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錦兮畢竟是警覺得早,發覺馬車並非是前往洛王府的方向,於是與小芽對視幾眼,唐錦兮的身手已經在邊關戰場磨礪出來,可以悄無聲息地從馬車上躍下,落地一個前滾翻便是身上分毫未損,隨後便是悄悄地跟在了馬車的後面,她想要瞧一瞧這馬車到底是去往何處,這些人又是誰派來的,究竟有何居心。
獨自坐在馬車內的小芽倒是也不急,她知曉唐錦兮必然跟隨在後,索性也沒有了緊張,來人兩個皆是武功平平的,車外又有自家小姐老大一路暗隨她又害怕些什麼?就是有什麼不妥又有什麼好怕的?
唐錦兮一路悄悄地跟隨,她卻是越走月覺得很是放心,她不知道心裡這種莫名的安心從何而來,但是她就是放下了心。她默默跟隨,也並沒有露出蹤跡,只是越走越是覺得這條路寂靜得荒涼,雖然還是京中西城的要地,只是卻並無往來人員,這讓唐錦兮心中不由得一墜,竟是不知曉如何是好了。
“姑娘,請下馬車吧。”家丁彷彿並不知曉唐錦兮已經逃離的事情,仍然是恭恭敬敬地對着馬車行禮,彷彿對着唐錦兮有着天大的尊重。
小芽卻是不言不語,唐錦兮沒有通知她讓她做些什麼,她也就沒有必要有什麼行動。小芽不說話,車簾外的人自然也是不敢說些什麼。他們心中也是在打鼓的,不知曉哪裡得罪了這位千金大小姐,以至於讓她心生不快。
唐錦兮卻是在幾個下人將注意力投注到馬車上的時候,自己先是打量了一番這個看起來顯貴非常的府邸。如果說洛王府是低調中的奢華的話,那麼這個府邸就是無一不透着自在與雅緻,每一處都是精緻非常的。唐錦兮點了點頭,她自然是十分喜愛這座府邸,讓她看着有熟悉的感覺,竟是有一種莫名的歸屬感。
小芽不知曉唐錦兮是否在外,也不敢說些什麼,車外的人仍然在躬身行禮,他們是有任務在身的,不將唐錦兮請下車,他們是無法覆命交差的。
唐錦兮淡然一笑,看着恭恭敬敬行禮的二人,也就顯露了身形,走到他們面前,“不必行禮,我已先下車了。”
二位車伕看了一眼唐錦兮,又看了看遮蔽得嚴嚴實實的馬車,不由得臉上疑竇叢生,他們自然是不敢相信,有人會在無聲的條件下做出什麼來。車伕皺着眉,看着唐錦兮,但是心中雖然有疑惑,卻是並不敢說出口來。
“好,唐姑娘請。”二位車伕並不敢看她,因着是得了自家主子和老國公的命令,他們也不敢對着這貴氣的嬌客有什麼失禮不妥當的地方。
唐錦兮微微一笑,“不必如此,你們不必這樣緊張。”唐錦兮的淡淡一笑,看着他們恭謹非常的模樣,倒是疑惑起來,“你們皆是親王的得力下人,我不過是一介三品武將,你們不必這樣的。”
下人卻是不敢應答,更是不敢承下唐錦兮的話,口中只是稱着不敢,“不敢不敢,唐姑娘是貴客,是主子交代下來務必要好好照顧的貴客,哪裡敢半分懈怠?且您乃是正三品的武將,位高權重,小的哪裡敢與姑娘相提並論?”
唐錦兮微微一笑,並不多說些什麼,她心知這閻王好鬥小鬼難纏的道理,這些下人若非是得了自家主上的吩咐,便不會對着自己這個無關緊要的人行禮,所謂下人都是看臉色的。她不知曉自己什麼地方得到了洛王的青睞,只是看着下人的行動做派,就不像是要謀害自己。
小芽亦是跟着趕了下來,步步跟誰在唐錦兮的身後,小芽不比唐錦兮沉得住氣,一路行來她便是看出了這所謂隨國公府上的古怪,不由得皺皺眉對着唐錦兮說:“小姐,我看着府邸古怪得很啊,小姐你要小心行事纔是。”
唐錦兮點了點頭輕輕笑笑:“無妨無妨,不過是點子機關暗陣罷了,你規規矩矩的,就不會出差錯的。”唐錦兮心裡不由得輕笑,小芽不愧是盤風山上長大的姑娘,雖然看不出這機關的門道,卻也看出了內中的玄機,值得高興值得稱讚。
小芽卻是癟了癟嘴:“你這安慰我的也是太敷衍了吧?”
唐錦兮不說話,只是淡淡地笑着,隨着下人一路行來。直到繞到了一流水曲暢的水上亭臺上,下人才駐足行禮,“國公爺,小的將唐將軍請來了。”
這水上的亭臺以竹編建而成,取名爲獨醉亭,古往今來的文人墨客都是愛竹的,唐錦兮看着竹亭不由得淡淡輕笑,這竹亭竟然也是監造得暗含五行八卦之法,可見主人不是尤爲愛好就是自身造詣極高。
“好,讓她留下,你退下吧。”竹亭內,一渾厚十足的男音傳出,雖然隔着竹亭卻是仍然猶如在耳邊一般,可見說話男子內力渾厚。
唐錦兮聽着這聲音,眉頭卻是一跳,不爲此人內力震驚,而是這人的聲音也太過熟悉了,熟悉到他不敢去相信。
“是,小的告退。”引領唐錦兮而來的下人對着亭子彎身行禮,隨後退了下去,一副不大在意的模樣,隨後對着唐錦兮淡淡一笑,“姑娘請吧,我家主子恭候多時了。”
唐錦兮自然是懂得爲客之道,她上前兩步對着亭子躬身拜禮,“臣西郊大營統領唐錦兮拜見隨國公,隨國公萬福萬安。”
許是昨日費心太過,又是奔波了一夜當真着了涼,唐錦兮的聲音帶着幾分沙啞,聽起來不如平時那般清洌好聽猶如銀珠落玉盤那般動聽。
男子只是輕輕嗯了一聲,“嗯,女將軍……有所耳聞。”
唐錦兮聽聞內裡只是嗯了一聲心下不由得有些焦急,她不知曉男子喚她來所謂何事,亦是不知曉該如何面對着人的疑惑,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些什麼。這個府邸的確有些古怪,她來的時候,一路上拼命在記每一處的機關暗道,卻是越看越是迷惑不解,她清楚明白這在林中布桃林陣的人,必然是個中高手,她想要逃開絕對不是容易的事情,若是往日裡她還可以輕鬆逃脫,可是如今……
唐錦兮覺得自己呼吸都是燥熱不堪的,該是昨夜真的受了涼,唐錦兮嘆息了一聲,帶着小芽……要是真的遭遇了爲難,可是不好掙脫出逃了。
“不敢不敢。”唐錦兮只是說着,她自然是不知曉男子有什麼算計,這隨國公的古怪之處,唐錦兮來的時候已經領教,只是她心裡疑惑,隨國公這一招當真不是什麼好的待客之道。
隨國公坐在亭內是與洛王在對弈,只是對弈得並非是洛王與唐錦兮下着半截的棋,而是另起了一局,方纔落子,又看向了洛王淡笑,“賢侄兒,該你了。”
洛王景瑁看着棋盤不由得皺了皺眉,他是不會反駁隨國公的,只是想到尚在外等候的唐錦兮,不由得有些心軟,“表叔,您既然匆忙找了唐姑娘前來,爲何又不見她?”
“我自有用意。”隨國公淡淡看了一眼洛王,指了指他的手,是以他也舉棋,“你要知道,有耐心,耐得住性子的人,纔是成大事的人。等候幾個時辰又怕什麼呢?反正她進了我這國公府,就不要想輕易的離開。”
洛王還是有些心疼唐錦兮,“表叔,咱們兩個人在棋上的造詣可以說是不分伯仲,咱們若是誠心下,恐怕一日一夜也難以分出高下,難道就讓唐姑娘在外站那麼久嗎?您既然是欣賞唐姑娘的,又何必……”
“哼,我想要如何,還要你小子說嗎?”隨國公不太喜歡洛王這般在意唐錦兮,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亭外,唐錦兮躬身行禮模樣標準,身形的確是尤爲纖細,不由得輕哼一聲,“我倒是要看看這樣纖細的女子,可以支撐多久。”
洛王無奈,只得隨之落子,二人你來我往,下得尤爲用心。所謂棋逢對手,自然也就是難分伯仲,他們用心廝殺,不分個高下恐怕難以抽離。
唐錦兮在仍然保持行禮的姿勢,姿勢身形卻是顫抖了起來,她累了,很累很累的,她自己估算着時辰,怕是已經有兩個多時辰了,她衣衫穿的本就不厚,春風料峭,她卻仍然站出了一身的汗水,額上背脊冒出了大片的冷汗。
唐錦兮不知隨國公在做什麼,卻也知曉了隨國公想要做什麼,她皺着眉心裡暗暗焦急,該是要想個辦法,讓隨國公注意到自己才行。
想到這裡,唐錦兮也顧不得什麼規矩禮儀了,隨國公想要磨一磨她的性子,給她來了個下馬威,那麼就不要怪罪她心狠手辣,衝突冒犯了。
看了看四周,唐錦兮發覺這曲水流暢正徐徐冒着熱氣,不由得淡淡一笑,這內裡該是也有人侍奉纔對,她要是不做出點什麼,怎麼對得起她站得這幾個時辰?
小芽看着唐錦兮略有些蒼白的面色,不由得十分的焦急,“小姐,你臉色好蒼白,是不是真的不舒服了?”
唐錦兮輕輕搖搖頭,她不舒服?她此時好得很呢,怎麼會不舒服呢?尤其是她想到怎麼欺負這個給她下馬威的隨國公,心情好得很,怎麼還顧得上舒服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