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南決在軍營之中的所作所爲陳玠自然不會想到,他也沒有心情去想別的,將要做的只是說服唐錦兮跟着自己回到城中的家裡去,邊關的營帳並非不能住人,只是於唐錦兮現在的身體而言,的確是不宜居住。且陳玠認爲唐錦兮現在需要貼身照顧,他不好事事分心給她,也不能親力親爲只能挪回家中,任僕人與阿莉羅照看。
唐錦兮卻有些萬分不捨得,她才與付南決和好如初,倆人還是剛剛乾柴烈火蜜裡調油,她希望過着每日朝夕相處的日子,而不是隔着三十里的路程,只能互相思念。相思之苦,唐錦兮不願意再次嘗受。
與付南決交談過的陳玠回來,便見到唐錦兮不知道什麼時候坐了起來,依靠在榻前,正等待着什麼,見到自己回來後眉目之中清楚可見的喜色,只是在望見自己身後並沒有別人後,眼神之中還是閃過了一抹失落。
看着唐錦兮這樣,陳玠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不過陳玠到底也沒有多想,反而打趣道:“是想着阿決了嗎?我讓他回去處理軍中要務了,他這些日子都忽視了軍務,實在是不可以再拖了。”
唐錦兮聽到陳玠這樣說,輕輕一笑,掩飾着自己的小小失落,“誰想着他了。我是在等待舅舅呢!”
“等我?”陳玠輕笑,坐在了牀邊看着唐錦兮調笑着說,“等待舅舅?你有這樣想舅舅嘛?舅舅怎麼就不相信呢?”
陳玠的打趣,讓唐錦兮耳根子有些發紅,可是她仍然害羞地說:“真的呢!真的是真的。付南決與我又有什麼關係啊!我幹嘛想念着他……”
“我們的錦兮長大了啊!想嫁人了唄……”付南決伸手摸了摸唐錦兮的頭髮,看着眼前少女紅了的耳根子,微微一笑,“說實話吧,舅舅是不會笑話你的。”
唐錦兮面色通紅,低聲喃喃着,“舅舅……你,你這樣討厭的說。我,我,我沒有這樣想法的。”
陳玠笑了笑,眉眼之中帶着濃濃的慈愛與寵溺,“阿決是個好孩子,你喜歡他舅舅也不反對,你們之間的事情,舅舅也會支持你們的。”
聽了陳玠的話,唐錦兮眉開眼笑了起來,一臉的欣喜望着陳玠,“真的嗎?舅舅你是講真的?我可以與付南決朝夕相處,一直不分開了嗎?”
陳玠見唐錦兮眉眼之中迸發出的光亮色彩,不由得搖搖頭,嘆息一聲,“錦兮……方纔還說不想念付南決,怎麼現在又是如此了?你這樣可是不好啊……”
唐錦兮卻不在意這些,脣畔眼底都帶着笑意,輕輕靠在陳玠的懷中,笑嘻嘻地說:“舅舅,你不知道,我是很心悅付南決的。我從前就可喜歡可喜歡他了。”
陳玠扶起唐錦兮的身體,上下打量着她,隨後輕輕搖搖頭,“錦兮。你聽舅舅說一件事情,你一定要答應舅舅好不好?”
唐錦兮看着陳玠,見陳玠一臉認真地看着自己,不由得微微一怔,心中略略發沉,猶豫一剎那方道:“嗯,如果舅舅說得很有道理,我會聽舅舅的話,會答應舅舅的。”
“關於阿決,你不要陷得太深。”陳玠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他陳玠其實也是個自私的人,別人如何他不樂意管,他只是想保全自身的安危,保全自己在乎的人。
唐錦兮見陳玠果真提起了付南決,不由得心下一墜,不解地望着陳玠,“爲什麼,我可以問一問爲什麼嗎?舅舅……”
此時的唐錦兮不明白,爲何陳玠對着付南決有意見,她明白感情的重要,不論是愛情和親情此時在唐錦兮的眼中一樣重要。她愛着付南決,也同樣愛着陳玠。雖然這兩種愛不一樣,可是他們二人在自己心中的輕重是一樣的。
陳玠略略一嘆,“雖說朝中的事情我不想你涉及太多,但是你也要明白,付南決乃是人中龍鳳,年紀輕輕便已經是西北大營的主將帥才,掌管數萬大軍,這在朝中有些人看來,是極爲忌諱的。舅舅唯恐他一個差錯,便會折了進去。”
此時陳玠實話實說,他對着唐錦兮沒有必要隱瞞着什麼。他疼愛着自己的外甥女,所以外甥女的安危在陳玠心中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他覺得自己,除了保護好妹妹留下的骨肉,沒有別的任務了。
唐錦兮並非是心思單純的姑娘,陳玠的話音方落,唐錦兮便皺眉凝神,整個人陷入了愁思之中。唐錦兮懂得這些,就是因爲她懂得付南決如今的地位是鮮花似錦,如烈火烹油,看上去穩固,其實是高空廣廈搖搖欲墜。所以她纔會在付南決無故消失之後,殫精竭慮地幫着付南決穩固好西北大營,只能如此。
陳玠的一番話讓唐錦兮懂得,她之前想過的一切,並非是自己的多心。或許今上可以容下付南決,可是……景閱。
想到景閱唐錦兮的眉心蹙起,景閱是知曉自己身份的人。他已經知曉自己並非是‘唐錦兮’而是個女山賊白九兒,雖然他不清楚如今的內情,可是白九兒的存在景閱已經知曉,她在邊關,待在付南決的身邊,其實是極爲危險的。
“錦兮……”陳玠連着叫了幾聲,輕輕地拍了拍唐錦兮的肩,見她眉心越蹙越緊,唯恐她身子難受,緊忙拍了拍她。
唐錦兮聞言看向了陳玠,一臉疑惑,“舅舅什麼事情?”
“方纔在想什麼?我喚了你好幾聲,都沒有迴音,可是擔憂壞舅舅了。”陳玠看着唐錦兮,見她回神兒終究是鬆了口氣,嘆息了一聲帶着疑惑的語氣問道。
唐錦兮猶豫了一下,還是將自己在密林之中與景閱發生的事情說與了陳玠聽,說罷唐錦兮憂愁地說:“景閱這人,心機深沉又善於觀察,他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人。我見他已經有……霸佔我的心,我纔會詐死離家,也有着不想與景閱有瓜葛的想法。原本我以爲景閱想得到的只是‘唐錦兮’卻沒有想到……”
陳玠聽了這話,面色兒也是一變。想了想,陳玠終究是嘆息了一聲,“我方纔與阿決也說起過,他已經任命你爲神機營的統領了。你在軍中正式掛職,就要有名字上書,可是唐錦兮這個名字你是萬萬不能再用,我本想和你說,讓你告訴付南決真相,可是……”
“看來我白九兒這個名字,也是不可以用了。”唐錦兮有些失落,她此時有些後悔當初跟着景閱承認自己是白九兒的事情了。若是將景閱矇騙過去,自己白九兒的名字還是可以用的。只可惜現在……
陳玠看了一眼唐錦兮,忽然一笑,“你若是不介意,等日後付南決上書寫你的名字的實惠,就錄入我的姓吧。反正我是你的親孃舅,你取個從我姓的假名,也不會有人發覺。”
唐錦兮聽了陳玠的話,微微點頭,其實這倒是個辦法,只是……“您是我的舅舅,這難免不會被人發覺,要是從中調查,發覺後……”
“錦兮,想來你是不知曉,你還有個大舅與姨母吧?”陳玠淡淡一笑,慈愛的看着唐錦兮,眼神之中的笑意愈發濃厚。
唐錦兮聽了陳玠的話,不由得眸光發亮,“舅舅,您是說……”
“我陳玠又不止一個妹妹。你小姨母姓陳,也是招婿上門的。”陳玠淡淡一笑,已經想出來應對之策。
唐錦兮聽了這話,不由得抿緊了脣,彷彿想到了什麼一般,問着陳玠說:“舅舅,我有一件事情,希望您能幫我參謀參謀。”
見唐錦兮如此說,陳玠也嚴肅起來,點頭道:“你說,我聽着便是。”
“舅舅,我不想欺瞞付南決。我已經與他兩情相悅,不願意互相又有隱瞞。我想將自己的身份自己的遭遇全部與他說出來。”唐錦兮猶豫着說,“我方纔纔想到,這軍中並非只是付南決一人的,一旦我在軍中的事情曝光,日後就一定會惹出來諸多的麻煩。我不想讓付南決矇在鼓裡,倍感爲難。”
陳玠聽了唐錦兮這樣說,也是皺起了眉,思慮了半晌才嘆息一聲,“你說得也是。只是,很多事情你沒有必要與他詳細地說清楚。你的身份……瞞下他吧!”
“什麼意思?”唐錦兮看向了陳玠,一臉的不解,“要瞞着他什麼?我是白九兒,還是我纔是真的唐錦兮?”
陳玠看向了唐錦兮,嘆息了一聲,“不要說假話,也不要全說真話。”陳玠囑咐着唐錦兮,“要知道這世上沒有誰是完全值得相信的。你自己要留一個心眼,留一個退路。”
“包括舅舅嗎?”唐錦兮有些爲難地看着陳玠,心中有些不願,“我覺得帶着防備過日子,好辛苦的。分擔比獨自承受苦痛,要輕鬆得多啊!”
陳玠有些好笑,摸了摸唐錦兮的頭,“傻丫頭,我是你的舅舅,你當然不要防備着我,至少我不會傷害你。但是他人就不一定了,因爲舅舅是一介布衣,無人在意,可是都內顯貴,你就必須注意了。”
陳玠的話讓唐錦兮沉默了,她現在開始反思。反思自己一直以來的種種行爲,她覺得自己的確有必要更改行事作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