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禁忌之門
黃昏時,童千珣出門了。
高考終於結束了。曾經的他坐在教室裡透過窗子看外面的臘梅,想着這該死的高考什麼時候來。他從五個月數到三個月,又從三個月數到不做一星期。直到這時他才發現,自己對於趕緊軋過它的慾望並沒有那麼強烈。
軋過去之後就沒意義了!
無所事事!
好像退休的老工人!
他坐在柳樹下面的石凳上,然後將耳機塞進了耳朵裡。遠處是十幾個跳廣場舞的老年人,音響裡的曲子總就那麼幾首。哈士奇的精力永遠都是那麼旺盛,它叼着狗繩一路狂奔,繩的那頭拴着一隻滿臉苦逼的泰迪,它快被拽崩潰了。
一切的景緻都顯得那麼融洽,這種生活該是戰亂地區民衆所期盼的。不過好的景緻總會摻進來一些讓人不舒服的東西。劉老六的穿衣風格還停留在舊紀元的山西煤老闆風格上。有他的話說這叫懷舊,但誰都知道他是沒錢,新紀元收個破爛都不好收。
這樣,他就是來煞風景的!
“借個火——”劉老六抽的是捲菸,都是自己種的煙,勁兒大而且抽着放心。他補充道:“今個出來急忘帶火了。”
“我不抽菸!”童千珣極不喜歡這老不死的。他譏諷道:“別告訴我你是剛從拘留所出來的。”
劉老六臉上的褶子擠在一起,笑得特別磕磣:“瞅你說的!叔咋就成了那樣的人了——再怎麼招叔也不會去幹違法的事兒,是不!”
“呵呵!這種事你絕對幹得出來。”童千珣出言諷刺道,劉老六是個什麼人他再清楚不過來。“你乾的還少嗎!”
劉老六一臉尷尬,他隨便找了個話題說道:“怎麼樣!失業了吧!......要不跟叔去收破爛吧!你這小胳膊小腿也該鍛鍊鍛鍊了!”
“滾蛋!”童千珣覺得他和老不死的沒法正常交流,老不死的滿腦子都是收破爛的事,全市有幾個廢品收購點了,有多少個從業者了,廢品價格的浮動了之類的他是一清二楚。用他的話說這叫術業有專攻,幹一行愛一行。童千珣取下耳機,問道;“他們——又有信兒來了?”
“算是吧!這次給你寄的錢比上次還多!”
“多有什麼用,每次都是這樣。”
“沒事!別往心裡去!畢竟他們也有他們的難處!”
“能有什麼難處!他們是超人啊!還是奧特曼!地球離了他們就毀滅不成?”童千珣的怨氣值達到了極點,他站起來頭也不回地消失在花壇之中。從他記事起他就是一個人——一個人吃飯、一個人過生日、一個人春節、一個人上幼兒園......每除出了一筆數額不小的錢之外什麼也沒有。他想在犯事兒的時候有家長可叫,可每次都無可奈何的給劉老六打電話。
他是真的討厭透了一個人,尤其是現在!
怨憤的他忘了到胡大爺的報亭取他定的雜誌,忘了他還有其他的是要問老不死的。而且他的生活費也沒剩下多少了,可他寧願什麼也不要,只是希望他們能擠出時間回來看看或是他自己到他們那裡去做客。
或許吧!他們已經忘了自己還有個孩子的事!
他住的地方很大,有二百多平米,都是那筆錢帶來的。門被他粗暴地跺上,然後他像貓一樣踡縮在客廳裡厚厚的地毯上。
夜不知什麼時候就打完卡上崗了,屋裡一片昏暗顯得格外壓抑。也許是躺累了擬或是別的,他倚着茶几腿兒坐起來。他的手摸出遙控器,不管電視裡比的是什麼總之別讓屋子裡安靜,他討厭一個人。
這時候播的是新聞,其他大區總沒什麼好事。
阿拉伯的酋長們又和猶太人打了起來,耶路撒冷被雙方的炮火摧殘得面目全非,聯邦**除了呼籲雙方冷靜下來在談判桌上解決問題之外,其他什麼也做不了。老歐洲走自我感覺良好,白左們又在蹦躂着反對**什麼事兒,說句實在白左就一羣既想立牌樓又相當**的賤貨。俄羅斯還是那麼光棍,即使普京總統已經不幹總統了。
“呵呵!”童千珣以這樣的方式來回應電視裡播着的新聞。這樣的事有什麼值得宣傳的,有這閒工夫還不如低下頭來乾點實事。據他所知聯盟在這方面施行的是全民性的,每個成年公民都有機會獲得一份基本的基因藥物,到了聯邦這裡就變成每年以聯邦衛士大會的形式來決定基因藥物的使用者,箇中有多少貓膩就不得而知。
這之中固然有綜合國力的因素,但也不是這種靠人的施捨過活的理由。
所謂聯盟全名稱泛人類文明聯盟共和國。它是由數十個“人類”文明組成的國家,旨在協調各“人類”文明的健康可持續發展,共同抵禦敵對種族的攻擊,嘗試建立烏托邦式理想國。
如果不是當初阿爾洛斯.鮑勃意外的偏離航線,以及他的好奇心驅使。地球現在根本進入不了聯邦時代(雖然只是形式上的),還會像舊紀元那樣百十個國家爲了爭奪某一地區的領導權打生打死。
他兩歲的時候《聯邦憲法》公佈實施,它是基於之前與聯盟簽訂的《上海條約》而制定的。聯盟方面在條約裡給出承諾——在地球組建聯邦國家的前提下,爲了保證該星區的利益不受損害,將對敵酋實施爲期三百年的有限封鎖,地球聯邦作爲一個特別行政區的地位五百年不動搖。
當然,權利與義務是一致的,你想獲得什麼東西就要有付出相應東西的覺悟。地球方面則必須保證在自身利益不受損害的前提下盡最大的努力遵守條約內容。
地球聯邦就是這麼來的!
合國歸區(將世界各國按照地域文化等諸多因素劃分爲若干個大區)帶來了哪些變化——
靖國神社被拆了!
歷史課本變厚了!
工科學生更苦逼了!
......
除此之外什麼也沒變,依然有高考,依然有“618”,依然要考駕照.....總之聯盟在這裡留下的痕跡很少,現在墨爾本那幢作爲聯盟特使館的白色小樓也被改成了咖啡館。
實在是沒意思!他關上電視翻身爬上沙發——客廳有的是,所以他懶得爬回臥室——從角落撈出一張毯子裹在身上。
他喜歡睡覺,那裡是他的理想國:不論他想要什麼東西,總能在那裡找到它的蹤跡。不過這次並不能如他所願——
“陳千珣!注意聽講!”馬臉大叔手裡的教鞭甩得山響,十幾雙眼睛齊刷刷的投向最後排的角落。一個睡眼朦朧的少年迷茫的看着周圍,他鬼使神差的嘟囔道:“太奇怪了!做夢都能夢見老師上課,我一定是被那個老不死氣的!而且我也不姓陳啊!”
雖然聲音不大但還是被全班聽到,於是教室裡一陣鬨笑。馬臉大叔手裡的教鞭斷做兩節。“陳千珣!你給我到教室外面站着去!”他瘋了一樣用你手裡的半截教鞭摔着桌子。
“老師!你幹嘛!不就睡個覺嗎!”反正都是夢,即使他把屁股下面的椅子吃了也沒事,索性也就二百五了起來。
馬臉大叔怒不可遏的甩出一包粉筆,道:“氣煞我也!你個瓜娃子懂個俅!不學習就是個死!!!”
“ 老師反正他也廢了!你和他說那麼多幹啥啊!”
“是啊!反正就一廢柴!”
“他有啥資格坐這兒。”
......
下面的兔崽子們個個起鬨——廢物在這個世界就不應該活着。
“你丫才廢物呢!”
“孫子還敢頂嘴!想死啊!”
“夠了!小兔崽子們!”馬臉大叔抓起椅子甩到了叫的最歡的那名學生身上,那學生被砸在地上當場就昏了過去。他暗自嘆了口氣,現在這一代孩子是太令他失望了連一點同門之誼都不講,想想以前真的是太好了!
啊類!這老師這麼猛竟然敢明目張膽的揍學生,幸好這是夢裡!正想着這些時他就被拎了起來直接從後門甩了出去,還挺好玩的!
直到他站穩身子才發現,這哪裡是他們學校啊!透淋淋漓漓的小雨他看到了遠處透明廠房裡的東西——竟然看到了零號機(EVA中綾波麗的機甲,後來爲保護二號機自爆)。在更遠的地方還豎着好些高大的石牆,它們並不相連而是一節一節的單獨存在。
“哥哥又被攆出來了?”一個清秀的女孩踮着腳尖給她撐起了傘。 這還真是想啥來啥啊,他如是的想着。但是即使是夢裡也不能讓一個女孩給他撐傘是不,他從女孩手裡將傘拿了過來。
“那些啥東西。”
“哥哥還真是睡糊塗了!”
“額...”他一臉尷尬。
“那些是防禦牆,用來抵禦我們的死敵。”少女如是解釋道。
防禦牆?騙誰呢!那要能防禦住敵人他就把教室裡的黑板給吃了。話說那石牆怎麼越看越像巨石碑,難道這裡有原腸生物?反正都是夢當不得真的。
“那些機甲......”
“哥哥想要開他們嗎?現在又沒有到實訓課。”其實她還有話沒說出來 ,哥哥在機甲駕駛方面真的沒什麼天賦每次實訓課都搞得一團糟。
誰不想開啊!每個阿宅心裡都有一個開着機甲拯救世界的夢。他做夢都想開那玩意嗨啊!(話所你不就在夢裡嗎?)他並不掩飾心中所想微微點了點頭。
“哥哥還是不要再闖禍!機甲駕駛員真的不適合你!
“怎麼不適合!我反射弧也不是太短啊!”
這關反射弧長短什麼事!雖說是神經接駁,但也要達到相關條件才能考慮成爲機甲駕駛員。依哥哥的情況來論他根本就沒可能.....
“哥哥我先走了!還有不要亂跑會被先生罵的。”少女人不忘叮囑他,這事他實在是犯得太多了。
“好吧!傘給你!”他將傘還給了女孩,她是這個夢裡唯一美好的一段剪輯。“還有!我可不是個惹事簍子!”
女孩舉着傘在雨裡蹦蹦跳跳,她真的很喜歡下雨,特別是春天的雨。
好吧!從女孩的言語和他課堂裡的表現來看,他真心不是個安生孩子——學習差,人緣稀,搗亂數第一。不過這並沒什麼,他寧願做一個這樣的人。
他漫無目的走在大街上,對這兒的每一幢建築物都充滿了好奇。 剛纔路過的那兩條街:一條是哥特式風格的,一條是羅馬式的。而現在這條街完全都是宋式建築,在她的視線所及的地方日本平安時代樣式的建築,更遠一點的是阿拉伯風情......真的是混搭到了極限。不光是建築方面,連穿衣方面也是充滿了詭異的氣息。
當然,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看到了滿天的流星,但他大爺的現在是白天啊.....
警報聲在整個城市迴盪,數不清的火力點從意想不到的地方發動着反擊。現在終於明白了,這座城本來就是爲了戰爭而生,至於建築風格什麼的根本就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童千珣愣在那裡,他看到熟悉的人扛着武器從他身邊跑過去。那個人就是剛纔在課堂上叫得最歡的那個,之前看起來十分文靜的女孩這時正面目猙獰的操作着一臺重炮。
“躲開——”他被撲飛出去,然後在他剛纔站的地方一個焦黑的大坑出現在那裡。一個漢子夾起他就跑,這漢子雙眼泛紅,他吼道:“真是不想活了!——火力掩護!火力掩護!”
“這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
“你只要知道你們是我們的希望就好了!”
無數的機甲從廢墟里頂出來揮着光劍不斷地阻攔着從天上落下來的隕石。
“他們還是不肯放過我們。”
“成王敗寇!我們早該知道有這樣的結局!”
“不!不!我們要反攻!反攻!”
“掩護種子撤退,那是我們從新開始的基礎......”
無論有多麼的不甘,有多麼的不想死,但現在是沒辦法的事——他們窩囊的逃了,那種子就毀了,他們的希望也就沒了。
童千珣默默地觀察着一切——別的不說他挺佩服這羣人的,明知是死還要往上招呼,換做是他早跑沒影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