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晉陽王氏的被瓦解冰消,在天下士子眼中失去了威信後,稍稍在影響力方面,落後於五姓七家的其他高門大姓,便捕捉到了一絲更上一步的契機,於是開始暗中與朝堂之上、或者是天下名門士子暗中往來,希望以此能夠躋身於五姓行列。
威望、聲明、影響、底蘊,特別是對寒門士子的青睞,對百姓的影響,則是五姓七家能夠成爲大姓的標準,蘭陵蕭氏想要躋身五姓之列,那麼也就是隻能選擇,與皇家、官家、士子名流相互合作,以此達到更大的聲望。
而最最有效的辦法,能夠使高門大姓在寒門士子、普通百姓間形成有效的影響力,那麼就是做善事兒。
名利場向來是高門大姓追逐的目標,而親王世子、皇子王爺在民間要想有一定的威望,自然是也是需要百姓與士子口口相傳,於是,蘭陵蕭氏的主意便打到了許王李素節的頭上。
李素節一向忠於李弘,對於李弘保全他母妃的生命,以及一直以來照顧義陽與高安兩個一母同胞的親妹妹之事,向來都是感恩在心,況且李弘對他跟李上金向來都是很好。
也是因爲李弘的偶施援手,給了他們足夠的便利,使得他們在自己的封地上,利用太乙城的先進的技術,爲他們封地的百姓謀得了很大的利益,政績雖然是掛在了長吏的頭上,但他們的功績,顯然也是讓李治極爲滿意。
這一次大朝賀,李治便對他與李上金讚口不絕,就連向來不喜他們的皇后,能夠在他們攜家眷進宮後,還恩賜子女禮物,足以說明,他們兩人這幾年的作爲,還是深得帝后滿意。
李弘看着李素節給自己斟上茶水,笑了笑開口說道:“官家每年都會以較低的價格放出一批糧食,用來換取流散在民間的私鑄之錢,這是我在任戶部尚書之後,與司農寺卿說話時才知道的,朝廷如此做,其實就是爲了控制物價的飛漲。”
“那照你這麼說來,豈不是蕭氏做的事情並不違背於朝廷?可是聽說,就連這三大倉也是被人有暗暗投放到民間的,但至於是不是回收舊錢,恐怕難以下結論吧?”李素節沒料到,李弘對於民間一直流有私鑄之錢的態度,會變得寬容起來。
“蕭氏爲的是什麼你自己又不是不知道,他們拉攏你自然是有原因,何況鑑於母妃的關係,感情上自然是覺得你更親近了,但你把蕭氏之事告訴我,情理上來講,你可是在背叛蕭氏啊。”李弘哧哧笑了兩聲,調笑着李素節。
李素節不以爲然的撇撇嘴,淡淡說道:“蕭氏之事倒是好說,但我是從其中現洛陽三大倉如此,纔會密信告訴你,要不然,你留給我的那個信件通道,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我能夠用上呢。”
李弘有些皺眉頭的咬咬嘴脣,爲難道:“如你所說,蕭氏無論是放糧還是低價買糧,只要不擾亂市場,那麼就是屬於爲朝廷解憂,我們是沒辦法把他們怎麼樣的。至於你說三大倉被暗地裡放出糧食,不是不相信你,是我們現在一點兒證據也沒有。”
李素節不住的跟着李弘的話語點頭,李弘說的沒錯,茲事體大,一個弄不好,不單會讓糧食價格突然間猛漲,也會讓官員突然間陷入自危局面。
看着李素節也在思索,李弘繼續說道:“含嘉倉那是什麼級別你不清楚,那是咱們皇家的糧倉!誰敢動?你敢?還是我敢?紀王叔暗地裡拉攏你,但問題是他沒有跟這件事情有一絲一毫的干係,遙領河南府的親王不止他一個,而且那傢伙,跟父皇的關係可是非同一般,這還是從母后嘴裡知曉的。咱倆沒有證據動動那糧倉試試?被削一頓倒是無事兒,甚至到時候我大不了挨頓揍,你怎麼辦?那個時候,我都自顧不暇了,還怎麼保你?”
“那總不能就這麼放棄吧?三大倉雖然我不知道是哪個倉,但是我李素節敢以人頭擔保,這其中肯定要貓膩,老三不也說了,這其中必然有事兒!咱們合計後,讓老三回封地,不就是爲了落實證據嗎?”李素節有些着急,這麼多年來,自己跟李上金就沒有真正幫到過老五李弘什麼忙,一直以來都是他幫自己兩人,如今有一些能夠提升他太子聲望的機會,自然是比太子還着急了。
“我知道,所以我才讓老三回去啊,咱們傻不拉嘰的從洛陽動手,那麼大的鍋蓋,咱們掀不開,不得讓老三回去,從封地的邊緣給咱們撬開一個口子,然後咱們再慢慢窺探這其中有什麼貓膩。”李弘拍了拍對面李素節的手,安慰的說道。
李素節靜靜的看着李弘,想了一會兒才說道:“你這是因爲我跟上金吧?如果不是我們現,是你自己現的話,以你的性格,恐怕早就把三大倉的蓋子給掀了吧?如今因爲要顧及我倆的周全,所以你只能在十足的把握下,才能放手去做,可是如此?”
李弘拿起壺給李素節斟茶,緩緩說道:“你這人真沒勁,照你這麼說,你倆還成拖累了?可要不是你倆說,我上哪知道這件事兒去?別這麼婆婆媽媽的想那些,有什麼用?怎麼生完孩子後,膽子更小了還。”
“嘿……你才生完孩子呢,我一個王爺我會生孩子嗎?我這是膽小嗎?膽小就不會告訴你了,告訴你,就是希望你能夠儘早做決斷,不要因爲顧及我倆而放棄抓那些中飽私囊者。”李素節奪過自己的茶杯,喝酒似的一口而幹,滾燙的茶水燙的他不由自主的從椅子上站起來,在一邊伸着舌頭亂蹦亂跳。
渾不在意的看着又蹦又跳,吐着舌頭呼哧呼哧跟狗似的李素節,李弘輕輕的抿了一口茶水,笑意滿滿的說道:“對了,你坐下來,別蹦了。跟你商量件事兒,如果這件事兒查實後,讓你離開岐州前往蘭陵你願意嗎?”
“瘋了你!你以爲這是你想就能做到的事情?父皇會同意?母后會同意?別做白日夢了,現在岐州就挺好的,你皇嫂出門還都有百姓跟着打招呼呢,我在岐州也有些許聲望,雖然是長吏治岐州,但現在我這都督也挺重要的。”李素節說起岐州還是有一些成就感的。
但對於前往蘭陵,他可是連想都不敢想的,那裡是什麼地方?那裡可是蕭氏的窩子啊,母妃的家啊,頂級門閥之一啊。
當初自己的婚事,父皇都沒有同意母妃的請求,爲他求的一門蕭氏的婚事兒,如今讓自己前往蘭陵,這不是白日做夢是什麼?
他李弘可以不擔心自己在蘭陵仰仗着蕭氏坐大,但父皇跟母后呢?他們也會像李弘一樣想嗎?
看着李素節一臉不可思議的震驚表情,李弘卻是不以爲然:“想當初你在皇宮時,也是深受父皇寵愛的皇子,你李素節聰明好學,父皇時常在我跟前耳提面命的,要我多向老四皇兄學習,就是現在,父皇看見你不也是打心底裡高興?這件事如果查實、了結的話,你去求求父皇,到時候我給你敲邊鼓,說不準能成行呢。”
“你行了吧,你少忽悠我,我寧願現在跟你把那三個大蓋子掀開,也不願意去請求父皇把我任封到蘭陵,老五啊,你把我扔到那裡,那無異於把我放在火上烤啊,而且還是澆了油的大火啊,你就行行好吧太子殿下,看在小民爲你提供線索的份兒上,饒了小民一家妻兒老小吧。”李素節不再是跳腳了,此刻他感覺心臟要從喉嚨裡跳出來了。
“本太子決定了,此事可暫時擱置,但不能棄置,如若有機會,還是要試一試的嘛。”李弘看熱鬧不怕事大的笑說道。
“李弘,我可告訴你,紀王跟蕭氏如今對我攻勢很猛,你最好還是斷了這個年頭,雖然我沒有當那個……那什麼的念頭,但我並不覺得我有多堅定,你也知道,這種事兒,有時候不知不覺的就被人架上去了,等你醒悟後,你是想下那賊船都沒法兒下了。老大不就是這麼被晉陽王氏玩到了樓蘭嗎?怎麼?你那安西四鎮又有哪裡缺皇子了,你是打算把我放到蘭陵烤上一番,然後再給罷免到安西?”李素節一臉埋怨,但是其神情又是中肯的說道。
李弘只能是不住的點頭,老大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自以爲自己掌握了他李弘的命脈,暗地裡與晉陽王氏勾搭,而且其他四姓也跟那蒼蠅似的,聞着味兒就湊到了他跟前,不知不覺的,就被人家當了代言人。
他就沒有想過,就算是到最後我李弘倒了,就算是他或者幕後之人當了皇帝,還不是被五姓七家操控的皇帝嗎?
父皇跟母后當初費了老大勁兒的先是瓦解長孫無忌爲的關隴集團,而後便是削弱五姓七家的影響,不就是希望在天下百姓間形成,皇家爲貴,其他次之嗎?不就是爲了穩固李唐江山社稷的綿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