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慎言!”
“老臣幾朝爲官,豈能容忍此等污衊!”
“分明是有人強詞奪理,蓄意撇開話題。”
“還請陛下明鑑,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查清永安縣知縣的死因。”
……
一干朝臣被王曲指責,便紛紛開口。
有聰明的仍舊作壁上觀,生怕被王曲盯上了會牽扯自身。
但無疑的是,經此一舉,朝臣對王曲這個二皇子的好感已經降至最低。
換句話說,現在朝堂上願意擁護樓箜的人一定遠遠多於王曲這邊。
就這幾句脫口而出的話,令一些老謀深算的朝臣紛紛搖頭,暗歎二皇子太過於年輕。
信王卻是露出了笑意。
擺了擺手,壓下衆朝臣的蜚語後,他目光灼灼的注視着王曲:“你剛纔所言是爲何意?”
信王已然有些意動,他清楚的知道,這是一個好機會。
若是處理得當,他不僅可以使大兒子佔據絕對上風,還能夠藉着王曲這個二兒子的手,除去一些礙眼的人和事。
所以纔會壓下朝臣諫言,讓王曲接着說下去。
王曲仿若不知他的處心積慮,仍舊一根筋的直言,“朝中有歪風盛行,兒臣認爲,現在正是清肅歪風,擺正朝綱的好時機。”
說罷,王曲目光掃向旁邊鬧得最歡的一個朝臣。
“杜尚書,你身爲吏部尚書,卻與人合謀暗箱操作,胡知縣原本不過是一個當鋪掌櫃的兒子,竟也被你批下功印,實在荒謬!”
此話一出,朝中衆人的目光齊刷刷掃過來,匯聚在二人身上。
杜尚書急忙喊冤,但王曲早已從佘幽那裡獲悉了許多官員的軟肋。
杜尚書與江南王謝來往過密,王曲絕不相信信王能夠容忍這種人存在,先前不發作,只怕是缺了一個好的藉口和刀刃。
按照佘幽所說,王曲呈交了杜尚書濫用公權的證據。
信王假意替杜尚書開脫幾句後,最後露出被證據打敗的驚愕之態。
王曲知道他是在裝蒜,但這正合他意。
“張大學士,你還沒回答我剛纔的話。”王曲盯着後邊冷汗淋漓的張翰林,“你是否也認爲,朝中綱紀急需經受一場撥亂反正?”
“殿下……老臣愚鈍,看不清朝中有何問題!”張翰林左右顧而言之,根本不敢得罪其他人。
王曲聲音一冷:“杜尚書瀆職一事證據確鑿,你怎能看不清問題所在?朝中淨是你這種無能之輩?”
他刻意刁鑽的話語,只聽得張翰林暗暗叫苦。
即便此刻自己能說出好話推辭,這個刻薄的二皇子也一定會另找藉口。
他自知處境,以前他和楊承文是一邊的,爲此還曾找過王曲的釁頭。
如今楊承文已被證實並非皇嗣,張翰林年紀大了腦袋卻還活絡,早已爬牆另外找了樓箜作爲靠山。
當下,樓箜站了出來,替他回覆:“二皇弟話中有話,其中的深意不如直言!”
時過多日,樓箜發生了顯著的變化。
也許是信王這些天的悉心教誨,他與從前的模樣兩相徑庭。
“我詢問的是張翰林,皇兄你何必這麼緊張?”王曲看着他。
樓箜淡淡一笑:“二皇弟說笑了,愚兄只是認爲,你這些話言過其實。”
信王看着底下的兩個兒子針鋒相對,不由頭痛的按了按額角。
他看着樓箜的眼中浮現一絲滿意,原先的承梅心性浮躁沉不住氣,而今面對承曲的挑釁能夠沉着自若,可謂難得。
“好了!”
他低喝了一句,制止兒子們的爭紛。
金鑾殿內一派安靜。
王曲忽然擡頭,直視着信王,拱手請示道:“父皇,兒臣以爲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在朝爲官者最重要的品質就是心繫百姓。”
信王道:“此言何意?”
王曲一笑,道:“肯請父皇賜予兒臣一柄尚方斬馬劍!”
“尚方斬馬劍?”信王一愣。
朝臣更是摸不清頭腦。
歷朝以來從未出現過王曲所說的這把劍。
“何謂尚方斬馬劍?”
王曲低沉一笑,擡起頭,將初來京城時楊承文所吐露的那些話複述一遍。
“荒唐!”
“此劍不可面世,否則禍亂朝綱!”
朝臣們個個反對,無論是否打算站隊的官員,皆是抵制此劍。
信王更是直言拒絕:“這不可能!”
王曲笑道:“父皇可還記得在永安縣之內,我們的三數之約?”
信王沉默,沉思良久,他緩緩開口:“此事容朕三思過後再下定言。”
……
退朝之後,王曲便直奔寢殿。
信王已經命人在京城建起兩座皇子府,等皇子府建成,他就可以搬出去了。
見他回來,佘幽詢問:“尚方斬馬劍到手了?”
“沒有!”王曲搖頭,疑惑的望着她:“你那時候是怎麼弄到尚方斬馬劍的?”
佘幽思索片刻,笑道:“那時楊承郅暴斃,梅妃之子下落不明,而楊承文的身世已被信王識破只是沒有曝光,信王明白他只有我這麼個兒子,自然有求必應。”
這輩子發生的變化確實有點多了。
“杜尚書倒臺,他的同盟會不會向我出手?”王曲問道。
“所以你的動靜必須加快!”
佘幽眼中狠色稍顯,低聲道:“不管用什麼手段,必須讓你父皇知道,現在的朝臣還有王謝兩家,都急需一場清肅。”
不用她說,王曲也知道自己如今的時間不怎麼充足了。
“其實你也用不着那麼擔心。”佘幽眼睛一轉,又笑着說了一句。
她記得清楚,今夏開始各地會陸續出現旱情,屆時饑荒頻發,朝廷一定會派發賑災糧餉。
以往撈慣了的,這時候再出手一定會引起注意,留下許多掩飾不住的證據。
或許會有部分警醒的收斂手腳,但也一定會有另一些貪心的,只需要多揭露幾處,信王一定迫不及待的需要一把劍去將那些手腳砍斷。
她說得輕鬆,但王曲卻沒那麼樂觀,“沒有尚方斬馬劍,我出師無名,想調查清楚也不容易。”
“既然這樣,那就不等了。”她眼中泛出笑意,朝王曲挑了挑眉,“我有辦法讓你父皇就範。”
……
信王下朝之後,便直奔勤政殿。
別的不說,從他處理政務的時間來看,絕對是一個合格的皇帝。
內侍在一旁小心侍奉:“陛下,二皇子所說的那什麼斬馬劍,您……”
內侍小心翼翼的擡眼打量着皇帝的臉色。
信王心中不悅,轉念一想,他露出微笑,向內侍開口問道:“你覺得朕該不該答應皇兒,賜予他那柄尚方斬馬劍?”
內侍想起剛纔從莘嬪那裡接過的銀子,巧言說出不該賜下寶劍的理由。
有理有據,可惡辯駁。
信王微微一笑:“既然如此,便遂了那孩子的心願吧!”
他猛地一甩袖子,朝着另一處離開了,內侍慘白着臉,顫巍巍跪在地上。
一旁一直看着的另一位老內侍暗暗搖頭,跟上了信王的腳步。
“那孩子不懂事,哪能隨便接手旁人塞來的銀子呢。”老內侍嘆息。
信王負手站在庭院長廊上,心中卻是一樂,撇頭問道:“你這老貨,該不是也揹着朕收拿供奉?”
老內侍“哦哦”幾聲,連喊冤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