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忠運氣不錯,雖被長劍刺穿了身體,但卻不是要害地方,跟在李元吉身邊的護衛,也都不是什麼普通人,處理起這種傷勢也根本不在話下。
各種不知名的藥粉一通亂撒,前後兩道口子瞬間不再冒血。
餘仁再次扮演起了全能護士的職責,跟在左右忙的滿頭大汗。
待傷勢得以控制之後,餘仁這才膽子大了起來,上前惡狠狠的朝着猶如死豬一般的薛實踢了幾腳,大口穿着粗氣,唸唸有詞道:“讓你刺殺!讓你刺殺!嚇死本公公了,不對,是嚇死殿下了,也不對,你這廝就是該死……”
餘仁的瘋狂報復,在李元吉的預料之中,這正是他最擅長的,李元吉懶的搭理那貨,直言道:“召秦瓊,程咬金,段志玄入帳。”
或許對於這個時代而言,自己終究只不過是一過客,一個只能生存一天的過客。
薛實的刺殺,讓李元吉徹底的看清了這世道上的陰險,一味的退讓,並不能爲自己帶來好運。
薛實爲什麼會刺殺他?
無非就是因爲自己的選擇,或許可以保全自身,但卻保不下薛實。
對於這個能耐沒幾分,搗亂的本事卻不弱的傢伙,李世民根本沒理由繼續留着他。
而薛實唯一幻想着的,也不過是等李元吉上位以後,他能夠藉助着這個身份,成爲權傾朝野的重臣。
但若是如了薛實的意思,死的就只能是李元吉。
“末將參見殿下!”
秦瓊,程咬金,段志玄三人提心吊膽的進入帥帳。
太子身死,秦王成功的消息他們也已經接到了,正猶豫着要不要動手,卻接到了齊王的召見。
無奈,三人只得身着盔甲,腰掛佩劍的走入帥帳,同時又令部下待命,但有異常,則立即攻入帥帳。
三人甚至連分工都已經做好了,秦瓊主攻齊王,其餘兩人負責擋住刀斧手。
但入賬之前,卻被齊王的護衛將佩劍收走,若不是看到躺在那裡奄奄一息的宋忠,還有不知死活的薛實,他們三個壓根就不會交出佩劍。
“將佩劍還與他們三人!”李元吉坐在主位上,手中馬槊立於身側,神色傲慢道。
三人心中瞬然懵逼,暗呼大事不好。
有了薛實的刺殺,李元吉自然不會再將自己的命運交與他人,哪怕是明知結果,也要拼上一拼。
身旁便是那把銀白色馬槊,伸手可及,他們三人若敢有任何異動,自己定要留下其中至少一人。
賬外護衛將三把佩劍拿了進來,三人卻不敢直接接下,情況顯然太過詭異。
“不知殿下所言何意?”秦瓊搶先一步站了出來。
‘咳咳……’躺在地上的薛實恰到好處的醒了過來,一陣劇烈的咳嗽,來不及擦拭嘴角的鮮血,語氣低沉道:“齊王寓意謀反,末將惶恐勸之,然齊王反意已定,末將不從,齊王便欲殺之,末將實屬無奈,只得先聲奪人,欲終止這場動亂,只可惜末將身手不如齊王,未能成功,三位將軍小心,莫要被齊王欺騙。”
“呵呵,終於露出你的底細了嗎?”李元吉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副自信的笑容,單手從兵器架上提起馬槊,重重砸在地面,說道:“你等既然已經買通了本王的心腹,令其力勸本王造反,不成便改爲刺殺,現今兩計皆不成功,果真是一番好算計。
校場比武,生死由天,既然你等不願讓本王活着,那便戰吧!”
話畢,李元吉提起馬槊,槊鋒直指三人,一股濃重的殺意席捲而來,寒意逼人,整座大帳內的溫度也瞬間下降不少。
“這……”秦瓊猛然一愣,誰不知道薛實是最大的造反派根源?根本沒必要買通薛實啊。
擡頭看向李元吉,面對薛實的指證,李元吉卻是不屑於解釋,反而提槊邀戰,生死不論,各安天命。
“殿下恕罪,末將怎敢不願見殿下您活着?想必這其中必有誤會。”秦瓊嚇的連忙致歉請罪,不論過程和結果,單是現在這麼個情況,他們就絕對不敢亂動。
信誰?不信誰?這是個兩難的抉擇,但無論信了誰,這都不是他們想要的結果。
“胡說,分明是你那奸賊力薦殿下謀反,殿下不忍骨肉相殘,未曾想你這奸賊便反目成仇,動了刺殺之心,若不是老奴替殿下擋了這一劍,還真是讓你這奸賊得了逞。”面色蒼白的宋忠,強撐着身體站了起來,拿起先前薛實的那把長劍,縱身擋在李元吉身前,怒喝道:“今日除非宋某身死,否則誰也別想傷到齊王殿下一根汗毛。”
“哼,帳內皆是你等之人,饒是我有千百張嘴,也是解釋不清。三位將軍明鑑,卑職早有投靠秦王之心,然齊王賊心不死,卑職不忍令秦王殿下受損,則繼續留在齊王身旁,以待關鍵時刻反戈一擊。”薛實倒是沒有硬抗,既然李元吉給了他藉口,那就順着這個藉口好好的編下去,至少可以活命。
“哼,膽敢刺殺齊王殿下,來人,將薛實押下去嚴加看管,日後稟報皇上處置。”秦瓊還在思考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看似性格最爲粗狂的程咬金卻先聲奪人,一舉將此事做下了定義。
只可惜,帳外均是齊王兵馬,沒有齊王的命令,外面饒是進來了一隊兵士,也沒人去動那躺在地上的薛實。
“押下去!”李元吉揮了揮手。
那隊將士將薛實如同死狗一般壓了下去。
“你的陰謀是不會得逞的,饒是我薛實今日身死,來日也定會有千萬個薛實站出來阻止你……”薛實瘋狂的吼着,想要爲自己營造最後一絲的聲勢。
但這種聲勢,並不能影響到太多的人,至少帳內的這些,帳外的那些齊王護衛,他是無法影響的。
出了中軍大帳,幾名護衛便是對着薛實一陣胖揍,頃刻間的功夫,便令薛實再也無法開口講話,整個人奄奄一息,饒是想要裝死也絕不可能。
“臣等護駕來遲,請殿下恕罪!”程咬金依舊是先人一步,雙手拱拳,單膝跪地請罪道。
不管薛實有沒有心思投靠秦王,今日薛實都必須要死,否則國本不穩。
一旦秦王收了薛實,不論日後他們怎麼辯解,這個屎盆子就一定會扣在他們頭上。
齊王有反意,所有人都知道是薛實慫恿的,現在你卻收了薛實,豈不是告訴天下人,其實是秦王安排薛實潛伏在齊王身邊的嗎?
秦瓊和段志玄也瞬間明白了程咬金的意思,也緊跟着單膝跪地。
這個結果不是他們想要的,但是現在,他們卻錯過了殺掉李元吉的機會,非但不能殺,還不能令李元吉有任何的閃失。
“親近之人要刺殺本王,你等這些外人又怎能阻止?”李元吉淡淡的迴應着,一反常態,似乎剛纔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翼國公,大軍開拔一事可做足準備?”
“回殿下,均以安排妥當。”秦瓊不解,緊張的情緒籠罩着全身,今日的李元吉,令他感到一股濃濃的陌生感,好似從未見過一般。
“本王率一百親衛坐鎮中軍,其餘事宜,皆由你一力負責,去吧,一個時辰後開拔。”
“諾!”
秦瓊三人緩步退去,心中疑惑衆升,齊王召見他們三個,已經擺出一決生死的架勢,可齊王后來的舉動豈不前後矛盾?
這絕不可能,莫不是薛實不惜性命,配合李元吉來上這麼一出苦肉計,以此來保全齊王?
看着三人退去的身影,李元吉也是倍感無奈。
他已經做好了殊死一搏的打算,但這只是無奈之舉,最好的辦法還是暫時鎮住這三人。
靈魂與這具身體的磨合,默契度總感覺存在一些問題,而一直以來,李元吉都覺得智商欠費的程咬金,卻是展露出了他的大智慧,也正是程咬金的那一番話,讓李元吉不用去跟他們殊死一搏。
薛實的反咬一口,讓李元吉決定就此演一出‘苦肉計’給李世民看一看,同樣也試探一下秦瓊他們,結果自然還算不錯。
“殿下,那薛實着實可恨,平日殿下對其恩待有加,而其竟敢心生刺殺之意,還惡人先告狀,老奴真想一劍殺了他呀。”蒼白的老臉,稍微有些恢復,但這一劍下去,沒有個把月的時間,基本別想痊癒。
“對,殿下一定要將薛實大卸八塊,凌遲處死,還要滅族,一定要滅族。”餘仁緊跟着小雞啄米似的附和着,剛纔那一幕可是差點嚇死他,一定要狠狠的報復。
“知道本王剛纔爲何不直接暴怒而起,殺了薛實嗎?”對於這個救了自己一命的狗腿子,李元吉打心裡還是很感激的。
正所謂患難見真情,就憑着宋忠能在關鍵時刻替自己擋下那一劍,又能擋在自己身前說出那樣一番話來,這就是個值得信任的傢伙。
李元吉已將宋忠當做自己的心腹,也願意去跟他說這些話。
至於餘仁,這個膽小如鼠的貨,李元吉實在是提不起精神來,但也沒到拋棄的時候,起碼順風的時候,這貨用着還挺順手的。
宋忠搖了搖頭,李元吉先前的反應的確異常於以往,但以李元吉的性格,做出什麼舉動都不足爲奇。
“因爲他的話,根本就沒人會相信。”李元吉說着,此時此刻,整件事情的緣由思路,清晰的浮現在腦海之中。
“說本王有反意,怕是全天下的人都會相信。說薛實有反意,至少二哥身邊的人會相信。但若是說本王有反意,薛實寧死不屈,那就沒人會去相信了。”
“本王和太子與二哥鬥了那麼多年,明着的,暗着的招數多不勝數,誰有什麼想法,對方又豈能不知?就好比本王知道,常何早就被二哥暗中收買,今日爲二哥打開宮門的,正是常何。”
“非但如此,本王甚至還知道,二哥早就收買了東宮的王晊,本王與太子的密謀,也是由王晊傳給二哥的。”
“這些事情本王都知道,以二哥的手段,難道會不知那薛實是個什麼貨色?”
“什……什麼?”宋忠聞言大驚,顧不得身上的傷勢,整個人瞬間從地上坐起,剛剛癒合的傷口再次被撕裂,鮮血隱隱滲出,疼的其直咧嘴,“殿下您早就知道了這些?那又爲何不早些告訴太子?若是太子提早知道了消息,現在鹿死誰手,怕是未知。還有昨日……”
“不錯,本王早就知道了,昨日打斷馬四方的腿,也是爲了警告常何,順便給太子提個醒,但現在看來,這一切都是多餘的。”李元吉甚感無奈,自己的舉動,終究是沒有改變歷史的大方向,但對於自己而言,這個結果或許是好的,也或許是壞的。
“既然殿下都知道了,那先前爲何不跑?爲何要置身於險地?”餘仁也同樣不解,按理說這種情況應該跑啊。
“跑?除了跑,你還會什麼?”李元吉第一次對餘仁感到失望,但卻不是絕望,餘仁有餘仁的優勢,只是在這一刻無法體現出來而已。
至於宋忠……
“不管最終的結果如何,本王會保你無事。若是本王遭遇了不測,日後你便多到本王的墳頭燒些紙錢,讓本王做個富貴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