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師不必擔憂,此次輜重糧草走水運,由水師護送,而且按照我軍目前掌控的地域,和亳州之前並無陸路連同,中間地域北有時溥,南有泗州的畢師鐸,各個都是虎視眈眈,如果由陸路運送,不僅僅耗費良多,而且還要派大軍沿途護送,長久下來也非良策。”薛洋搖了搖頭道:“水運則不然,從揚州和楚州兩地啓程,走運河進入泗州附近然後轉入渙水、渦水或者北淝河就可以直達亳州境內,不僅僅方便,而且還能避開這兩股敵人的環伺,豈非兩全之策?”
對於這一帶的河流薛洋倒是事先查詢過,而且也讓十三司和水師溝通過。雷凌和何勝商議之後專門讓***以舊有的內河船隻爲基礎,組建內河船隊,一方面執行護送後勤輜重的任務,另一方面也是要打通揚州以北內地河運的關隘,以確保淮南軍的勢力能夠沿着河流深入到這些地方。而實際上如果不是水師船隻數量不夠,而且還要兼顧可能遇到的關隘,需要隨時準備戰鬥,薛洋甚至都想讓第四衛都一起坐船北上,這樣一來就可以避開這麼多路程,能夠出其不意的直接進入亳州地帶。
“軍師,你想好我軍在亳州的落腳地了嗎?”薛洋見到袁襲一臉沉思,很顯然在思索薛洋剛纔那番話的含義,頓時笑道。
“譙縣,位處亳州北部,周邊地富民稠,歷來都是亳州的重鎮,在前朝亳州就是譙郡。”袁襲跟上薛洋的步伐之後笑道:“而且亳州刺史去世不久,亳州羣龍無首,我軍移駐譙縣,不僅僅能夠穩定地方,震懾宵小之徒,還能夠就近利用亳州之物產,彌補我軍錢糧輜重。”
“軍師果然是早有定策。”袁襲的話讓薛洋點頭一笑,譙縣幾乎算是亳州最大的一個城池了,也是亳州的治所之地,淮南軍進入譙縣,自然能夠一舉穩定住亳州如今內憂外患的局勢,而且譙縣距離目前亳州最西邊的鹿邑距離只有百餘里,自己坐鎮譙縣,前鋒部隊正好前往鹿邑,擋住陳州的大齊軍。
“向傑,讓十三司通知申州向沖和王成,六月底之前如果我軍攻入陳州和黃巢交戰,就聚兵攻入蔡州城,端掉秦宗權在蔡州的根基。”薛洋的這道命令讓袁襲皺了皺眉眉頭,隨即道:“主公要拿下蔡州?”
“我也不想,只是蔡州如果不受到攻擊的話,我們在東面的壓力就大了,而且秦宗權也不會和黃巢一條心,所以與其想着如何吸引楊行愍去打蔡州,還不如我們去打一下子,打完可以再撤回來嘛。”薛洋也是苦笑不已道:“不過這原本就是個下策,事到如今也是無奈之舉。”
“既然如此,莫不如再等等,讓吳明去想想辦法,他在光州等地的佈置已經完成,就讓他進入蔡州試試看。”袁襲和向傑對視一眼之後道。
薛洋點了點頭笑道:“也罷,去告訴吳明,若是能辦成這件事,他必是首功之人。”
三人計議已定之後,立即催促各部加速前進,從楚州進入泗州,沿着洪澤湖和白水塘附近穿插而過,大隊人馬在這一地帶出沒,嚇得原本打算趁亂進入泗州的畢師鐸心驚膽戰,還以爲淮南軍要越境對自己下手。
“權義,大軍出征之後,你要始終保持對畢師鐸的壓制,將他牢牢壓制在泗州和濠州一帶,如果徐州之地有異動,你還要率軍奔襲,徹底讓時溥安定下來,確保我第四衛和揚州的道路暢通。”高濟是提前接到通知,所以特意率軍在淮陰等待薛洋的到來。所以薛洋和袁襲在淮陰停留一日之後纔出發追趕第四衛,臨別之時,袁襲道:“主公這一去,整個淮南道東北就全交給你了,你可不要懈怠。”
“主公軍師放心,權義自當竭盡全力,確保我軍和大本營之前一路暢通。”高濟抱拳鞠躬,臉色肅然,他明白袁襲這番話的深意,同時也明白薛洋北上的真實用意。
薛洋點了點頭,翻身上馬之後騎兵都全軍上馬拱衛在薛洋身邊朝西疾馳而去。這一路大軍浩浩蕩蕩往西北而去。第四衛於六月初九從揚州出發,在十五這天進入亳州,然後沿着十三司事先偵查好的路徑朝着譙縣而去。這一路大軍進入亳州境內之後確實讓整個亳州爲之一振。原本亳州內部地方軍爲了爭奪亳州刺史之位爭的是面紅耳赤,但是在薛洋領軍前來之後,各路人馬頓時偃旗息鼓。三萬多大軍迤邐而行逼得這些人趕緊躲了起來,以至於薛洋抵達譙縣的時候,滿城文武竟然沒有一個敢出來迎接的。
“陸明,你做什麼了?怎麼將這些人嚇成這樣?”薛洋下馬的時候向傑見到整個譙縣縣城幾乎是不設防的狀態,忍不住拉着他笑道。
“我可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只是大軍開到城下的時候,派人告知城內守軍,說了我們要借用譙縣和亳州作爲剿滅黃巢亂軍的駐地,這些人就拱手將城池讓了出來。”陸明搖了搖頭苦笑道:“整個亳州只有一個主簿出面帶我接管了城內各處,就連這安民告示也是他幫我寫的。”
“你把這個主簿找來。”薛洋和袁襲相視而笑,帶人進入亳州刺史府之後讓陸明將這位三十出頭的書生帶了過來,有些好奇的問道:“這位丈夫如何稱呼?這整個亳州不論是守軍還是官吏對我淮南軍皆是避之唯恐不及,爲何丈夫肯出面協助我軍接管城防和府庫?”
“在下李振,忝爲亳州刺史府主簿,只因前刺史病逝,朝廷始終無法派出新刺史,而亳州內部也爲了這刺史留後爭來爭去,如若不是黃巢亂軍在陳州肆虐,時時威逼亳州,只怕這孤城譙縣早就瀰漫在戰火之中。而將軍率軍前來剿滅叛賊,又依靠兵勢震懾亳州,維持了這內部寧靜。在下只是一介閒人,有幸能夠爲將軍助力,自當盡力。”這位書生說話調理明晰,讓袁襲眼前一亮,而薛洋更是猛然間擡頭,似乎想要看清楚什麼。只不過他這眼神倒是嚇了對方一大跳,有些吶吶的問道:“是否是在下言語不妥,說錯了什麼?”
“原來你就是李振?就是金吾將軍,官拜臺州刺史的李振”薛洋微微一笑,對於他其他的話都沒怎麼在意,反倒是笑道:“你怎麼在亳州?這倒真是天意,不知丈夫可否留在我軍帳中助我一臂之力?薛洋雖然年幼,然則卻也知曉丈夫大才,雖然眼下困頓,然則這亂世雖說不幸,但是卻也是有志之人建功立業的好時機。薛洋雖不才,卻也願爲天下蒼生盡綿薄之力,希望丈夫不要嫌棄薛洋粗鄙,出山相助。薛洋自當以先生之禮以待之,早晚請益不敢有違。”
薛洋的話讓袁襲露出了一絲笑意,但是李振卻明顯還有些迷惑,見到薛洋朝自己鞠躬,急忙避開道:“將軍所言不差,在下此前確實打算前往台州任上,只是因爲途中盜匪橫行,不能遠行,只得困在此地。在下如今只是一個小小的逐步,將軍折煞了,將軍年即弱冠就已經是淮南節度使,手握重兵,一舉一動皆能夠左右天下大局,豈是粗鄙之人可以比之?將軍盛情相邀,在下自當盡心盡力,不敢有違。只是將軍和在下只是剛見面,爲何對在下青眼有加?難不成將軍以前認識在下不成?”
李振點頭,薛洋也是心情舒暢,雖說史書記載,李振是南下經過汴州的時候被朱全忠招攬,而眼前的這個李振卻是在亳州任一個小小的主簿,但是他已經不在意了。能夠在此爲難之時挺身而出,光憑這一點就足以讓他伸出招攬之心了,所以拉着李振神秘一笑道:“此生自是初見,然則說不得是前世見過也未可知。”
薛洋的話讓李振愈發疑惑,他雖說官拜臺州刺史,然則路上盜匪橫行,他孤身一人,根本就無法前往上任,所以纔會滯留亳州,想要避開黃巢亂軍,後來更是旅途困頓,爲了生計不得不接受前亳州刺史的招攬,成爲一個小小的主簿,連品級都沒有,薛洋招攬他,他倒也沒什麼好矜持的。不過他雖然疑惑,旁邊袁襲卻笑着插過話題道:“恭喜主公,得此大才,今晚當開夜宴慶祝啊。”
幾人說笑一番之後就見到向傑和陸明聯袂走來,袁襲笑道:“主公,不如讓李丈夫先隨我參贊軍務,同時襄理譙縣政務,也好讓大軍放開手腳,籌備大戰。”
“也好。”薛洋點了點頭,算是將李振的職務給定了下來,長期以來軍政部幾乎就靠袁襲一人在獨立支撐,陸翊時不時的還要領兵出征,所以能有人給袁襲分擔要務,薛洋也很高興,事實上如果不是薛洋見到袁襲身體素質不錯,他都懷疑歷史上這位鬼才就是因爲前期過於操勞所以纔會過早病逝的。不過對於李振,薛洋的認識當中,他更多還是偏向於政務,不過此時倒也不用說得這麼清楚。
只是這兩人對於李振的肯定卻讓陸明和向傑好奇不已,不明白爲何短短片刻之間,這位亳州刺史府主簿就入了薛洋和袁襲的青眼。不過好在陸明此來是彙報軍務的,所以只是詫異了一下,就稟告道:“啓稟主公軍師,陳瑜已經率軍先行一步朝鹿邑而去,準備在接管鹿邑之後就地防守,等待黃巢派出劫掠的人馬前來。”
陸明的安排讓袁襲點了點頭道:“你讓隨軍後勤隊立即將亳州府庫剩餘的錢糧全部調出,先供應軍需,然後派人和後勤部聯絡,讓他們的輜重船隻在譙縣停靠,大部物資就地下船,部分前往鹿邑之後再行留下。”
袁襲見到薛洋沒有意見之後笑道,“不如我軍軍需輜重以後就由興緒負責籌劃吧。”他這話一說出口,陸明和向傑自是吃驚不已,就連李振本人也非常詫異,而看薛洋的笑臉,很顯然這位年輕的不像話的將軍對此沒有意見,忍不住抱拳道:“興緒多謝將軍看重,然則大軍糧草輜重,干係重大,應該交給心腹之人負責,否則的話若是被奸人所陳,只怕這數萬大軍頃刻間就會陷入生死關頭,還請將軍慎之。”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先生既然能投效於我,若是虛席空置,豈不是對不住先生一番所學?”薛洋笑道:“我自信我以誠心待人,人必以誠心待我。淮南軍上下若能衆志成城,那麼區區黃巢亂軍算什麼,必然會被我徹底斬落馬下,也好早日還天下一個太平。”
“承蒙將軍不棄,更委以重任,興緒無以爲報,願竭盡忠誠,以報將軍一番看中之心。”薛洋一番話說的李振目瞪口呆,這種直來直去的風格是他以前不曾遇到的,但是看着袁襲等人的反應,雖然對於薛洋直接任命自己督管後勤糧草很詫異,但是這番話說出來的時候,卻沒有了吃驚的神情,想來這已經是整個淮南軍的處事風格,所以李振當即深深的鞠了一躬道:“如蒙將軍不棄,興緒願盡心盡力,爲將軍鞍前馬後萬死不辭。”
“哈哈,我得興緒,乃是得一大才啊。”薛洋一把將李振扶了起來,哈哈一笑。這李振算得上是繼袁襲和嚴明之後,自己招攬到的另一絕頂人才了,而且也是招攬速度最快的一人。幾乎是自己一開口對方就答應了。而歷史上這位可是和敬翔、謝瞳並立的三大天才人物,一手輔佐朱全忠崛起於草莽之間,最終成就五代開端的人物。
“恭喜主公了。”向傑見到袁襲點頭,知道是什麼意思,急忙上前笑道,“不如我去安排一下,今晚在此擺開筵席,大家慶祝一番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