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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吳府後,錢鏐第一時間去探望了阮成。
阮成此時躺在牀上,翻開被子,只見白布是將阮成纏成了一個糉子。
阮成意識還清醒,見錢鏐到來,微微睜開了雙眼,想擠出一個笑臉,但又扯動了到了脖頸處的傷疤,痛的阮成是嘶啞咧嘴。
錢鏐背過身去,擦去眼角的眼淚,以二人見面時常挖苦的口吻說道:“你這沒用的傢伙,都說出門要小心些,你怎麼就不記事呢?現在好了吧?都成了廢人,我看你以後還怎麼上青樓。”
阮成又想嘿嘿笑起來,又是一陣的刺痛。
錢鏐沒好氣道:“看吧!現在笑也笑不起來了!”
阮成長呼了一口氣,將自己的心情平復下去後,道:“留兒啊!你怎麼就跑去洪州了呢?你知道這有多危險嗎?”
錢鏐脫口而出,道:“還不是爲了你?可惜也沒什麼用……”
說到後來,錢鏐聲音漸漸沒了底氣,心中泛起深深的自責。
阮成嘆氣道:“都怪我……若是我早些驚醒過來,也不會成現在這個樣子……”
錢鏐瞥了阮成一眼,後道:“行了,別想道上的事情了,活着總要比死了強。你以後就在家好好歇着吧,道上的事情,我來幫你管。”
阮成聞言眼睛一瞪,是想直接坐起。
可惜一個臉笑都會引來刺痛的人,又還怎麼能坐起呢?
“行了行了!快躺下,你想說什麼?”
阮成很是認真的說道:“你不能上道上去,現在太危險了……我知道了他們的圖謀,他們是要我們這幫鹽幫徹底死絕啊!你若是上了道……”
阮成怕錢鏐聽不進去,又解釋道:“全都是因爲乾孃的威名,鹽梟總瓢把子的名頭實在是……”
錢鏐沒好氣道:“現在才醒悟過來,你也真是的。早些明白,何必落得如此下場?
放心吧!小鎮是安全的,也不會有人來找阿婆。
我已經讓杜棱去找高鎮了,明日我就要去他的山莊,拉他的落雕弓。
屆時他招來江湖上的那些各路好漢,我會當着他們的面宣佈,我將坐上江南總瓢把子之位,一統江南道私鹽江湖!”
錢鏐說得雲淡風輕,阮成聽得卻是駭然。
這明顯的把禍往自己身上引。
若現在他的鹽幫還有這個實力,阮成一定不會反對,可現在還有什麼……
阮成自責道:“都怪我!都怪我沒能留下一兵一卒給你!”
錢鏐笑道:“阮結啊!阮結可是一位猛將,現在厲害着呢!”
聽到錢鏐要去擔起大梁,阮成既無奈又自責。
大事小事沒完沒了的交代了一遍,還是放心不下錢鏐要去闖江湖。
大到各大鹽梟之間的關係、實力,小到道上的江湖黑話,說了一遍又一遍,生怕錢鏐記不住。
還把陪伴他半生的大刀交到錢鏐的手上,讓錢鏐去越州城給賣了,換取去石鏡鎮的盤纏。
知道錢鏐是必走不可了,阮成一時間有些像婦人起來。死死拽住錢鏐的手,千叮嚀萬囑咐,要錢鏐小心。
最後錢鏐要離開之時,阮成則是說道:“我手下有一人,其人武藝超羣,有萬夫不當之勇。而且年幼時還讀過兵書,深諳兵法之道。因家族沒落而出家當了和尚,前年山賊截道,我救下了他,成了我的手下。這次我能活着出來,全憑他以死相護。
他並非小鎮上的人,而是住在越州城外的道觀裡。
你若能找到他,說服他成爲你的手下,便可得一得力干將。
只是他性子比較怪異,說服起來有些困難……”
阮成考慮片刻,又道:“我等會便讓吳用叔,給他傳信,或許能成!”
若不出所料,這個和尚應該就是吳老太婆曾經提起過的顧和尚了。
和尚住在道觀裡,實在是怪到了極點。
不過錢鏐也沒去多想,是阮成的手下,應該問題不大。
錢鏐說要去整理行囊了,這才讓阮成停止了嘮叨。
錢鏐就要出門去之時,阮成突然叫住了錢鏐。
“留兒!”
錢鏐回頭一笑,問道:“怎麼了?”
阮成眼神複雜道:“萬事小心!”
“恩!”
……
婆孫二人回家後,不多時,一輛馬車停到了門前。
吳用親自出門去迎,來人正是讓這次錢鏐脫逃的關鍵人物,浙西觀察判官——吳仲忻!
吳仲忻身着一身判官常服,見吳用來迎,叫了一聲大兄後,便皺眉問道:“阿姐她還有何事要說?”
吳仲忻的語氣很不耐煩,似乎他根本就不想來這小鎮走上一遭。
吳用心中亦有怨氣,對其道:“難道阿姐無事於你相談,你就不能來看看阿姐?當年若沒了阿姐,又怎會有你我二人的今日?當初阿姐逼你進京,可都是爲了你好,現在你能坐上這個位置,你就沒想過阿姐對你的栽培?”
吳仲忻嘴角微揚,冷笑道:“她若真是爲了我好,又怎會逼得我那未過門的妻子,投江自盡?”
吳用瞪大了眼睛,語氣高了許多道:“那女的,阿姐說了是個紅顏禍水,水性楊花的性子總有一日會害了你。你怎麼到現在還執迷不悟?”
吳仲忻變得有些激動起來,怒而反問道:“可有證據?說她水性楊花她就水性楊花了?水性楊花阿姐就不能容下她?非得逼她去死嗎?”
“她若不死,你肯進京嗎?”
兄弟二人一見面,就吵了起來。二人爭得是面紅耳赤,最後還是吳仲忻先退了一步。
“陳年舊事我以不想再提,倒是大兄你,跟了她半生,現在只不過是人家的一府奴役,你覺得值嗎?”
吳用漲紅了臉,一巴掌扇了過去。
吳仲忻被吳用扇了一耳光,也是難以置信的瞪大了雙眼。
吳用從未打過他,這是第一次。
吳用反問道:“吳忻,你就沒有一點良心嗎?我在吳府做奴,乃是我自願的。因爲我一直都記得,若不是阿姐,我已經餓死街頭。
做人要懂得感恩啊!
不管是這輩子,還是下輩子,我都願服侍阿姐!”
吳仲忻自顧搖頭,這個大兄真是不可理喻。
吳仲忻知道吳用是不可能回頭了,因爲他着了吳老太婆的道。
反正他是絕不可能像吳用這般的。
吳用也知道有些東西是不能強加於人的,吳用放緩了語氣,對吳仲忻道:“進去吧!阿姐在裡面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