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側妃哪怕是沒有想到自己會被一個小侍衛推攘,這一刻受驚過後,有些花容失色。
可眼看兒子要與信王的親信侍衛鬧將起來,她很快便冷靜下來了。
“文兒!不得無禮!”
如側妃忙喝斥了一聲。
楊承文前頭見母親受辱,想起了前世母親被楊承曲污衊爲不潔之婦的事情。
那時候一經定罪之後,父王已然不顧他們母子的死活,任由一羣人對着母親拉拉扯扯,出入城外的護城河裡。
全城的百姓都在一旁觀看,一個個嚇得接連後退幾步。
正是因爲想起前世光景,他剛纔纔會失態。
此刻聽見母親的聲音,他腦子清醒了些。
幸虧前頭她們母子進院子裡時,吩咐了隨身伺候的幾個丫鬟在外面等候,否則這事兒傳出去,定會傳爲笑柄。
如側妃摸了摸髮鬢和頭釵,又理了理衣物儀容,隨後一副端莊主母的樣子,對着守在信王屋外的侍衛欠了欠身:“文兒年紀小不懂事,妾身代他給將軍賠個不是!勞煩小將軍通報王爺一聲,就說側室如意和文兒想看看他是否安好,也叫我們回去以後能夠安心。”
她前頭一副失去理智的潑婦模樣,如今卻又一派頗有涵養的說道情理。
若換作是旁的人,看王爺側妃這般溫言請求,又忌憚着楊承文是世子殿下,說不準就應了。
可這守門的不愧是信王特意挑出來的,極爲死心眼,就是定定的站在那裡,無論如側妃如何好話說遍就是不讓道。
事已至此,軟的不行,那就只能來硬的了。
如側妃回頭朝着楊承文使了個眼色。
這兩人不愧是親生母子,似有心靈相通一般,竟是不約而同的往後稍了一步。
旋即,楊承文指着侍衛,義正言辭的說道:“大膽小賊,你三番兩次不讓我們進去看望父王,莫非是他已經遭了你的毒手?”
那守門的侍衛被他這話一噎,頓時急了,辯解道:“此乃王爺先前吩咐的!誰也不見!”
見他總算流露出情緒波動,楊承文心裡一喜。
這人總還是有軟肋的。
雖說不怕得罪人,也不聽旁人的話,卻格外在意忠奸名聲,生怕別人說他謀害信王。
“哼!”楊承文冷笑一聲,再次指着他,鏗鏘有力的聲討:“本世子乃是父王的親生兒子,我母親乃是父王的妻室,我們二人又不是外人,父王怎會拒見我們?定是你們有人從中作梗……”
說了一大堆,臨近詞窮之時,他瞧見那個侍衛仍在猶豫,便扯上了王曲。
“即便本世子的話你聽不進去,可王兄手上握有父王親贈的印章,他的話,你聽還是不聽?”
楊承文說着,將王曲往前推了一下。
這母子倆鬧完一出又一出,前一刻還苦言相勸,如今又咄咄逼人。
王曲本不想與他們一起鬧事,但楊承文提到了那一枚印章,讓他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現在正是驗證那一枚印章威力的關鍵時候,信王不是說過,用它可以驅使他手底下的所有人手嗎。
試試也無妨。
反正他是不可能幫助楊承文闖進裡面去的,就算成功了,也多的是藉口婉拒他們母子。
帶着這個念頭,王曲從懷裡的別層,摸出那枚銀色印章。
“這是王爺先前交付給我的東西!”
拿着這東西,王曲來到守門侍衛的面前。
如側妃在一旁看着,心中不由恍悟。
前些天王爺剛給了王曲印章,那一枚印章卻是可以驅使王爺手底下的人。
那個侍衛先前可以對他們母子不敬,看見那個印章,卻不得不恭順。
雖然因此心裡更加不舒坦了,但目的達成,也算好事一樁。
“文兒,你真聰明!”如側妃悄咪咪的在兒子耳邊誇讚道。
“這叫借力打力,一點小計策罷了,不值一提。”楊承文嘴上謙虛,臉上卻露出得色。
前世如果他能早點甦醒,搶在楊承曲之前佈局,也不至於淪落到那種境地。
這樣一想,除掉王曲的念頭不由更加堅定。
……
原以爲這侍衛看見印章之後,就會乖乖讓路。
畢竟對方剛纔在他一番威嚴恐嚇之下,臉上已是躊躇不決,甚至已經有所鬆動了,只需再多說幾句,便會放行。
稍微聰明一點,這會兒見到這枚印章,還不順水推舟,放人進去?
哪知看見這印章時,守門侍衛臉色一僵,頓時就冷了臉。
“請三位出去,莫要擾了王爺養病!”
他冷冷說道。
……空氣中突然只剩一片寂靜,甚至可以聽到雪花落在地面的聲音。
寧靜過後。
楊承文:“???”
如側妃:“???”
王曲:“!!!”
“這可是父王贈予王曲的印章,可以統率軍隊的信物,你……”
楊承文呼吸凝滯,驚詫得說不出更多的話來。
如側妃也是跟着點點頭,“還請小將軍看清楚!”
她實則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
信王沒有給予王曲真正的信任,那一枚印章,只是哄小孩玩的把戲罷了。
這樣一想,哪怕沒有進去看到信王真的病怏怏躺在牀上,如側妃仍是心底暗暗雀躍。
楊承文驚詫之後,也和她想到一塊兒去了。
王曲縱然也是父王的兒子,如今卻還沒有認祖歸宗,身份地位比自己差遠了。
失去了印章權力過後,對方在這京城裡不過是任人魚肉的無能之輩。
甚至都不用他們母子動手,光是秦王那邊,若是秦王知道了王曲也是父王的兒子,定然不會放過他。
再加上自己和母親這幾日來,在在楊寶柱耳邊不斷的推說王曲之惡,對方已然是將來恩寺佛像的事兒記到了王曲頭上。
即便這個王曲真的是楊承曲重生回來,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此人同時面對多個大敵,也只能含恨而終。
楊承文不禁露出笑容。
如側妃更是樂得捂嘴偷笑,“唉呀,原來是一場誤會!”
“文兒,既然你父王下了命令,我們回去吧!”她說話的同時,對着兒子使了眼色。
楊承文一看便知她有事要與自己談正好,他也有些主意要與母親商量,便點了點頭。
他們母子出院子時,步伐都輕鬆了許多。
王曲皺了皺眉,眉間匯聚了一抹愁雲。
這愁雲僅凝聚片刻,便有又散開。
王曲見如側妃與楊承文已然離去,踩在雪地裡的吱“呀吱呀”腳步聲都漸行漸遠了。
他再無顧忌,往前一步,問道:“那這一枚印章,可以用來幹什麼?”
信王總不至於拿一枚假東西來糊弄自己。
這侍衛老實道:“公子仍可以用此物去兵部,指揮王爺帶回京城的三千步騎。王府裡的侍衛也會聽從公子的命令行事!”
見王曲剛要開口,又補充了一句:“除了王爺院裡的人!”
王曲先前沒有如楊承文一般鬧騰,後面又拿出那一枚印章,使他明白自己的職責,這讓他稍稍有些好感,故而將印章明細說了清楚。
“原來如此!”王曲點了點頭。
和他先前想的一樣,信王不可能會把最高指揮權交到別人手裡。
自己手裡的這一枚印章,能做的事情,其實並不多。
他不可能真的拿着這一枚印章,去兵部大咧咧領了人出來,這樣做會引起京兆尹的反斥。
值得一提的是,這京兆尹的府尹,乃是如側妃的兄長。
王曲若是敢率着大隊武裝的人馬招搖過市,對方必會趁機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