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已經窮瘋了的大唐來說,必須要廣開財源,從各方面入手。
恢復以往的盛世,不是隻憑張口說說就行的。
隋末的幾十年戰亂,也只有李元吉和這些大臣們才真正的知道,這幾十年的戰亂,對於國家的影響到底有多大。
唐朝足足用了百年的時間,才勉強恢復到與隋朝鼎盛時期的水平。
而在這期間,特別是早期,西域異邦之所以敢挑釁唐朝,其最直接,也是最根本的原因,就是看到了唐朝的國力衰退等問題。
而最直接的反應,就是現如今的長安,比起隋朝時期的長安,要破敗了不少。
唐朝甚至拿不出錢來修葺長安城,連面子工程都顧不上。
其中固然有李世民不喜歡在乎外表的原因,但這確確實實給唐朝在國際上的影響力帶來了巨大的影響,而到了後期,也只能通過戰爭來重新樹立威名。
李元吉不喜歡操心,不喜歡當皇帝。
但卻不代表他不會去管任何的事情,就是一個沒有野心的人坐在這個位置上,他也會想辦法讓一切都好起來的。
“切記,此行西去,人命最大,待你們歸朝之時,朕會親自在這裡迎接你們,朕希望歸來之時,還能看到你們每一張面孔。”太極宮前,李元吉語重心長的交代着。
數百年來,只有西域的商人到過關中或者中原。
而中原王朝的商隊,卻鮮有離開本土,官方的商隊也更是自班超之後,再也沒有出去過。
“學生謹記陛下教誨,必定盡力將這些漢家兒郎完好無恙的帶回來。”許靖心中滿滿的震撼之意,又帶着一絲絲的激動與緊張。
出使西域,在此之前他從未想過,當初也不過是抱着試一試的態度報了名,結果還真的成了。
作爲李元吉王朝的第一位狀元,許靖的仕途之路讓人有些看不清楚。
一百多輛車,滿載着貨物,三百餘徵募而來的遠行商隊,五百皇帝親自指派的護衛兵力,這就是自己的全部家當。
通商,沒有具體的要求,沒有提及時間,沒有提及目的,什麼也沒有說,一切全在自己手中。
這是信任,也是責任,更讓許靖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
“該交代的,朕也已交代於你,這一路上你自行小心便是。”李元吉努了努嘴,想要多交代幾句,但卻實在想不起該交代什麼。
昨天自己一整天都在跟這位學生交代此次出行的事情。
“諾!”
商隊走了,近千人的規模,很壯觀。
城外更是有數千位家屬,哭哭滴滴的爲他們送行。
此次西去危險未知,一切都是未知的,親人即將分離,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會重新見到,誰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
可爲了這該死的生活,他們只能選擇這樣做,爲了多賺一些錢,爲了可以改善一下生活。
人命,在這個時代,卻成爲了最不值錢的東西,甚至比不上一畝田,一石糧。
感慨有很多,一直陪在李元吉身邊的房玄齡,卻是看出了這件事情似乎存在着一些貓膩。
出使西域,固然重要,許靖作爲李元吉的學生,身份固然特殊,但許靖太年輕,官職太低,李元吉能抽出一天的時間對他進行交代,已經算是仁至義盡,而今天卻又親自送行,還說出了這樣一番話來。
聯想到之前的種種,房玄齡深深的感到了疑惑。
……
遙遠的西北邊陲,一座宏偉,卻又稍顯破敗的關卡,屹立在着寒風之中,連接着兩片不同的天地,守衛着異常重的國土。
到了這裡,早已是人煙罕至,來往的多爲西域商隊。
駐守在這裡的駐軍,早已看貫了許許多多的生死離別,見多了狼狽出現的商隊,或是孤身一人從大漠的那一邊返回的商人。
在這裡,幾乎每一天都要小心謹慎,幾乎每一天都是那麼的無聊。
玉門關,守將張程屹立於關卡上方,以往他總是習慣站在另一側,看着一眼望不到邊的大漠。
但是最近一個月,他卻經常站在另外一側,望着根本看不見的長安方向。
“將軍,軍隊……”副將徐涇異常興奮的指着遠處漸漸出現的身影,大聲的喊着。
關卡上正在站崗的守軍也紛紛轉頭望去,關卡下方的守軍則是跳躍着,可無論他們跳的有多高,卻始終見不到他們最想見到的人。
昔日的錚錚鐵骨,曾經打退數次吐谷渾人進攻,不曾讓遙遠的邊陲之地丟失一寸領土的張程,雙眼中忍不住的出現了一絲激動的淚水。
“三年又三年,三年又三年!”同樣激動的張程,忍不住的不斷念叨着。
來到玉門關已經九年了,九年間不曾離開過,關中大地的喜怒哀樂,與這裡沒有任何的關係,家,成爲了最遙遠的地方。
九年來,張程送走了一批將士,迎來了第二批將士,三年後,苦苦等待着回家的將士,卻怎麼也走不了的苦楚。
九年來,讓張程的縷縷青絲變成了滿頭的白髮。
“列陣!別讓新來的弟兄們小瞧了咱們!”張程朝着下方大聲的喊着。
回家,成了最遙遠的奢望。
來到這裡的人,都是一時半會兒回不去的。
唐朝繼承的隋朝的大統,所有的事情都是一樣的,也包括了軍制,戍邊的規矩。
按照規矩,戍邊的軍隊最長需要三年輪換一次,那些距離長安較近的地方,甚至可以兩年輪換一次。
但是在這裡,玉門關,不說三年,便是五年能輪換一次就算是不錯的了。
第一批人在這裡待了五年,第二批人如今已經待了四年,想走,但換防的部隊卻久久不曾出現,無奈的他們,只能日復一日的守着這裡。
一個月前,張程接到了長安的旨意,朝廷會派出一支部隊對他們進行換防,其中包括了張程在內,所有願意回來的,都可以離開,願意留下的也可以,全部按照戍邊的待遇執行。
當消息散開之時,所有人都爆發出了極度的歡呼。
也包括張程在內,沒有人想留下來,他們已經離開家太久了,久到記憶中家的模樣已經漸漸的散去,模糊到必須要用力去想,才能想出來。
“將軍,情況好像有些不對呀。”興奮之餘,徐涇似乎是發現了一些異常,連忙說着。
不對?張程心中一愣,連忙放眼望去。
情況確實有些不對,驚愕道:“難道陛下派來了一個軍團?”
玉門關的守軍只有一萬人,除去連年的戰損,以及其他的原因,現在玉門關只剩下不足八千人,在這裡想要得到補給是非常不容易的。
而在這裡,一萬人的駐軍幾乎已經是極限了,倒是有地方可以安置,但那些都是空地,長期駐軍,住在行軍帳篷內是不行的。
而對面大軍行軍是的動靜,絕非一萬人那麼點。
“怪了,咱們這裡雖說不安穩,但吐谷渾也從來不敢大肆進攻,一萬人鎮守已是綽綽有餘,派一個軍團過來幹什麼?主動進攻嗎?一個軍團會不會有點少了?”徐涇不停的猜測着。
“不管了,先列陣,待會看統兵的是誰就知道了!”張程搖了搖頭,信中並沒有說要來多少人換防,只說了個大概的時間。
一個軍團……
兩個軍團……
三個……
沒有三個,兩個半軍團。
朝廷足足派了五萬人的部隊來玉門關換防,與其說是換防,倒不如說是主動進攻更合適,換防只是順帶性的。
不然的話,換防哪有看個人意思的?換防就是不管你願不願意,都得離開,把這裡交給新來的部隊。
統兵的……
恩,自己不認識,本以爲是那個身着將軍鎧甲的中年將領,結果張程卻搞了個烏龍,真正統兵的是那位將軍旁邊的那個看起來僅有三十餘歲的將領,而自己找上的那個,只是副將。
一面蘇字帥旗,徹底的打亂了張程的腦袋,饒是他挨個的將長安大將捋一遍,也沒想到一個姓蘇的將領。
“本將乃隴右道行軍大總管蘇定方,奉陛下之命,前來與張將軍換防。”大帳內,蘇定方先是簡單的介紹了下自己,然後有人遞上聖旨,兵部的換防令,與一封提前寫好的信。
信有兩份,準確的說是兩個半份,中間有印章,毫無規則的撕開,張程手中有一份,蘇定方手中有一份,除了長安提前來的消息通報,聖旨,換防令,可以對接在一起的信,四者缺一不可。
張程滿心震驚的從懷中掏出了自己那半份,與其完好的對接在一起,整封信變成一部,印章也合攏在一起。
對方的確就是要跟自己換防的人,一個造假可以,但四件東西全部造假,那就不可能了。
信件對接,這是隻有主將才知道的事情,信件也被主將一直帶在身上,沒人可以接觸到。
行軍道大總管,張程心中暗歎了一聲,果真是要打仗了啊,只有打仗纔會任命行軍道總管,而大總管則是擁有調配幾個行軍道的權力。
“信件無誤,末將這就命人撤出防線。”不該問的不問,張程很清楚。
“希望張將軍可以保密,對外宣稱本將玉門令即可。”蘇定方繼續交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