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僕射,華州送來消息,說是徐彥若等人也出現在華州街頭,他們接到急報的時候,對方已經出城而去,現如今只怕是追不上了,沿途都有晉軍的探子護送。”蔣玄暉匆匆將消息送給氏叔琮的時候,後者臉色大變,霍然起身道:“這不可能,前日中書令才說過要派人去長安,怎麼今日便有華州的消息送來了?”
“中書令昨日一整天都沒出現,府邸大門緊閉,下官去問過幾次,都說中書令正在尋找唐皇蹤跡,沒有歸家。”蔣玄暉的這句話算是讓氏叔琮再也坐不住了,急匆匆帶人來到劉允章的府邸的時候,卻見到已經是人去樓空,甚至於連早晨看門的那個下人都不見了蹤跡。
“右僕射,徐彥若、崔胤和李溪等幾位大相公的家眷昨日也被一隊神秘人接走,現如今已經不知去向。”氏叔琮這邊剛剛從劉允章的家中出來,就有軍士迅速上前。
“只怕他們早有預謀,所以纔會集體逃亡啊。”氏叔琮嘆了口氣,轉而匆匆而去,開始派人再次給汴梁送信。
實際上此時在汴梁城中,鄭璠的消息連同氏叔琮的急報幾乎是一起送到了謝瞳和敬翔的手中,後者原本是要啓程前往宋州匯合朱全忠的,但是此時被這個消息給硬生生的攔了下來。
“這個周德威,倒是有些本事,居然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做出了這樣的事。”敬翔見到謝瞳沒有說話,眼珠子一轉,忽然笑道:“不過這也算是好事,給氏叔琮傳訊吧,讓他就按照劉允章的辦法來,派人準備儀仗車駕,護送宮城內眷啓程前往長安就是。對外宣稱,唐皇返回長安祭祀太廟,讓他自己也跟過去便是。”
“這是何意?”鄭璠有些不解,瞪着眼睛問道:“唐皇好不容易纔被我等接到了東都,此時如何能夠輕言放棄?應該拿住皇宮內眷,逼迫唐皇返回東都,這纔是上策。”
“上策?”敬翔眼睛一瞪,撇嘴道:“你敢這麼幹,主公一定會宰了你你信不信?還威脅唐皇?你不怕這個消息傳出去之後主公被天下各路諸侯羣起而攻之?那就不是挾天子以令諸侯了,而是名副其實的脅迫天子,人人得而誅之。”
“就按他說的辦。”敬翔的話讓鄭璠語氣一塞,但是謝瞳卻毫不遲疑開口道:“如今唐皇留在東都,掣肘頗大,還不如讓他去長安,至少還能設法和晉王好好談談結盟的事情。”
“另外通知東都那邊,各部兵馬立即歸營,不要再找了,讓氏叔琮設法穩住民間的傳聞,被惹事。唐皇是九五至尊,他想去哪就去哪,不是做臣子能夠阻攔的了,也不是該問的。”謝瞳的這一番話讓鄭璠當即皺起了眉頭,沉吟半晌之後纔看着兩人問道:“是否先稟明主公之後再動?”
“隨你。”敬翔撇了撇嘴,目送鄭璠匆匆而去之後看了看謝瞳,忽然笑道:“如今這一齣子明應該可以鬆口氣了吧?至少唐皇如今脫離東都,是生是死都與我等無關了。”
“只怕主公未必會這麼想。”謝瞳起身之後看了看外面的夜色良久之後道:“東都流言一旦四起,便是他人最好的機會了。”
謝瞳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實際上秦煌已經帶着十三司晝夜不停將消息飛速傳向四面八方,而且十三司這邊說得可都是唐皇被宣武軍逼迫,在東都猶如囚犯,不得已纔會選擇逃亡前往長安。這樣的消息一傳開頓時直接讓周圍的幾個州郡瞬間沸騰,而且伴隨着暗衛不間斷出沒各地,消息甚至於在短時間內直接散佈的到處都是。
而東都那邊,因爲鄭璠最後選的是先上報朱全忠,所以氏叔琮沒有得到消息,搜尋的舉動甚至於一直蔓延到華州,伴隨着華州封閉進入關中要道,往來的商旅把這個消息傳開之後更加坐實了十三司傳言的真實性,以至於在隨後連帶着長安那邊剛剛接到唐皇的周德威都開始詢問,東都城內,朱全忠是否真的有欺壓威逼之舉,並且在隨後直接將李番的人給趕了出去。
“這個鄭璠也是個豬腦子,不對,是個狗腦袋!”等到朱全忠收到鄭璠的緊急消息之後,甚至於宋州那邊都有了傳言,這一下讓朱全忠怒不可遏,幾乎是一下拍翻了身邊的案几。
“去,馬上按照軍師的意思通知東都,不要再等了。”朱全忠發了一通怒火之後,緊急傳訊,甚至於讓信使晝夜不停直接去東都傳令。
但是此時已經來不及了,已經到了長安的唐皇甚至於迫不及待的發佈詔令,通篇斥責氏叔琮等人欺壓天子,將此前所有的事情全都算到了氏叔琮身上,那種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的斥責和恨意,在伴隨着詔書送到東都之後,硬生生的嚇得氏叔琮不敢出門。
“這個唐皇,這個時候倒也沒有含糊啊,不過光給東都送詔書有什麼用?應該擴大一下,傳檄天下多好?”消息送到秦煌手中的時候,後者直接搖頭哂笑道:“事到如今還需要我們再出手,傳訊下去,再去散佈流言,就說氏叔琮背後便是朱全忠主謀,樑王府的封號那也是朱全忠威逼唐皇所致。將消息送到楊行愍那裡,另外再給西川王建也送一份,這個時候誰向唐皇表忠心,誰就能得到好處。”
“那我們金陵呢?主公那邊——”副手看着秦煌唯恐天下不亂的舉動苦笑不止,轉而指了指南邊問道:“有好處,不能光顧着這羣人,我們要不要?”
“放心好了,你只要把消息以最快的速度送到金陵,主公的決斷一向是最快的,此事雖然突發,但是金陵可不是汴梁。”秦煌擺了擺手,示意副手趕緊去安排部署。
他的這一番舉動在隨後讓這件事快速擴大,甚至於十三司暗衛親自動手傳送消息,直接多地同時散佈,一下子再次將東都的唐皇出逃時間炒到了風口浪尖之上,也一下子讓朱全忠的處境變得更加困難,以至於在徐州那邊,畢師鐸直接打出了爲唐皇報仇的旗號。
而此時,整個事件的始作俑者李克用,也在同一時間迅速返回長安,同時直接發佈文告,公開斥責朱全忠不忠不孝,欺壓天子。他的歸來,算是讓這一場前後綿延數月而不熄的暗中交鋒快速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