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單是林飛秀,就連嚴綠蘇聶珠顏柳雲兒商少顏等,好些來十柳草廬聽學的人都來了,明夏四處瞅了瞅,卻不見林飛卿,心知是他事忙,今次缺席了。
“呀?表姐,你怎麼現在纔來?咦?你怎麼是從那邊……”
林飛秀驚奇的聲音頓時將衆人的注意力全都引到了明夏的身上,害的明夏在衆人的注目禮下忙快步走了過來,拉住林飛秀的聲音道:“表妹,你來了……”
“嗯嗯,表姐,你怎麼……”
明夏一捏林飛秀的手臂,阻斷了她的話,才拉着她離開衆人道:“表妹,你不要這麼大聲——”你的表姐其實是個低調的人啊低調的人……
“表姐,對不起。”林飛秀很識相,一見明夏不喜,忙道了歉,又神秘兮兮地湊過來道:“表姐,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來的這樣遲?還從後面出來了?你可是見過陶老夫子了?”
面對林飛秀一連串的問題,明夏笑了一下,才道:“嗯,我今天來的很早的,因爲太早了,碰巧見到了蘇清河,他便邀我先去見了陶老夫子……”
明夏說完,卻見林飛秀臉上露出費解的光芒,還望着她道:“表姐,誰是蘇清河?”
咦?
蘇清河不是陶花澗的得意弟子麼?怎麼,秀兒竟好似不知一樣?
“就是……”明夏囁嚅着,最後一咬牙道:“就是一個不認識的公子,我便隨他去了……”
“哦……表姐,”林飛秀卻好似不怎麼關心一樣,反而又湊了過來,有些愧疚地道:“表姐,我方纔聽見有人在議論你,然後嚴家姐姐和那聶家小娘子都過來問我,問我……問我表姐在做什麼,我……我一時嘴快,就說了,然後,然後她們說,想請教你……”林飛秀一見明夏的臉色不好,忙抓着明夏的手道:“表姐,我……我錯了,你千萬不要不教我啊!”
望着林飛秀可憐兮兮的模樣,任明夏再不悅再鐵石心腸,也不好怪罪她,便笑道:“好了,你說也說了,表姐再罰你也沒用,不過,下不爲例哦!如若再犯,表姐就……”明夏故作深沉的嚇了嚇林飛秀,見她一副提心吊膽的可憐模樣,便一個沒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好啊,表姐你唬人!”林飛秀一見明夏笑了,便知道自己是沒事了,頓時像開了籠子的小鳥一樣,活潑的樣子,跟方纔一副待宰的兔子模樣,簡直就是兩個人。
“呦,我說哪裡來的笑聲,原來是你們表姐妹在這裡說悄悄話……”一個柔美到令人發膩的聲音從人羣那邊傳了來,明夏轉眼一瞧,見是聶珠顏,便住了口。
林飛秀見被人發現了,便拉着明夏重新回到衆人都在等的地方,並朝着聶珠顏道:“感情聶姐姐是生了對順風耳,連人家的悄悄話都能聽得到?”
聶珠顏卻訕笑着應道:“林妹妹,姐姐哪裡有那麼大的本事?這不是湊巧看見了嗎?”
“是啊,可真巧啊!”林飛秀皮笑肉不笑地應了一聲,便丟下聶珠顏,轉而對一旁只是笑而不語的嚴綠蘇道:“嚴姐姐,這就是我表姐了,你認識的,上次小宴,我表姐也去了的。”
嚴綠蘇也笑着,望着明夏道:“是,我記得呢,上次杜家娘子的請柬還是我親手寫的。”
“是嗎?多謝。”明夏也客氣地笑着,繼而由衷地讚道:“嚴家小娘子寫的一手好字呀!”那請柬上的娟秀小楷,曾讓她狠狠地驚豔了一回呢。
“哪裡,杜小娘子過譽了,一點雕蟲小技,哪比得上杜小娘子掌酒樓,開作坊的大氣魄?”
嚴綠蘇笑的真誠,但明夏卻從這話裡聽出一分探究的意味,頓時便有些鬱悶,這裡的人怎麼都這樣?八卦之心如此強烈……讓人想低調都沒有辦法啊。
但伸手不打笑臉人,明夏便道:“小娘子這是寒磣我呢,我一個市井粗人,哪裡比得上嚴小姐家學淵源,博聞強識呢……”
然而林飛秀卻掩口笑道:“表姐,你這麼說可就錯了,嚴家姐姐的家裡,可不是書香門第……”
衆人也都鬨笑了,明夏才隱約醒起嚴家父子俱都是任的武職,便自嘲道:“看我,果然是不濟事的,竟將這忘記了……嚴家姐姐文武雙全,更叫奴家佩服了!”
嚴綠蘇又謙虛了一回,正當明夏以爲衆人終於將八卦的中心從自己身上轉移的時候,那聶珠顏又該死的開口了:“杜小娘子,我們其實有話想請教你,嚴家姐姐,是不是?”
嚴綠蘇竟也點了點頭,那聶珠顏更得意了,便嚮明夏問道:“杜小娘子,聽說你家下的酒館,一直都是你在經營?”
“嗯”,真是討厭。
那聶珠顏又道:“杜小娘子,那,與商家合作開作坊,也是你自己的主意了?”
“嗯”,關你屁事。
“呵呵,”聶珠顏笑了一聲,又望了衆人一眼,笑道:“聽說,你們合作的商坊,竟是投資入股的方式,你與商家各出資金,得了利也是兩家互分?”
這回明夏顧不得罵了,轉而仔細地瞧了聶珠顏一眼:她的這番話,是什麼意思?
林飛秀即便得意炫耀,又或說漏了嘴,卻絕不可能透露出這麼多的信息來,這聶珠顏,明顯是細細查證過的……可是,她的這些小生意,又有什麼好注意的呢?
難道是爲了力奴和嫵媚?
爲了力奴倒還有可能,但那嫵媚,她可算是幫了聶珠顏的忙呢,她記恨個什麼勁呀……
明夏百思不得其解,卻不知道這世上有個詞,叫貪得無厭。
“杜小娘子,既然那商家都可入股,我們這幫小姐妹也沒什麼不可以吧?”聶珠顏掃視一圈,又狀似不甚在乎地道:“雖說那作坊不是什麼大生意,但我們小姐妹都是好奇,手裡又有餘錢,便想過把子賺錢的癮,杜家小娘子,林妹妹都是我們親妹妹一般的存在,你又是林妹妹的表姐,該不會拒絕吧?”聶珠顏一見明夏的臉色不悅,又道:“雖說我們小姐妹的錢不多,但總歸是爲你們擴大了資本,我想,杜小娘子你該是缺錢的吧?否則又怎會找商家合作?商家雖是小有資本,但,杜家娘子,你就不怕商家做大了,到時候沒了你家的餘地嗎?”
明夏聞言,卻笑了,以前只以爲這聶珠顏僅是驕橫跋扈,沒想到啊,這也是個有頭腦有口才的女子呢!連分一杯羹都能說的這麼好聽,還會曉之以利,當真是不簡單!
“聶姐姐的話說的不錯,但現在作坊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此事容我回去找商家的管事商量一下,再來定奪,如何?”
“使得使得,”嚴綠蘇忙表示同意,還體貼地道:“杜家小娘子,我們這也是起了閒情要玩玩的,若是爲難,就不麻煩了。”
“嗯,”明夏感激地笑笑,才道:“回去後我一定儘快與商家的管事見一面,下回我來草廬聽學,就能把結果告訴大家了。”
聶珠顏卻涼涼地提醒道:“那便是好,杜小娘子只別忘了,我們這麼多人,可都還等着你的信兒呢……”說完又從身後拉了一位姑娘出來,向那人道:“少顏妹妹,你回去可要跟你家哥哥說一聲,讓他儘快讓管事的和杜家妹妹去商議定了,我們也好籌備銀子。”
明夏認得那女子是商少容的庶出妹妹商少顏,這姑娘向來寡言少語的,否則明夏早就跟她打成一片了。
那商少顏彷彿畏懼聶珠顏,便訥訥地點了點頭,小聲道:“是。”
明夏一見,頓時嘆了口氣,這聶珠顏果真是蠻橫,欺負人家小孩子老實呀,便不忍道:“商家妹妹,你也不必特特去說,我回去後立刻派人去尋齊管事,不會誤了大家的事的。”
商少顏感激地看了明夏一眼,便福了一禮道:“多謝。”
聶珠顏還要再說什麼,突然聽見外面通報道未時三刻了,衆人便停了閒聊,都開始準備聽學的器具,她便閉了嘴,跟着嚴綠蘇和其他的小娘子,也吩咐小丫頭取出帶來的筆墨紙硯,隨着衆人進了聽學的大堂……
從十柳草廬回來,明夏先帶着林飛秀在廚房看了會兒,還叫小翠教了她一道甜點,才送走了這個好奇心尤其旺盛的小丫頭。
盧氏望着林飛秀的馬車消失在街角,卻叫住了明夏道:“休去帳房議事,你先來,我有話對你說。”
明夏疑惑地跟着盧氏進了書房,忙給她倒了茶,盧氏潤了口,放下茶碗時,雙眉滿溢着憂愁,嚮明夏黯然道:“二孃,我只怕要回孃家一趟……”
回孃家?
“要去武邑麼?”明夏記得外祖父母所在的城,就是武邑城。
“是……”
“孃親要去多久?什麼時候出發?”
“明天,算上路上的來回,最快月餘,最遲也要兩個月吧……”盧氏不確定地道。
“竟要這麼久?娘,您跟誰去?”明夏也坐在一旁,心裡卻已開始篩選跟隨盧氏的人員。
盧氏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沒想好,明夏便道:“娘,您別苦惱了,這等小事,交給女兒就行了。對了,娘,爲什麼現在要去?”盧家不是挺不待見她們一家的麼?
“因爲,你外祖父病重了……”盧氏說到這裡,眼淚便落了下來,雖然盧家姥爺嫌貧愛富,但畢竟是血濃於水啊,盧氏又是個心軟的……
明夏又忙問了外祖父生的是什麼病,要不要緊,盧氏去時需要帶哪些補品,諸如此類等等,直到晚飯時分,盧氏才拋開這事兒轉而去伺候杜禮吃藥去。
明夏卻先拉了小翠道:“翠姨,孃親要回孃家,你跟去麼?”小翠本就是盧氏的陪嫁丫環,盧家的事情她該知道一些,有她跟着,盧氏該可少費些心了。
小翠卻道:“二孃,我去也使得,可是,後廚那裡……”
“後廚那裡我自去調撥人手,暫先替翠姨頂着,待到你回來,再接手也不遲。”明夏笑着說完,又開始扳着指頭數起明天跟隨盧氏出門的人選,口邊還念道:“有翠姨跟着,尹叔便可不必了……孃親一路上的安全也是個大問題,就讓雲柏跟着……另外再找一個機靈的小夥計,就陳震吧,他這些日子的表現不錯……嗯,三個人,該差不多了。”
然而小翠聽完卻詫異道:“二孃,你竟不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