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許敬宗才華橫溢,文章寫得非常好,也是打輿論戰的高手,在廢王立武的過程中,他的文章發揮了顯著的作用,也可以說是功勞甚大。
但是他這一回真是踢到鐵板上了,遇到了千門高手韓藝,千門中人是幹什麼的,那不就是忽悠人的,誰跟他們打輿論戰,那跟找死沒有什麼區別,他們太懂人性了,他們知道人們對什麼感興趣,那些言論受衆面廣。
文攻武鬥皆輸的許敬宗,只剩下這最後一條路了,就是告狀!
御花園。
“陛下!韓藝他在大庭廣衆之下,恁地羞辱老臣,老臣實在是無顏再爲陛下效命,還請陛下恩准老臣告老還鄉......。”
許敬宗在李治和武媚娘面前是一邊說,就一邊哭,真是要多悽慘,就有多悽慘,他也是老戲骨啊,再加上這一把年紀,表演起來,那真是入木三分,這要放在後世,那絕對是國寶級的演員。
李治將那一份寫明證據的大唐日報放在一旁,瞧了許敬宗一樣,心想,你要不去找韓藝的麻煩,他能這麼寫你麼,如今又跑來找朕訴苦,真是活該。可又見許敬宗一把年紀了,而且又爲自己立下不少汗馬功勞,在那過程中,也受到了不少非議,心中着實有些不忍,不禁道:“愛卿切勿傷心,這事朕自當爲你做主。”
言罷,他朗聲道:“來人啊!立刻召皇家特派使入宮。”
但這話一出口,他不禁又有些頭疼,這事雙方都有責任,怪罪誰都不好,夾在中間真是難做人,不禁又看向武媚娘。
武媚娘卻是抿脣一笑,悠哉的品着香茗。
當初武媚娘勸李治召韓藝入宮解釋清楚,但是李治不以爲意,以爲韓藝會顧全大局,關鍵他並未想到這事情會鬧得這麼大,而且韓藝還真有反制措施,這讓他十分後悔。
但是話說回來,武媚娘卻還非常感激韓藝,其實許敬宗的人生中最爲丟人的並不是賣女兒,而是他的兒子和他的小妾私通,如果韓藝將這事渲染一遍的話,那麼李治和武媚娘肯定也會被牽連其中,到時人家就會說,爲什麼李治這麼重用許敬宗,都因爲他們有共同的經歷啊。
如果這樣的話,李治估計真不敢用許敬宗了。
韓藝還是網開了一面。
在這等待的期間,李治和武媚娘又是好生安慰着許敬宗,讓他不要自己氣壞身體了。
過了好一會兒,韓藝姍姍來遲。
“微臣參見陛下,皇后。”
許敬宗一看到韓藝,那是雙眼透着火光,恨得不得飲其血,吃其肉。
“免禮。”
李治拿起那一份報紙道:“韓藝,朕問你,這可是出自你手。”
韓藝擡頭一看,道:“如果陛下手中拿着的是大唐日報的話,那的確是出自微臣之手。”
李治沉眉道:“你爲何要借有此報,公然羞辱朝中大員,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不但傷害了許愛卿,而且還有損朝廷威望,莫不是你想讓朝廷受天下人恥笑嗎。”
哇!你都將許敬宗引以爲朝廷之恥了,還說我羞辱他,算了,看在你是皇帝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計較了。韓藝委屈道:“陛下,這微臣真是冤枉呀,微臣這一篇文章全是爲陛下而寫,爲皇后而寫。”
李治額頭上冒出三條黑線來,這小子張嘴就沒邊,沒好氣道:“朕可沒有讓你寫這文章。”
韓藝道:“陛下是沒有讓微臣寫,但是陛下不能阻止微臣向陛下盡忠啊!”
李治被他繞得有些頭暈,道:“你說清楚一點。”
“是。”
韓藝微微頷首,繼續說道:“當初陛下新立皇后時,不少人都拿着皇后出身的說事,雖然如今朝堂上已經無人敢言,但是不代表沒有人私下這麼說。陛下不能只看其中一段,應該從整篇的角度來看,微臣是重墨於門當戶對,門當戶對不全在出身,關鍵還是重在個人的涵養、德行、才能。
常人如是,皇宮就更加應該如此,當今皇后德才兼備,樂善好施,寬厚待人,宮中下人提及皇后,無不拍手叫好,民間百姓更是歌頌當今皇后母儀天下。若僅僅以出身而論,那對於皇后而言就太不公平了,如果微臣的這一篇文章深得人心的話,那麼到時任誰提及皇后出身的問題,必然會有人站出來爲皇后說話。”
武媚娘聽得都有些臉紅了,沒你這麼夸人的。
李治想想,好像也對,這篇文章雖然文筆不怎麼樣,但是內容還是可圈可點,表面上看不出什麼,但是仔細一想,明顯就是偏向他們的。更爲關鍵的是,他當初找許敬宗談話時,許敬宗差不多也是這個調調,這他就不好判誰對誰錯了。
許敬宗怒道:“胡說,你分明就是在針對老夫。”
韓藝道:“許尚書,你也是陛下的臣子,你應當爲陛下盡一份力,這有何不可。我正是看在許尚書你精忠報國的氣節上,纔拿許尚書作爲例子來論述這個觀點。況且這事都已經時過境遷了,大家也都知道,許尚書又何必介懷了。我也拿自己的私事來做例子。”
許敬宗聽得暴跳如雷道:“你還好意思說,你將自己寫的那麼好,將老夫就寫的那麼不堪。”
不然呢?你未必會把我寫的好,把自己寫的不堪,一把年紀了別這麼幼稚好不。韓藝道:“話也不能這麼說,我在文章勇於承認自己是一個田舍兒,勇於承認自己父母雙亡,勇於承認自己的過去,勇於承認許尚書你的文章中提到的種種問題,爲什麼許尚書對於自己的過去如此介懷呢?如果一個人連自己的過去都羞辱面對,你還能奢望他能夠造福百姓麼?”
“你---!”
“夠了!”
李治喝止他們的爭吵,看向韓藝道:“韓藝,適可而止,你可別太過分了。”
他難做呀,他不可能做到一碗水端平,作爲帝王,必須要幫吃虧這一邊,許敬宗本就吃了大虧,他也不太好落井下石,韓藝佔了大便宜,當然是偏向許敬宗那邊,保持兩邊的平衡,這也是長孫無忌教他的。
“微臣知罪。”
韓藝立刻道。
李治當然也不可能真的去懲罰韓藝,道:“此事到此爲止,倘若今後誰再借此事製造紛爭,朕定不饒他。”
許敬宗一聽,就這麼一句話,那可不行啊,他都快名譽掃地了,如果不懲罰韓藝,那就證明韓藝說的是對的,絕對不行,急道:“陛下---!”
“陛下!”
武媚娘突然打斷了許敬宗的話,道:“臣妾突然想到有些關於教育基金想向韓藝詢問一二。”
李治微微一愣,立刻反應過來,道:“你們去吧。”
擺明許敬宗不肯罷休,如果兩個人在這裡對峙,怎麼也處理不好,夫妻二人分開行動,一邊安撫一個,這樣就要好多了。
武媚娘起身走出亭外,朝着韓藝道:“你跟我來。”
“是。”
武媚娘帶着韓藝也沒有走多遠,就在園中散步,“韓藝,此事你做得是不是過分了一點。”
這裡沒有外人,韓藝自然不需要去狡辯什麼了,如實道:“皇后明鑑,我要不這麼做的話,我的家可能都會散了,許尚書那一篇文章下來,蘭陵蕭氏內部是焦頭爛額,左右不是人,差點都不敢承認我和雲城郡主的婚事,我只有這樣做,才能保證我的家庭完整。而且我受委屈的時候,可從未想過來打擾陛下和皇后。”
這最後半句堵武媚娘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韓藝受委屈的時候,她和李治也沒有說要爲韓藝做主,只是讓許敬宗不再鬧了,而且她也沒有想到,許敬宗的文章會有這麼大的威力,鬧得滿城風雨,差點沒有將蘭陵蕭氏打入十八層地獄,只能說他們都是聰明人啊,下起手來,那是神不知鬼不覺,卻讓人痛得要命。輕輕一嘆,道:“你也要明白,他們那麼做也不是沒有道理的。那犯婦蕭氏畢竟犯下如此大罪,難道蕭家就個個都是清白的嗎?而你在這時候說出你與雲城郡主的夫婦關係,你道他們會怎麼想,他們這麼做,也是情有可原啊。”
韓藝聽得一愣,這話分明就指的就不是一件事啊,武媚娘指的還是蘭陵蕭氏,她要對付蘭陵蕭氏,這個是毋庸置疑的,李義府幹得那些事,其實是武媚娘暗中授意的,要不是韓藝突然冒出來,武媚娘估計都借有李義府被打一事,對蘭陵蕭氏動刀了,她也有她的考慮,也害怕韓藝會因爲雲城郡主而偏向蘭陵蕭氏。沉吟片刻,道:“皇后,其實在這事上面,我也考慮過,但是我認爲我與雲城郡主的關係,對於皇后而言是利大於弊。”
武媚娘疑惑道:“此話怎說?”
韓藝道:“自我朝以來,江南士族凋零,這已經是不爭的事實了,唯有蘭陵蕭氏一枝獨秀,如果連蘭陵蕭氏都隕落了,那麼對於朝廷與江南的關係是非常不利的,朝廷必須保證江南士族在朝中有一席之地,陛下也應該會考慮到這一點的。”
武媚娘聽得稍稍點頭,其實在陳碩真叛亂之後,朝廷也啓用了一些蘭陵蕭氏的官員,去江南安撫百姓。
韓藝又繼續道:“與其增多一個敵人,那還不如增多一個朋友,蘭陵蕭氏與關中貴族聯姻,其實也是無奈之舉,這好比褚遂良一樣,江南勢力在北方受到諸多限制和排擠,必須得依附北方勢力,才能夠得以發展,依附關中貴族跟依附皇后其實沒有什麼區別。如今經過這事之後,蘭陵蕭氏上下是惶恐不安,因此纔會答應這門婚事的,那麼他們自然會將我推倒前面,而我是肯定支持皇后的,等於就是將蘭陵蕭氏從關中貴族中分離了出來,這不但可以鞏固皇后的勢力,還能削弱太尉那邊的勢力。”
武媚娘道:“可是他們當真能夠放下犯婦蕭氏的事?”
韓藝笑道:“皇后未免也太看得起他們這些士族了,棄車保帥可是他們經常玩得手段,如果他們不想向皇后示好的話,那根本就不會答應這門婚事,並且還會藉此讓我難堪,他們答應下來,就是想跟皇后示好,蕭氏已經死了,拿着一個家族的存亡去爲一個死人做無謂的鬥爭,這非智者所爲啊!”
武媚娘點點頭,其實這一點她也想到了,她也一直都想韓藝能夠跟哪個大家族聯姻,韓藝勢力的增加,等於她的勢力增加,可偏偏對方是蘭陵蕭氏,這讓她有些擔憂,韓藝會不會倒向對方呢?她主要還是想試探一下韓藝,韓藝的話非常令她滿意,但這話點到即止就行了,轉回正題道:“不管怎麼樣,你與許尚書、李侍郎的事,不要讓它再繼續發酵了,陛下如今一心想處理好朝政,你們若是繼續這麼爭下去,會有你們的苦頭吃,陛下的忍耐可也是有限度的。”
韓藝立刻道:“皇后的教誨,臣謹記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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