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聽着外面有兩個男人要進來,長孫穎不得不出聲制止住了他們,“這裡有人躲雨了,二位郎君還是另擇他處吧。”
“怎麼到處都有小娘子,”小廝聽到裡面傳來了長孫穎的聲音,喜悅頓時變成了沮喪,“我們一路過來,都過了三四處了,都避讓開。如今這雨越來越大,你叫我們往那兒躲。”
老天爺忽然下雨,長孫穎沒準備,其他人自然也沒準備。這會兒各方來的女眷又多,一時走不急,便紛紛四處避雨。在着男女有別的情況下,若非一家人,一般男子遇到人家已婚的小媳婦未婚的小娘子,都會主動避讓的。
但是聽着這主僕倆的口氣,似乎他們頗爲倒黴,一路上都遇到躲雨的姑娘家了。
“思桐,不要亂叫。”在長孫穎還沒有想到怎麼應對時,聽着說話口音奇怪的男人訓斥了一句小廝之後,卻是對她這裡恭恭敬敬的行禮說道,“是在下唐突了,小娘子勿惱,我這就帶人退下。”
“郎君,”小廝支吾了一句,然後聽到外面壓低了聲音的說話聲和腳步聲,不多時外間便恢復了平靜。長孫穎等了一會兒,確定沒有聲音了才走出來,然後看着外面果然空無一人,不僅鬆了口氣。
還好,晉陽公主的身份放在這裡,能被請來的人都是達官貴人,還是比較有素質的,不會出現太不着調的人。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到最後就是電閃雷鳴了,忍不住抱着手臂有些擔憂,若再這麼下雨,她今天鐵定就回不了宮了。不過幸好不多久,劉繡就帶着晉陽公主過來了,晉陽公主更是令人直接將馬車停到了小屋門口,讓長孫穎感激不已。
“都是我不好,好端端的能跟人走散,還要勞你費神。”長孫穎看着晉陽公主解下雨笠,連忙上前去滿懷歉意的說道。
“我看今天這事兒不同尋常,分明是有人要害你。”晉陽公主將着斗笠拿下,然後看着她擰着眉,顯然十分不悅。
晉陽公主當然不高興了,長孫穎是來給她道賀的,有人在她的府裡頭施用這陰謀詭計,不是打她的臉是做什麼。所以她也顧不上平時刻意的生疏,直接就給她上了這句話。
“或許是無意的。”長孫穎沒想到晉陽公主竟然這麼直接,微微睜大了眼,不過很快又是微笑,“這些都不重要了,趕緊回到宮裡頭纔是正事。”
長孫穎不管心裡頭怎麼猜,面上卻不能落人口實,所以哪怕晉陽公主挑起了這話頭,她都裝作聽不懂的從着最好的角度來猜度別人。
“是。”晉陽公主點了點頭,“我讓人送你進宮,你放心,明天我會親自進宮說明。”
“那多謝公主了。”長孫穎點點頭,然後讓着婢女們服侍着穿好雨衣,然後上了馬車,急匆匆的朝着宮門駛去。
長孫穎離開的馬車在着嘩嘩的雨聲中並不十分驚人,不過卻仍然引起了在屋檐下避雨的主僕倆的好奇,活潑的小廝看着那非同尋常的車駕,忍不住給主人指道,“郎君,你瞧,是從那裡出來的。這馬車好漂亮,你說坐的是什麼人?”
“非禮勿視。”年輕人用着蹩腳的官話說了一句,然後訓斥着小廝,“咱們初到京城,人生地不熟,盡少惹是非爲佳,你嘴巴閉緊點,莫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
“是。”被主人這麼訓斥,小童內疚的低下了頭,癟癟嘴不再說話。
“能趕得及嗎?”劉繡縮坐在窗邊的位置,將着車窗推開了一條縫,看着外面瓢潑大雨,眼裡頭充滿了焦慮。
因爲下雨天,天色陰沉的利害,跟晚上一樣,壓根兒看不出是什麼時辰。她們出門時又遇到一堆趕着回家的車馬,擁擠之下也不知道耽擱了多少時間,所以聽着嘩嘩大雨中的馬蹄聲,劉繡顧不得冷風灌進來,拼命的探着往外看。
“一定能的,你安心吧。”長孫穎心裡頭其實也沒地兒,但卻也只能這麼勸着她。劉繡得了長孫穎這句話,終於得了點底氣,努力的將着眼中的淚水憋回眼眶,然後關了窗背坐在那裡,臉上一片倉惶。
車內的光線很暗,但是劉繡的臉在昏暗的光線下彷彿會發光一樣。長孫穎察覺到她臉色的不對勁兒,伸手摸了她一把,然後立刻驚叫了起來,“你怎麼凍成這樣子了。”
劉繡纔在雨裡頭跑來跑去,身上的衣服其實早就淋溼了,又在風口上吹了半天,長孫穎看她臉色白的異常才伸手去摸她,這才發現她竟然整個人都在打哆嗦。
“我不要緊,都怪我不好,要是我盯緊點兒,就不會讓她們拋下你走了。”劉繡所在角落裡,抽噎着說道,“要是萬一真的回不了宮,奴婢,奴婢就是萬死也難逃其罪。”
今天這事情可大可小,但因爲設局的是一直都看長孫穎不順眼的蕭淑妃,所以劉繡再天真也不會覺得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當覺得被甩下之後,就覺得似乎身後有張看不見的大口正等着自己家的昭儀。
“這不關你的事,她們以無心算有心,你中招是正常情況。”長孫穎搖了搖頭,然後將着手邊的斗篷拿過來給她,“披上。”
“不要,”劉繡縮在角落裡,像是小動物一樣,固執的不肯接受長孫穎的原諒。
長孫穎知道她固執,也沒辦法,只能無奈的坐在那裡,聽着窗外的馬蹄聲,祈求可以快點到達宮中。
長孫穎她們到宮門的時候,宮中都已經點上了燈,看着半合的朱門,長孫穎鬆了口氣,剛等着車挺穩就迫不及待的跳了下來。
“長孫昭儀可算是回來了!”一聲刻薄的招呼驀然響起,然後就見着黑暗中走出了個人影,十分不善的朝着她迎來。
長孫穎愣在了原地,她想過可能有人會在宮門這裡等自己,但是卻怎麼都沒想到,這個人會是蕭淑妃。
剛纔更夫的報時說明此時已經過了關門時間半個時辰了,所以是蕭淑妃守在這裡叫住了門,專門等她回來的?
換了宮裡頭的任何一個人做出這種舉動她都不意外,但是平日專職找茬,以抓別人小辮子,看她人出醜爲樂的蕭淑妃能忽然轉性幫自己,長孫穎覺得就算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也不可能啊。
難道她一不留神就被瑪麗蘇大神給眷顧了,連着蕭淑妃這種人都拜倒在她的光環下?
這個可能只是想了想,就覺得無比無稽。
“長孫穎,你好算計,爲了害我竟然不惜自毀名聲,”蕭淑妃走近了她,面上沒有半分笑意,待着上來扶着她的手時,湊在她耳邊幾乎是惡狠狠的說道,“本宮不會讓你如願的。”
這纔是正常的蕭淑妃麼。這是長孫穎的第一個感覺。然後隨即的念頭卻是,什麼叫惡人先告狀,她今兒總算是見識到了。
明明是蕭淑妃陷害她,如今卻好像變成了她給蕭淑妃使絆子一樣。
如果說之前長孫穎對着蕭淑妃只有四分厭惡,那麼此次面對她的倒打一耙,長孫穎可就將她恨了十成十,當下推開她握着自己的手,退後了一步,盯着她的臉,意有所指的說道,“淑妃的體貼,我記在心裡了。”
她真是沒見過這種跟瘋狗一樣的女人,自己明明與着她沒有半點利益衝突,她竟然也要不顧一切的除去自己,這唯我獨尊的性格真是可怕。
蕭淑妃自然也聽懂了長孫穎名爲感謝實爲宣戰的話語,眼睛一眯,然後又瞪大了起來,氣勢十足的冷笑道,“你記得便好。你的好,我也切切實實的記得呢。”
話不投機半句多,長孫穎一路趕回來,又冷又倦,沒有心情再跟着蕭淑妃這個瘋女人在這邊吹冷風放狠話,所以冷冷一笑,然後就準備跟劉繡離開。可誰想到剛走到屋檐下,還沒打開,便見着迎面又趕過來一隊人馬。
是李治。看着那羣人雖然打着傘穿着蓑衣,但是遠遠就明黃一片的顏色,便知道是李治來了。
唐朝的時候對於服飾顏色的規矩還不十分重,雖然青朱緋紫在着官服上都做了限制,但是黃色卻意外是所有人都能用的顏色,直到李治規定這爲他的專屬色時,才變成了除了皇帝之外,其他人沒有恩賜不得擅用的顏色。
對於李治的這種癖好,長孫穎曾經在心裡頭吐槽過,他要是穿到後世的某網站去寫小說,絕對是設定狂人。
如今,李治這個被她吐槽的點倒是老遠就給她們兩人指出了來人是誰,長孫穎當下一皺眉頭,看向了蕭淑妃,心想難道這是她專門把李治叫道門口來堵自己的?
不過令着長孫穎再度意外的是,蕭淑妃轉過頭來看她的眼中,也是一片茫然,似乎壓根兒不懂李治爲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個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只是路過的啊,你們以爲這個男人會怎麼樣嘛……
至於有些人說怎麼會這麼容易中招,遠目,我們有上帝視角,阿穎又沒有。你跟同事蹭車參加某個聚會,人多到要是,她要趁機甩開你開溜,你除非要走的時候去找人,要不然真的很難發現自己被漏下了啊…… Wшw★ttκa n★C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