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郡!
原本因爲地裡遙遠,加上又是臨海,有些地方根本種不出糧食,所以這裡的百姓,日子過的並不怎麼安逸。
沒有糧食,就要去海里打魚,可打魚也不是什麼時候都可以的,有風的天氣不可以,浪高的天氣不可以,跑的太遠不可以,因爲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不會遭遇風浪直接翻船。
這並不是危言聳聽,這些臨海的村子,每年都會發生數起漁船失蹤的事情。
而自從貞觀二年以來,這裡的日子總算是好過了一些,出海捕魚的村民也更多了一些。
以前捕魚只能自己吃,往往就是在近海捕上一天,夠一家人吃幾天就行了,但是現在,隨着魚乾出現,雖然市場對於魚乾的需求不如以往那麼大,但銷量還是挺不錯的。
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別的不敢保證,至少一家人要比在外面打工好很多。
前提是有自己的漁船,不然的話,就只能領取每日四錢的工錢,當然了,每次出海,船家會根據收穫給船員額外的發放一些魚作爲犒勞。
距離陸地不遠的海面上,一艘小漁船正飄搖玉墜的飄蕩着,上面站着幾個皮膚黝黑的男子,雙手麻利的拉扯着漁網,幾人的動作很熟練,不大會兒的功夫,便將整個漁網給拉了上來。
因爲大家都在近海捕魚,加上都是這種小船,去不了太遠的地方,所以自打今年以來,一網下去能捕到的魚也是越來越少。
若是放在以前,這一網下去,少說也能補個一二百斤,可現在,能有五十斤就算是不錯的了。
“老二,要不咱們兩個合夥換一條新船吧?”這艘小漁船用不了多少人,所以田鞠也就沒有去外面僱人,直接將自己的二弟和兒子侄子一併拉了過來,一共六個人,發大財不太可能,賺點小錢還是沒問題的。
或許是爲了照顧自家兄弟,田鞠在工錢方面也比外面大方的多,直接給了老二一家每人六錢,然後每次的收穫,也總是會讓兄弟家吃飽。
這樣的日子雖說是安逸,可若是繼續照着現在這情況走下去,別說是六錢的工錢了,就是能不能填飽肚子都是個問題。
市場小了,出海捕魚的人卻越來越多了,有些買不起船的,甚至都敢自己造個筏子直接出海,當然,他們也跑不到更遠的地方。
但是很不幸,田鞠這種船在這裡多的是,就在不遠處,能在一頓飯的功夫趕到的地方,就有七八艘船在捕魚,產量就是最好的證明,若是繼續待在這裡,只有死路一條。
“前些日子我打聽了下,有人買了那種大船,可以去更遠的地方捕魚,聽他們說那邊根本就沒人,到了地方隨隨便便下幾網就能回來,而且他們的魚多,很多作坊也願意從他們手裡收,那幫人現在可是天天都出海呢。”田鞠有些動心。
遠海雖然有危險,可船大就能將危險降到最低,只要不冒險去捕魚,安全是沒問題的。
至於在這裡,除非自己被直接淹死,不然想死都死不了,附近到處都是漁船,大家見了也總會搭把手的。
“大哥,那大船可不便宜呢,咱們買不起吧?”老二也有些心動,可一想到那一艘船的價格,剛剛興起的苗頭便瞬間被澆滅。
“怎麼會買不起呢?”田鞠見兄弟有些動心,決定繼續加把勁兒,“我已經找人問過了,那種最新的,可以依靠風帆和人力行進的漁船,一艘的價格大約二百多貫,而那種船一次性最多能裝差不多萬斤,不過通常也就裝個四五千斤的魚,加上一些水基本上就回來了。這種船當天就能有一個來回,一斤魚賣給他們大約有兩錢左右,這差不多就是十萬錢,除去各種開銷,加上天氣不適合捕魚,滿打滿算,只要人勤快一些,少則三個月,多則五個月,這艘船的本錢就能回來,再往後那可都是賺的。”
田二一聽一艘船竟然要二百多貫,瞬間被嚇的打了個冷戰,即便田鞠已經說了三五個月就能回本,可這種事誰又能保證?
幾個月前一斤魚還能賣四錢呢,現在呢?價格足足降了一輩,鬼知道接下來會不會繼續降價,如果真的繼續降價,那結果可就很不美好了。
價格每降一倍,他們回本的時間就要增加一倍,若是價格一直下降,什麼時候才能回本?
“大哥,會不會有些冒險?”田二有些猶豫。
“冒險?老二,當初我搞這艘船的時候,你不也說冒險?可結果呢?三個月不到就回了本,現在手裡多的沒有,幾十貫還是能拿出來的。想賺錢就沒有不冒險的辦法,這麼跟你說吧,就算最終真的不賺錢,大不了把船便宜點賣掉,咱們也賠不了什麼錢。”田鞠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瞅着自家老二,當初就讓他跟自己合夥搞這艘船,結果愣是不肯,若不是看在最終老二借給自己一筆錢的面子上,他才懶的帶他一起賺錢。
而現在田鞠有了新的想法,除了借錢那事讓他對老二的感情更重了一些以外,原本就是親生兄弟,親情還是有的,所以他纔想到要繼續帶着老二賺錢。
“老二,我就這麼跟你說吧,這事不管你參與不參與,我都打算做了,這趟回去以後就去問貸款的事情,如果你同意,就咱們兩個合夥一起幹,沒錢就少出點,無非就是最後少拿一點而已,如果你不同意,以後哥還讓你跟着,工錢該漲了還給你漲,別到時候看着哥賺了錢,你就開始眼紅後悔。”如果老二再不同意的話,田鞠也就打算自己幹了。
趁着現在大船不多,趕緊買上一艘狠賺一筆,再晚些的話,那可就不好說了。
田二心中也是糾結的很,說不眼紅?那純粹就是扯淡。
別看這幾個月魚少了,老大賺的也比以前少了,而自己當這個幫工的工錢沒多也沒少,每次賣完魚都會立即給自己。
可就算賺的少,老大依舊比自己賺的多了多。
這不到一年的時間,老大不但還了之前買船借的錢,就連利息也都給了不少,現在呢?手裡頭已經有幾十貫的存款了。
再瞅瞅自己,乾的活不比老大少,就是沒他操心操的多,自己帶着兩個兒子一起過來,三個人這近一年的時間,也不過才賺了不到四貫,就這還是老大看在兄弟的面子上給的多了些,放在外面一日四錢,他們三個想要賺四貫得用多久?
窮人通常都會眼紅,可因爲沒底氣,賠不起,所以哪怕明明發現了商機,往往也不敢去選擇冒險。
所有成功的人裡面,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白手起家的,就像田鞠這種,有了第一次的冒險,嚐到了好處之後,自然就敢第二次的冒險,雖然他依舊賠不起,可只要這次能成,再往後他可就賠的起了。
“大哥,這以後價格會不會再降啊?”田二依舊難以下定決心。
“管他降不降呢?降的很了,大不了咱們兄弟自己也開個作坊,自己打魚自己曬魚乾去賣,到時候利潤不就一塊回來了嗎?而且還少交一次稅,價格上也有些優勢,還怕沒生意?”田鞠扣了扣牙齒,也不管滿手的鹹腥味。
田二又一次陷入了沉思之中,他知道老大的好意,可讓一個從未有過做生意經驗的人去做這個決定,顯然不是那麼容易的。
瞻前顧後,患得患失,這八個字可以很好的形容田二現在的狀態。
“爹,你看那艘船……”田鞠的大兒子滿臉驚愕的指着遠處的一艘船。
正在患得患失的田二也跟着擡頭看了過去,那是一艘比自己這個稍微大一些的船,但也大不到哪去。
就是有些高,而且還在冒着煙,恩,冒着煙。
“這……”田鞠一雙瞳孔猛的一陣收縮,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聲音有些打顫道:“這怎麼可能?連風帆都沒有打開,他們怎麼可能會跑那麼快?也沒見上面的人操縱船槳啊。”
“不……不會有鬼吧?”
‘duang……’
田鞠直接一巴掌拍在了二兒子腦袋上,氣的恨不能將這貨給踢下去,氣呼呼的訓斥着:“大白天的哪來的鬼?兔崽子再敢胡說八道,老子讓你遊着回去。”
“好像是水師的人,那上面的旗子看着有點像……”田二擡頭看着那艘正在快速移動的船,隱隱的看到那面有些熟悉的旗幟。
水師經常會出海訓練,人家的船那才叫真正的船,一艘船裝個幾百人跟玩似的,曾經有一度,田二甚至幻想着自己可以開着水師的船出去打魚,那樣出去一趟豈不直接賺翻了?
但是很可惜,一個連自己買艘漁船都不敢的人,又怎麼會開着水師的船出去打魚呢?
“水師?喲呵,你這麼一說,看着還真像。”田鞠仔細看了眼,的確像是水師的旗幟,只是心裡就更鬱悶了,“水師的船咋會跑那麼快?而且水師好像沒這種小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