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衛這一次只怕要名揚天下了,居然硬生生的從祁山舊道給走了出來。”長安城中,阿貴拿着送過來的最新線報遞給阿六之後笑道:“現在整個朝堂是一片混亂,李克用自己都去了,亂哄哄的。”
“還能不亂嗎?當年諸葛武侯選的這條道雖然比不得子午谷那邊快捷,可以直達長安城下,但是眉縣丟失,勢必會震動整個關中,若是不能將第四衛壓制住,那麼就等於在關中放進來我軍的一隻手啊,不給他攪個天翻地覆纔怪呢。”阿六是細細的看完了十三司暗衛關於眉縣之戰前因後果之後起身道:“命令城中人手密切監控長安周圍動靜,包括李克用在眉縣附近的其他兵馬調動情況,必須要給第四衛提供最快的線報支援,防止被晉軍給偷襲了。”
阿六已經在着手幫助陸明進行下一階段應對晉軍的反擊報復的時候,實際上李克用這邊還是動作慢了一步,因爲在關中,所以十三司得到消息的速度並不比沙陀人快多少,阿六這邊有暗衛彙報,而李克用那邊甚至於比他還快一步。
只不過此時整個朝堂之上風起雲涌,逼得他甚至於不得不第一時間去震懾朝堂,而不是派兵前往眉縣圍剿第四衛。
“王爺,眉縣丟失,接下來天策軍會進攻何處,你們晉軍可有辦法守住關中各處隘口?”朝堂之上,崔胤是直言不諱直接朝着李克用發問道:“若是不能的話,長安如何抵擋天策軍兩路進逼?”
“陛下放心,天策軍只不過是鑽了個空子,才僥倖從斜谷進軍關中成功。本王自會調集大軍圍剿,長安如今穩如泰山,請陛下放心跟隨我大軍御駕親征,打敗天策軍入侵,將來順勢橫掃天下,再造大唐盛世。”李克用能夠說出這些話來純粹是被逼急了,獨目之中閃爍着奇異的光澤,惹得唐皇都被看得心驚肉跳。
“愛卿去準備吧,朕已經決定,自然不會更改。”唐皇朝着對方連連保證之後,總算是讓李克用匆匆離開。
但是他一走,實際上包括李溪和劉允章在內的朝臣卻有些坐不住了,李克用雖然在周德威大軍出征之後,再度糾集了十五萬大軍停兵長安城外。原本這是讓衆人稍稍心安的消息,但是沒想到的是天策軍反手就直接來了一個兵出斜谷,佔據了眉縣。
這個消息太過於震撼了,當年蜀漢六出祁山的故事他們這些人都知道,能夠被諸葛亮選中並且一直孜孜不倦走的路,一旦成功,那麼整個關中勢必都會被其席捲,這實際上對於這些人而言,甚至於比高濟出藍田帶來的影響更大。
而在如今天策軍聲勢浩大,從東到西擺開千里戰線同時往北方推進的時候,長安一旦被突破,那麼整個大唐勢必要被天策軍徹底席捲。而金陵那邊展現出來的實力甚至於已經可以重新改朝換代了,這是擺在所有人面前最緊要的一件事。
“陛下當真決定好了嗎?”李溪說話的時候聲音還有些顫抖,他和劉允章等人確實很看好薛洋,但是面對上面端坐的唐皇,這個時候不論說什麼,都避不開一個問題,那就是唐皇本人和大唐將何去何從。放任天策軍打進來,那麼大唐真的要亡了,亡國之臣的帽子扣在他們頭上就始終摘不掉了。
“亂世爭雄,朕,已經不甘心旁觀了。”唐皇掃了一眼對方,似乎知道李溪的心事,轉而搖頭道:“諸位也不用擔心,大唐江山社稷走到如今這個地步,已經沒有回頭路了。便是朕不去前線,難道他薛洋就會放過朕不成?談和一事,就休要再提了。若是晉王敗了,那麼大唐國祚就算是到此爲止,走到頭了。諸位但請離開,或歸附新朝,或前往他處,朕,絕不怪罪。”
“陛下錯怪臣等了。”劉允章跪在地上,連連磕頭之後肅然道:“臣等是想給陛下找一個出路,這大唐社稷雖然風雨飄搖,但是陛下您還年輕啊,這般大任不該全數算到陛下頭上。”
“是啊,不能算到朕頭上,但是朕坐在這皇帝寶座上,又豈能不擔負國家存亡之責?”皇帝搖了搖頭,隨即嘆息道:“朕時至今日纔想起先皇在臨終前爲何要傳位於朕,而不是李成了,只怕他早就料到會有今日,所以纔不願意這副重擔落到朕那個侄兒肩上。也確實,如此重擔若是交給一個孺子身上,又如何能夠應對?”
“中書令,這是朕給你的最後一道詔書,若是將來事敗,你就去金陵,去找平湖郡主,交給她,就說朕欠她的,如今都補上了。”唐皇自顧自的掏出一封封了黃籤的詔書遞給了劉允章,轉而也不顧對方的反應匆匆離開。
“都說說吧,現如今該怎麼辦。”劉允章呆呆地看着詔書半晌之後才朝着衆人問道:“陛下要親征,我們留在這裡嗎?”
“我是兵部尚書,自然要隨行跟隨聖駕前往軍中前線。”李溪點頭之後看了一眼崔胤和劉允章,轉而徐徐道:“中書令你們兩個年事已高,就留在長安吧,若是成功,則繼續輔佐陛下,若是失敗,就接引天策軍入城吧,不論如何,這長安城不能再被毀於戰火了。”
“這麼說來,你看好的成王是打算連帶着將陛下一起當做敵人了不成?”崔胤有些憤怒,李溪的態度算是他們幾個人當中最爲明朗的,幾乎算是公開的站在金陵一邊,此時聽到對方要求自己留守長安的目的是接引天策軍進來,頓時怒道:“若是天策軍敢對陛下不利,我決不罷休。”
“無用了,你們自己看看如今統兵北上的人是誰,成王已經做好了全部準備。”裴澈嘆了口氣轉而道:“高權義是高大相公之後,高家世代爲大唐臣子,如今統兵征戰長安,代表着金陵那邊最後一支可能對陛下抱有憐憫之心的人都已經做出了決定,此事已經沒有了轉圜的餘地。”
“便是如此,我等忠於陛下,難道還能看着君王被臣子所害不成?”崔胤的話沒人回答,薛洋避開關中這邊的戰事,出現在東面戰場,本身意味着什麼,大家都知道,這個時候局勢的發展已經不是他們所能掌控,在如今風雨飄搖的長安城內,他們的意見實際上已經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