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律師,噓,晚上見 378.379冷着臉卻換上鮮豔的西裝 天天書吧
湯燕犀說完了,抓起公事包,起身朝外走。
彷彿那個數字根本就不是事兒。
梅里太太卻忍不住追出來,急匆匆地喊:“那怎麼能行呢?你這傻孩子,如果那9萬5的進項只變成了一塊錢,那你就不是賺得最多的了!”
湯燕犀回頭看她一眼,並未接話。
老太太扭着圓潤的身子連忙追上來,捉住湯燕犀的衣袖:“……如果沒有那9萬5,你不但比不上合夥人們的收入,甚至連幾個三年級的律師都要排到你前頭去了。攖”
湯燕犀嘆口氣回過身來,伸手搭在老太太肩上按了按:“沒什麼大不了的。我一向都是鯊魚的rain-maker,誰敢質疑?偶爾一個月少賺點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湯燕犀拍拍梅里太太的肩:“我有事,你乖啊。償”
望着湯燕犀急匆匆而去的背影,梅里太太攥着賬單,垂下手去。
律所遠比一般企業更現實,收入的多少直接決定個人在合夥人會議上的話語權。湯燕犀一向能在律所說一不二,甚至曾經能輕鬆架空可可先生,就是因爲他一向都是排在所有人前面的收入金額。
如果沒有好看的賬單,那就什麼都免談。沒有人會記得你曾經做過的貢獻,最真實的永遠只是現實擺在手上的賬單數字而已。
湯燕犀回到家換衣服,冷着臉進門,只跟門上殷殷翹首的薛如可點了個頭,沒說話徑直進門上樓。
雖然終究沒搬出去,可是他跟湯家人之間彷彿已經劃下了楚河漢界,他已經關上了那扇溝通的門。
湯老爺子又是擔心,又是上火,已是病了;湯明羿又忙着競選和工作,沒機會常回到家。沈宛又要照顧湯老爺子,又要陪湯明羿出席各種活動,再加上繼母的身份,此時在湯燕犀氣頭上,不便多說話。
那麼孫子輩,無論是燕聲還是燕卿,都無法靠近湯燕犀。
杜松林在給湯老爺子診療,正說着帶來的一瓶子上好的藥酒。
湯老爺子什麼沒見過,那瓶子在鼻尖兒一過就叫出來:“是梅雪!就算加了藥材,我也能聞出這味兒來。”
杜松林便佩服地笑:“什麼都瞞不過您老。”
老爺子捉着杜松林的手:“哪兒來的?都少見了,現在人誰有耐心真去收集頭茬紅梅上的雪去釀酒的?”
杜松林略微沉吟:“是個晚輩的孩子送的。”
老爺子就更納悶兒:“晚輩?現在這年頭,還有幾個晚輩懂得‘梅雪’的講究了?”
杜松林只好認了:“楚閒。那孩子,嗯,一向周全。”
湯老爺子便是一挑眉。
杜松林有點尷尬,正好也從窗戶瞧見湯燕犀回來了。便尋了由頭出了湯東昇的屋子,在樓梯邊駐足,迎住湯燕犀。
整個湯家,此時的湯燕犀除了還跟祖父守禮之外,對任何人都不假辭色。可是瞧見站在樓梯頂端等着他的是杜松林,還是停下腳步,恭敬地請了個安:“杜伯伯,您來了。”
杜松林點了個頭:“燕犀……不知道杜伯伯能不能跟你聊聊?”
湯燕犀跟湯家的情形,杜松林都看在眼裡,也跟着急在心裡。既然湯家人現在都沒辦法跟湯燕犀談,而難得湯燕犀還肯搭理他,他就想幫着出把力。
湯燕犀有點猶豫。
此時湯東昇老爺子忽然走了出來,拄着太行崖柏百年老樹根雕成的手杖立在欄杆邊,衝杜松林說:“楚閒送你那‘梅雪’,泡酒之外可還有剩的?那東西難得,倒勾起老朽的饞蟲來了,想跟你討一甌子。”
杜松林尷尬得連忙看了湯燕犀一眼。
湯燕犀也正在看他。
湯東昇老爺子卻只是笑笑:“幹嘛猶豫呀?怎麼了,小氣了,愛若珍寶,連一甌子都捨不得?”
湯燕犀垂下頭去,轉頭走向自己的房間,卻走出幾步去說:“杜伯伯,麻煩移步。”
杜松林尷尬難消,只能又看了看湯東昇。
老爺子拄着手杖,卻轉了頭只去看天上飛過的鳥兒。彷彿一切塵俗都與他無關,他只是出來專心望景的。
杜松林隨後走進湯燕犀房間。
在門口的時候,杜松林都要深吸一口氣。
真是難說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這個當長輩的面對燕犀這孩子,都要緊張到提前做一點心理準備了。
又或者……其實多年來對這孩子一直有些心虛吧。就是因爲多年來一直深愛着淡如,他自以爲能瞞過湯家上下許多人,卻彷彿總是瞞不過這孩子。這孩子的眼睛冷,又獨,對着這孩子清冽的眼,彷彿他總是早已被看穿。
杜松林擡手敲門:“燕犀,我進來了。”
房間內湯燕犀正在換襯衫,背對着門。
杜松林略有一點驚訝。
燕犀這孩子從小喜歡獨來獨往,極少肯主動邀請人進自己的房間,更何況是這樣正在更衣的私密時刻。
杜松林便也知道,這孩子是急着出去,卻又需要跟他說話。
湯燕犀扭過頭來點了個頭:“杜伯伯很喜歡楚閒送的酒?”
杜松林忍不住皺了皺眉:“酒是好酒。不過更重要的是,我正好在找一罈子好酒來泡藥材——因爲最近的事兒,你爺爺氣滯鬱結,老爺子年紀大了又禁不住什麼猛藥,所以需要藥酒外擦來紓解。所以這酒,我就收了。”
湯燕犀卻冷冷一笑:“杜伯伯何必解釋。我只問喜歡不喜歡,杜伯伯回答‘是’或者‘否’就夠了。”
這股子冷氣,叫杜松林也有些心悸。本來一腔要以長輩勸說湯燕犀回心轉意的話,倒說不出來了。
湯燕犀也沉默着,從鏡子裡看着杜松林,自己默默換好了衣服。
杜松林原本心下惴惴,可是看見湯燕犀新換好的衣服——便有那麼一丟丟的,辣眼睛。
一向清冷孤傲的湯燕犀,這回竟然換上了一套紫紅的西裝。
杜松林好歹上醫學院的課程裡也是有心理學的,他忍不住擔心燕犀這孩子究竟是怎麼了。
從鏡子裡悄悄打量着杜松林的湯燕犀,也有那麼一丟丟的不自在。
他換好了衣裳走回去,開了抽屜仔細挑選搭配的腕錶和袖釦,清了清嗓子說:“梅雪是最好的了麼?”
杜松林咬了咬脣:“自然天外有天,雖然不敢說是最好的,不過也算這個年頭在市面上能找到的最好的了。”
湯燕犀這才擡起頭來看了他一眼,卻只說:“呃。”
杜松林一時拎不清湯燕犀的意思,看他已經又去挑選搭配的皮鞋,顯然是馬上就要出門了,便趕緊硬着頭皮將想說的話都說出來。
“燕犀,我從小看着你長大,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孩子。我也知道你對當年的事無法釋懷,當年……長輩們也真的是做得不夠好,沒能護住你幼小的心靈。可是燕犀啊,事情已經過去那麼多年,全家人都在小心翼翼呵護着你,所以你真的不應該跟家裡鬧成這樣啊。”
湯燕犀自顧穿好皮鞋,優雅結好鞋帶,緩緩起身,走到鏡子前檢查自己。
然後纔回身望着杜松林:“您是以什麼身份管教我呢?世伯麼?可惜‘世伯’比不上家裡人,他們都不敢進來說這些話,您又何必?”
杜松林皺皺眉:“燕犀,你再不滿意,我該說這話也要說。”
湯燕犀聳聳肩:“那是您覺得您可以有另外一個、更親近的身份嘍?”
湯燕犀又最後選好了手袋,走過來按了按杜松林的肩:“……我繼父?不過現在那個角色已經是楚喬的了,您已經出局了。”
杜松林激靈靈一震。
這個孩子,真是每一句話都犀利如刀,一般人都承受不了。
“燕犀!”杜松林立起來。
湯燕犀走到門口,卻回身朝他鞠了一躬:“或者您有資格叫我聽您的,只要您找對了您的身份。如果實在想不好,不如我幫您提個醒:岳父,如何?”
杜松林張大了嘴。
湯燕犀這才終於勾起脣角:“我這人一生少聽旁人的話,不過幾個身份除外。如果您應了,那您說什麼,我就應什麼。”
杜松林張了張嘴,“可是這件事……”這件事哪裡是他自己可以做主的?況且如果女兒不願意,他難道還能勉強女兒?
湯燕犀聳聳肩:“您回去慢慢想。我相信您,有阻力您也會有辦法一件一件化解掉的。”
杜松林覺得自己好像掉進了一個陷阱:他怎麼有種莫名其妙被燕犀這孩子拉成同夥了的趕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