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律師,噓,晚上見
安澄要愣了一秒鐘纔會意他是說什麼。
她登時兩頰滾燙,忍不住原地跳腳,照着他背影揮拳:“我、我手粗不粗我樂意,關、關你什麼事?”
之所以還要愣一秒鐘,還不是她在剛剛那麼一瞬,心裡還是蠻感動的!
其實剝蝦刺破了手指這事兒,她覺着是自己笨手笨腳造成的,所以刺得挺疼卻也沒聲張;況且,那天大家都忙着說說笑笑,也沒人發覺。她沒什麼自嬌的,可是……卻也不能不承認,被他給發現了,她還是覺得挺欣慰的。
可是攙!
哪兒想到他畫風竟然轉變的這麼快,她都後悔那一瞬間的感動了!
悅.
見她又惱了,他抱着正正停下腳步,扭頭盯着她,掀了掀脣。
果然他們兩個之間,和平都超不過10分鐘。
剛剛進藥店之前……他們兩個都沒再說話,一左一右走在正正身旁。街燈將他們三個的身影印在紅磚步道上,長長的影子一直相伴着,向前向前。
明明,那麼美好。
他此時當真有一種想要伸手捏住她那張嘴的念頭。
湯燕七倒是有一句話說對了:明明是個小結巴,還偏偏在他面前一句都不肯讓。真是讓他——牙根癢癢的。
“怎麼不關我事?”他在街燈裡高高揚起下頜,一臉的倨傲:“剛剛握了你那樣的手,我也遭受到了巨大的精神創傷。”
咩?
她明明是生氣的,可是不知怎麼竟然“撲哧兒”一聲笑出來了。
“你、你也是鳥類嗎?”
可是剛說完,沒用他回答,她自己就忍俊不已,得出了答案:“哦,你本來就是的。你是正正的爹啊!”
父子連心哈,都這麼容易遭受精神創傷。可真是,傲嬌父子鴨!
他脣角微微一抽,卻沒如往常一樣立即回擊,只是哼了一聲,再度強調一句:“快點弄好它!”
她將袋子扭在身後,手指頭繞着拎帶轉了幾匝。努力控制着表情肌,嚴肅地瞪他。
“我愛快就快,不愛快就慢。你、你管呢?!”
好像這問題忽然就接近了某一種微妙的感覺;就好像——他隨時都會說出什麼話來。
這麼一想面頰上就是控制不住地熱。
果然,他眯着眼打量了她幾秒鐘,忽然走過來湊近她耳邊:“你是以爲手好不起來,我就再不敢握了麼?” WWW◆ttκā n◆C○
趁着安澄一秒鐘的愣怔,他竟一把又捉起了她的手。
攥在掌心捏了一下,隨即鬆開。
街燈照亮了他的眼,夏夜沁涼的風徐徐撩動他微長髮絲。
他凝着她的眼,輕哼一聲:“就握了,你能怎樣?”
要吵架就得先捋出來一根邏輯線,然後按着邏輯線走才能吵得出來。可是這一會兒……安澄只覺,邏輯有點亂了。
這一瞬間她有些呼吸不暢,於是大腦缺氧之下,找不到合適的邏輯紕漏點進行攻擊。
她只能硬梗着脖子直線反駁:“可是你說粗,失、失望!”
好吧,她其實心裡很介意,很介意!
他高高揚眉,隨即紅脣一勾。
“嗤,誰說失望了就不再握了?”
他說完竟也迅即轉身就走,走遠了才又傳來一聲:“總之,快點弄好它!”
這算什麼啊,啊?
安澄回到向楠家,還有些神不守舍。
之前只想趕緊回來,差點都把正正給落在馬路上。幸虧正正有眼色,跩着小短腿,撲扇着兩個小翅膀,緊緊跟在她腳後,如影隨形。
她回到向楠家,一大羣人好奇地圍攏上來看正正。
她則趕緊衝回自己房間,進洗手間掬滿兩手涼水都撲在臉上。
這是怎麼了?臉好燙,心跳更是亂。
只是被他捏了一下手而已,可是卻怎麼,竟然比之前看了他的DV還叫她更慌張?
帶着這樣亂紛紛的心緒,安澄坐回牀邊兒去,也沒留意到自己的東西已經被翻動過了。
艾米和賈西貝翻動的時候本就小心翼翼,況且現在安澄已經根本看不見眼前現實的景物。
艾米和賈西貝的房間裡,筆記本電腦裡的刻錄光驅嗡嗡急速轉動之後終於停歇了下來。賈西貝彈開光驅,將刻錄好的光碟遞給艾米:“把這個給嫣嫣,原版還是要送回安澄房間去才妥當。”
艾米接過刻錄好的翻版,抑制不住臉上的笑意。
“你去。”
聽見外面的動靜,安澄已經回來了。所以送回光碟這樣跑腿又危險的事,自然該讓賈西貝去做。
賈西貝卻一臉的歉意:“可是……艾米你難道忘了麼,光碟是你拿到手的啊。具體的位置我怕拿捏不好細節,放得不對勁了,怕安澄今晚就會察覺了。那就糟了。”
艾米挑眸瞪過來。
不過賈西貝也不算推諉,之前的確是艾米自己親手從安澄枕頭套裡取出的光碟。不過不是艾米自己找見的,是賈西貝找到的。
安澄藏得真的挺仔細的,不是普通地藏到枕頭底下,而是藏進了枕頭套裡——所以艾米最初去一掀枕頭什麼都沒看見,結果後來還是賈西貝忽然跟她說:“艾米你來看,我覺得枕頭這邊好像有東西。”
彼時她還不屑,說她已經找過了,沒有。
可是賈西貝猶猶豫豫就是站在枕頭邊不肯走,她不耐煩纔過去一把抓過枕頭。卻沒想到,果然從枕頭套裡翻出了光碟來。
賈西貝隔着黑框眼鏡,怯生生擡起眼來:“光碟具體是放在枕頭套的什麼位置了?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放啊。”
艾米也只能咬牙:“算了,先放一邊吧。以後我去放就是。”
“怎麼能不馬上去呢?”賈西貝忍不住一臉的焦慮:“安澄是把光碟放在枕頭裡啊,這就意味着她只要一躺下來就能感知到光碟還在不在。都這個時候了,再過不了一個小時她就得就寢,到時候就都露餡兒了!”
艾米也一怔,“可是她都回來了,你說我該怎麼辦?”
賈西貝小臉蒼白,輕輕咬住脣:“……我去引開她。”
艾米眯起眼睛來打量賈西貝:“你,真的肯這麼幫我?”
賈西貝嘆口氣,伸手過來嘗試着握住艾米的手:“我來M國,只有你們三個好朋友。雖然我曾經說過謊話讓你們失望,可是我那也是不得已啊。你知道的,綠藤這邊的學生都是非富即貴,亞裔留學生也是如此,我如果直說我只是個保姆的孫女,你們就都不會理我,我很怕自己交不到朋友,在這邊只能孤零零一個人……”
“艾米請你相信我,我是真的非常非常珍惜我們的友誼。只要你肯原諒我,我願意爲你做任何事。”
艾米半晌沒說話。
幾分鐘後才輕輕點了點頭:“其實如果不是你愛撒謊,我們說不定也沒那麼討厭你。如果你這次說話算話,那我可以重新考慮。”
賈西貝登時眼含淚花,攥住艾米的手:“太好了!艾米,謝謝你!”
安澄在房間裡窩了半天,臉才終於冷卻下來。
門上有人敲門,她開門看是賈西貝。
賈西貝一臉的笑意:“大家都在樓下看正正。好可愛哦。不過它好像有點緊張,是不是因爲找不見你了呢?”
安澄忙起身,“可能是呢,我不該離開它這麼久的。”
賈西貝也起身拉住安澄的手:“那我們一起去陪陪它吧。”
兩人又是手拉着手下樓,安澄又是在光影明暗的交界裡歪頭看了賈西貝一眼。
賈西貝忙問:“怎麼了?”
安澄笑笑搖搖頭:“沒事。”
樓下笑得最開心的是向楠和大康的小女兒康緹。混血的小女孩兒神奇地集合了父母雙方的優點:她有長長直直的一頭黑髮,從遠處看上去是東方娃娃的模樣。可是走近了纔看清,她的牛奶一樣的白皮膚,尤其是那雙深凹的大眼睛,還是西方人的模樣。
康緹見了安澄便撲過來:“正正,送給我吧好不好?”
康緹的中文還帶着一點洋腔,尤其一張臉滿滿的嬰兒肥,像一顆小肉球。安澄喜歡得恨不得咬她一口。只是……卻沒辦法答應小肉球的請求呢。
只能委婉地跟她解釋:“正正會、會住下來。我、我們一起照顧它,我們都是它的家人,好、好麼?”
小孩子好哄,一會兒又歡天喜地地抱着正正跑開了。可是大孩子卻不好辦。
安澄陪了正正一會兒,然後偷偷問粒粒:“看見楚閒了麼?”
---題外話---【早上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