旨意送到了臨淄王府。
李隆基接了旨意,忙是入宮謝恩。
朝中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尷尬起來。
轉眼之間,臨淄王居然就要就藩了,有人歡喜有人憂,這些事,自然和秦少游無關,他每日在莊子裡晃悠,偶爾也會去秦家的集市裡閒逛,他喜歡湊這個熱鬧,看到一個個風塵僕僕的商旅,或喜或憂,這種市儈的笑容,對於秦少游來說,竟也頗爲幾分風味。
這顯然是大週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這個世界裡,每一個人都將自己的貪婪寫在了臉上,每一個人都滿是銅臭,可是在秦少游眼裡,這些人卻是真誠的,這些人真誠到連自己的貪婪和愛財之心都掩飾不住。
日子距離臨淄王就藩的日子越來越近。
一開始,大家還有一些緊張,只道是這位臨淄王會鬧出點什麼來,可是眼看着李隆基每日大宴賓客,每夜都是爛醉如泥,王府里正在收拾行裝,大家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只是在這臨行前的最後一夜。
月兒慘淡,這酷暑的天氣裡,洛陽城裡只剩下了星點的燈火。
子時!
臨淄王府。
數十個衛士已經聚集在中堂。
人很少,少的有點可憐。
可是一身尨服的李隆基在一干衛士的衆星捧月下卻是出現。
隨後,黑暗之中,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在王府的前殿聚集,一個個人,悄無聲息,每一個人都帶着各自不同的面孔,有人呼吸粗重,有人目光帶着血絲,有人目光炯炯。
人越來越多,越來越多,密密麻麻,星月之下。無以數計。
王府的家眷許多都已經先期前去了臨淄藩地,所以現在的王府,顯得空蕩蕩的,李隆基冷漠的打量着這裡的一草一木。他聲音壓低,帶着幾分嘶啞和激動,他的手不由按住了腰間的短劍劍柄。
他的目光轉瞬間變得赤紅,森然的冷笑出現在了他的臉上,他低喝一聲:“本王在此已經住了足足十年。這座府邸,乃是先父留給本王,先父曾爲太子,卻是突然猝死於那洛陽宮中,本王只知道,他身強體壯,何以突然猝死?這本是我李家的朝堂,是我李家的天下,何以現在,卻落入一個婦人之手!”
李隆基猛地咬牙切齒:“這個惡婦。毒殺了我的母親,此仇不報,我李隆基,誓不爲人。”
“我李隆基,乃是高祖嫡親血脈,豈可任一個婦人宰割,今日……血債血償的時候到了,光復大唐就在今夜,爾等俱都是忠臣義士,且隨本王殺入宮中。還天下一個太平。”
李隆基的聲音落下。
可是密集的人羣之中依舊是沉默以對,只是沉默的背後,卻終於涌現了濃重的殺機。
李隆基拔劍,遙指蒼穹:“事到如今。本王已經沒有退路,爾等,也沒有退路,事到如今,諸位與我,若非身死。則必定富貴一世、公侯萬代,事到如今,請看今日之域中,是誰家的0之天下!復國!”
“來人!”他面目猙獰,卻是緊張的握劍的手都在顫抖,顯然這是豪賭,這場賭注,壓上了他的一切。
他聲音幾乎已經啞了,艱難的道:“起火!”
一個個火把舉了起來,而這時候,陰霾終於被驅散,光明之下,無數的人頭在攢動,已經有了開始四處放火,在齊王府的各哥角落,一團團的火焰燃燒起來,主殿的火勢最大,火焰立即躥了起來,宛如一條飛龍。
李隆基大吼:“則天門!”
喧鬧響起,無數人舉起了長刀,刀影在火光之下,閃閃生輝,衝入雲霄的聲音一起在迴應:“殺!”
叛軍隨着李隆基,蜂擁的出了王府,而他們背後的王府,火勢更加猛烈,整個洛陽城的天空,似乎都被燒掉了半邊。
李隆基沒有回頭去看,彷彿無情浪子與戀人的訣別,不曾有絲毫地棧戀,他的眼裡只有則天門,只有洛陽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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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的火勢一起,王府的喊殺聲直衝雲霄的那一刻。
在洛陽城內的飛騎營裡。
猛地也像炸開了鍋一樣。
飛騎乃是大周禁軍中的禁軍,他們主要來源於當年唐高祖李淵最初起兵的一支精兵,甚至可以說,這支軍馬,纔是李家打天下的根本,因此歷代李家天子登基之後,第一件事便是對飛騎進行封賞,並且讓他們駐紮京師,給予最豐厚的待遇。
武則天登基之後,爲了控制飛騎,採取了一個最直接的辦法來控制飛騎,那邊是將一千的飛騎,擴編爲了萬人,而且不再從李家的太原老家招募,改爲從禁軍中抽調。最後又任命武承正來領兵。
武承正乃是武家的親族,雖然並非近親,卻頗有勇略,此時一聽到喧鬧,他連忙從大帳中驚起。
“來人,來人……發生了什麼事。”
賬外,已有數十個都尉、校尉在等候他。
他掀開簾子,看到了一張張木然的臉,這些平時對他阿諛奉承的武官,今日卻很是奇怪。
他們的表情裡,自然沒有了從前的喜笑顏開,可是現在卻也並沒有厭惡,怎麼說……這是一種冷漠,每一雙眼睛,都是這樣的冷漠,他們木然的站着,靜謐無聲。
武承正禁不住道:“出了什麼事?”
一個武官站了出來。
武承正發現,在武官的時候,越來越多的兵卒居然也圍攏了上來。
現在可是夜半三更。
事發突然,爲何有這麼多的兵士居然穿戴整齊……
武承正猛地打了個激靈。
那武官朝武承正行了個禮,道:“將軍,臨淄王……反了!”
“反……反了……”此時的武承正,其實已經不在乎那遠在天邊的火光和喊殺了,因爲近在咫尺之中,他已經察覺到了一絲不妙,他後退一步,道:“他們……何故造飯。”
這句問話,不過是在緊張之中下意識的一句詰問而已。
於是站在武承正面前的武官笑了。他這一笑,許多人跟着笑了起來,只有武承正一個人拉着臉。
‘將軍,外頭人都說,武氏篡位竊國,荒yin無道,所以都要誅殺武氏。‘
“他們……好大的膽子……”
武承正戰戰兢兢,他突然發現自己身子抖動的厲害,牙關也不禁打顫。
“是啊,可是下官也深以爲然。”
“什麼,楊雄,本將軍待你不薄!”
“不,將軍固然待我楊某不薄,可是這飛騎,乃是從龍之軍,以忠義而聞名天下,下官是太原人,莫說是現在的天下人都只知李氏,而不知武氏,我們太原人,即便是有朝一日,李氏被誅殺殆盡,也只認李家天子。”
武承正忙是退入了帳中,他慌不擇路的去取帳中兵器架上的武器。
可是這時候,亂兵已經一起涌了進去,過不多時,大帳之中,哀嚎聲響起。
一個聲音在飛騎的上空驟然響起:“則天門!”
無數的聲音迴應:“殺賊!”
馬蹄聲開始響起了,無數的馬蹄聲,開始自那飛騎營的營地驟然發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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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城裡,在這黑夜之中,一切都是亂糟糟的。
到處都是喊殺,甚至誰也不知,到底誰纔是兵,誰纔是賊。
所有人都被驚起了,可是許多人代之以的卻是冷漠。
這樣的一幕,其實在這個時代已經上演了太多太多,他們早已對此習以爲常,尋常的百姓,只是將自己的房門栓緊,高門大戶,自是加強了戒備。
龍門宮……
在這個時候,居然會有人冒險不顧亂兵z跌跌撞撞的來拍門。
門不敢開。
龍門宮的禁衛已是全部進入了警戒狀態。
這人的聲音急切的大吼:“我乃鳳閣侍郎狄仁傑,速速開門,開門。”
終於,城頭上,似乎丟下了一個吊籃,狄仁傑會意,直接上了籃子。
等到他上了龍門宮的高牆甬道時,在這幽暗的月色下,首先映入他眼簾的就是廬陵王李顯那不安惶恐的臉。
“狄公救我……”
狄仁傑心裡咯噔一下,卻忙是跨出籃子,鎮定自若的道:“亂臣賊子,必不能爲害殿下,殿下寬心。”
這番話,其實狄仁傑自己說出來都一點底氣都沒有,他十分清楚是怎麼回事,也知道接下來可能發生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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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完吊針回來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