衝下來,幸好這道渠壩不是湮堵爲主,而是以誘導爲主,大量的積水被泄入,逐漸引向東北——然後從一道支流中匯入到疏勒河的上游去。這道渠壩的作用,讓積雪融水能夠一點點地引向疏勒地區最大的河道,讓積雪融水流入疏勒河的路徑變長,然後平緩地流往下游,變害爲利。這就像春運的時候,火車站設置了彎彎曲曲的通道,人爲地將買票的隊伍變長,來使人流可以慢慢地通過,而不至上千人一起堵住出入口沒法動彈。

但今年的氣溫上升得太快,融雪洪水顯然已經擡高到渠壩所能承受的邊緣,雖然有這樣的分洪措施,但這道渠壩仍然有攔截不住這些積雪融水的趨勢了,在一些地方不斷有水漫過壩牆。如果渠壩失守,融雪山洪勢必直衝下山,那將是一發不可收拾的可怕災難。

“薛大哥,”烏力吉記得他帶來的工具中有鏟子、有石頭,有極粗的大繩子,便問:“是要我們給這道渠壩加高麼?可我們才五百人,人手不夠啊!”

要抗拒這麼可怕的洪災,別說五百個人,五千個人都嫌少。

“我們不是要,給堤壩加高,我們是要決堤!”薛復說。

“什麼!”聽到的人無不駭然!

但薛復顯然卻不像在開玩笑。

“動手吧!”薛復說。

馬順和烏力吉面面相覷,齊聲問道:“薛大哥,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薛複道:“這是我們建立大功的好機會。”

“大功?”

薛復帶着他們站在渠壩上往山下望,從這裡連疏勒都望不到,可是,“如果我們掘崩了這渠壩,你們說,大水會衝向哪裡?”

馬順想了想,說:“不遠處有一條小溪,只怕大水會順着那條支流衝下去。然後和疏勒河會合——哎呀,忽然衝下這麼大的水勢,都不知道疏勒河能否經受得住。”

“你說的對,疏勒河的河牀太淺,肯定經受不住的。”薛復補充說道:“不過馬順,你可知道你所說的小溪,在哪裡與疏勒河的主幹會合麼?”

馬順搖了搖頭,薛複道:“就在疏勒城的對面,你再想想,還記得麼?”

馬順想了想,臉色一變,他記起來了,如果從疏勒城的南城門往南望,確實會有一道從山上彎彎注入的小溪,可是那道小溪,怎麼可能承受得起背後那可怕的山洪?馬順更想到,如果大水猛然衝到的話……他叫了起來:“疏勒會被淹沒的!”

薛復卻搖了搖頭:“不,這水雖然大,但應該還不至於能淹沒整座疏勒城,疏勒城的地勢,是那片地區最高的一塊,但如果疏勒都被淹到的話,你說駐紮於城南河邊的薩曼人會怎麼樣?”他一揮手:“動手吧!”

馬順還有些猶豫,烏力吉卻早已動手,揮去石頭就往渠壩掘去,薛復趕緊喝住他:“你幹什麼,不要命了麼!”

這渠壩如果決堤,大水衝了出來,這五百人就先得淹死!

薛復先眺望周圍的地勢,找到了一個可以避水的所在,然後又下令取出繩子,系在周圍最粗大的樹根、岩石上,五百人每人腰間都綁了一條,然後纔開始掘壩,先將渠壩削薄了一層,削到只剩下一二寸粗細,壩牆那邊的水已經蠢蠢欲動,隨時都可能破壩而出將山上所有人都吞沒,數百人幹到這裡那真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看看有一大片的渠壩都已經被削薄了,所有人都滲出了一身的冷汗,剛纔的作業,只要有一個不慎,挖穿了哪怕其中一個點,就有可能讓山洪忽然間迸發。雖然他們腰間都捆了嬰兒手粗的大繩子,但面對這麼強大的水勢衝擊,就連樹都有可能被連根拔起,更別說人了。在這樣的距離下真淹進了山洪之中,五千條性命也都同時送了。

“好了,最後一擊,讓我來。”薛復下令,然大部分人都躲到那個可以避水的巖洞之中,只剩下他自己,他這次帶來的工具中有一把巨大的鐵錘,只因勞累過度,這時掄起,竟然感到有些吃力。烏力吉忽然跑了出來,叫道:“薛大哥,我幫你!”

巖穴之內,五百人都要跑出來,卻被薛復喝住。他笑着看了烏力吉一眼,道:“這一下下去,可能我們就完了。”

烏力吉笑道:“不怕!能和薛大哥一起死,那也是我的榮耀。”

薛復哈哈大笑,道:“小時候學唐言,曉得中原有一句話:不成功、便成仁。現在想想,這句話分明是爲我們造的。來,起錘!”兩人奮力,一起揮動大錘,重重地砸在了壩上,噗一聲,壩壁陷了進去,周圍產生了直徑數尺的龜裂,薛復再發一聲吼,大錘再次揚起,渠壩穿了一個小孔,一道冰涼的水涌了出來!巨大的壓力從這個小點上迅速擴散,龜裂以驚人的速度傳遞了開去。

“快走!”

薛復和烏力吉一起向那個巖穴奔去,然而只逃到一半,山洪就哄的一聲,懸頂撲下!

——————————————————“特使真的相信那人麼?”李臏說。

站在南城牆上,張邁沒有說話,城中已經做好了各種準備,雖然不知道水勢會有多大,但水勢破壞力越大,哪怕淹到了城內也好——因爲首當其衝的薩滿軍營將面臨更大的災難。

李臏道:“其實我們和薩曼的談判,已經……”

“我讓你繼續去和哈桑談,只是要麻痹他而已!”張邁道:“李臏,今後你要記住一條!”

李臏沉默着,道:“請特使訓示。”

張邁道:“你的謀劃能力是很好的,但有時候會犯一個錯誤,而這個錯誤,鄭渭就不會犯。我今天要你記住的話就是:跟這些胡夷不是不能談判,但必須先打得他們痛!打得他們越痛,事後才越好談!先屠刀,後仁義——這一點你不是不懂,但我發現你有時候會忘記!和薩曼的談判以後仍然會進行的,不過,那是在這一次全勝之後!”

李臏還沒回應,就有一種沉悶、不祥的聲響,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從遠方逼近。

“什麼聲音,什麼聲音?”

薩曼的大營之中有人跑了出來,對着南方張望,山谷之間,似乎有一頭猛獸奔了出來一般,可是普天之下,又有哪種猛獸能夠發出這樣震動大地的聲響?

“好像來了!”張邁悠悠地說。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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