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辰摸不着頭腦了,他看着似笑非笑的秦少游,一臉錯愕。
秦少游反是笑了,道:“魚死網破有許多你,你方纔以爲的,不過是鋌而走險而已,上官辰,你已經許久沒有見你姐姐了吧,不妨隨我入宮一趟,見了見上官待詔可好?”
聽到要見上官婉兒,上官辰的心倒是鬆了下來,他不知秦少游葫蘆裡賣什麼藥,這其實就是隔行如隔山,他的職責,固然是消息的蒐集,論起這個,天下人無出其右,尤其是這些年,財大氣粗,導致他已經有了一種專門的蒐羅消息之法,並且在以往的經驗上不斷進行改進,已是越發的不可收拾,假若牽涉他的分內的事,他的經驗和道理可謂層出不窮,而秦少游做的,卻是在這些消息的基礎上,再根據實際的情況,來做出決定而已。
任何決定,顯然對於許多人來說,都是兩難,因爲當你做任何事,都不可能兼顧到所有人,所以所謂的決定,無非就是在所有方案之中,取捨出一個最自己最有利的罷了。
上官辰索性也就不去多想了,應承下來。
洛陽宮裡近來平靜如初,秦少游卻是如一塊石子,卻是將打破了這一切的平靜。
秦少游的目的自然不是上官婉兒,而是武則天。
℉,??待他抵達了紫微宮,便與上官辰分道揚鑣,上官辰自去尋在殿外的婉兒去了。
進入紫微宮,君臣相見,武則天的神色沒有察覺出異樣,不過洛陽和長安的許多消息,一向瞞不過她,早些日子的時候,便有流言出來,自己的兒子。似乎要被那韋氏所毒殺。
消息一出,武則天反而沒有去詢問秦少游,因爲他非常清楚,這些消息是誰放出來的,只是起初這消息,她也是嗤之以鼻,現在的光景,某種程度來說,在洛陽自己和秦少游的存在,卻等於是李顯的護身符。只要神策府沒有跨,韋氏就絕不可能將李顯一腳踢開,去任性的做自己的事。
可是等到秦少游貿貿然入宮,還有眼下盛傳的新流言,武則天卻只是幽幽嘆口氣,道:“怎麼,那韋氏,當真如此大膽嗎?”
秦少游忙道:“這些消息,本是朱樓那邊察覺出來的。只是事情過於駭人聽聞,臣也不能確認消息的真假,因此不敢貿然上奏,以免惹出笑話。而如今。這消息已經證實,天子已經遭遇到了不測,如今大病不醒。”
武則天長長吐出了一口氣。
她固然是無情之人,可是長子和三子都已經徹底‘沒’了。獨獨留下了碩果僅存的次子,這個兒子,懦弱無能。之所以最後挑選了他來繼承自己,也正因爲是他的無能而已。
可是骨肉至親畢竟是骨肉至親,她旋即冷冷一笑:“韋氏要殺他?朕還是有些不信,這到底是何故。”
秦少游反而是微微有些愕然,武則天是精於算計的人,按理,韋氏走到這一步,是理應能大致揣測到她的動機,他猛地發現,現在的武則天……竟有了一些‘蠢’。
又或者……某些東西,干擾到了上皇的判斷,一個理性的人,是決計不會輕易被幹擾了自己判斷的,而人被幹擾只有一種可能關心則亂。
上皇會關心那個長安的天子嗎?
是了。
秦少游竟然察覺到一件很可笑的是,天子……是上皇的至親,是上皇的骨肉。
一直以來,秦少游都有一個盲點,因爲武則天的冷酷,讓他早已忘記,在洛陽和長安的衝突的雙方,原來是骨肉至親,而現在……他猛然的察覺,卻也只剩下了苦笑。
秦少游道:“陛下,韋氏不是要害天子,而是要害陛下與臣,韋氏要的是一個奄奄一息的天子。”
一番話,將武則天點醒,武則天愕然一下,旋即錯愕道:“不錯,他這是想要做什麼?對了,朕明白了,爲何那聖旨還沒有到?”
秦少游抿嘴一笑,道:“陛下,原本……在韋氏的謀劃之中,此時聖旨就應當到了,只不過……臣事先有了察覺,所以才放出了流言,而如今這流言又與現在的發生的事相互印證,如今韋氏所面臨的,是人心惶惶,無數流言蜚語出來,韋家現如今也是焦頭爛額,眼下陛下昏迷不醒,不能見諸大臣,這個時候她放出任何聖旨,在天下人眼裡,都不是天子的詔書,所以這時候發出詔書,只會適得其反,她想要取信於天下,唯一的法子,就是等天子醒來,召集諸大臣,發出詔命。”
武則天凝眉,頓時明白了。
韋家的謀劃,似乎在一開始,倒是沒有什麼錯漏,而因爲秦少游放出去的謠言,使得這個計劃有了一個巨大的疏漏,在人人相疑的情況之下,韋氏唯一的選擇,就只有搬出這個天子。
秦少游道:“陛下,時不待我,用不了多久,天子就會醒來,而一旦醒來,恢復了一些氣色,韋后必定會有所安排,一旦詔書放出,這樣的詔書,便是任何臣子都無法拒絕了。假若陛下身體康健,召我去長安,臣尚且可以尋一些理由,總能矇混過關。可是……”
武則天冷冷一笑,道:“一旦你動了身,那麼……必定是死無葬身之地嗎,秦少游,想不到你也有怕的時候。”
武則天的一句玩笑,卻是讓秦少游不禁笑了,秦少游道:“不,臣其實一點兒也不怕冒險,若不是冒險,臣也絕不可能會有今日。只是……臣怕的卻是沒有意義的去送死,那韋家……想要臣死,臣豈會讓他們如願,更不可能送上門去。”
武則天抿抿嘴,沒有反駁,卻是道:“還有幾日?”
秦少游道:“至多十天,十天之內,陛下就會醒來,這個藥剛剛發作時候,看上去確實害人,不過只要對症下藥。悉心調養,就能恢復。”
十天……也就是說,十天之內,李顯若是醒來之前,秦少游沒有任何應對之法,那麼……一旦下了詔書,就再沒有拒絕的可能了。
武則天沉眉,最後道:“似乎你已經想好了怎麼做了是嗎?”
“臣……已經想好了,所以只能求助於上皇陛下,臣與陛下。現如今是榮辱與共,願陛下助臣一臂之力。”
武則天深深的看了秦少游一眼,她終於又恢復了以往的精明,似乎已經預料到秦少游想要做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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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玄貞幾乎是快馬加鞭的趕到了函谷關。
這座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關隘,雄偉壯闊,因爲在山谷之中,又是洛陽與長安之間的必經之路,不但可以藏兵,又將這宏偉的高牆將關東與關內隔絕。
這樣的地勢。可謂是固若金湯,更何況這座矗立了上千年的雄關,因爲歷朝歷代都有極爲重要的作用,所以關牆一再加固和修葺。遠非尋常的城牆可比。
關牆的厚度,就已經有數丈之多,是一般城牆的數倍,便是那秦少游祭出他的火炮。任他們狂轟濫炸,也休想佔到什麼便宜。
況且面對洛陽的方向狹長,大量的攻城軍馬無法擺開。守軍以逸待勞,完全可以做到應付自如。
這函谷關自古以來,若用尋常的攻城之法破關的幾乎少的可憐,因此……韋氏對這裡也是尤爲看重,自遷都以來,不斷加固和休息這裡的設施,同時增加守軍。
函谷之內,幾乎已經成了一處大兵營,到處都是人馬,韋玄貞抵達這裡的時候,自己的女婿張晉,也就是現在函谷關的守將已經率領一干將帥在谷口迎接了。
張晉顯然臉色並不好看,其實換做是韋玄貞,只怕也好不到哪裡去。
本來他這個韋家的女婿,在此固守着關隘,是理所應當,可是在這個時候,韋玄貞跑來一趟,顯然是韋家對自己生出了什麼懷疑。
現在是多事之秋,張晉又不是傻子,這裡往來的都是關東和關內人,消息最是靈通,無論是河南還是長安的一舉一動,他都一清二楚,這個節骨眼,韋后給自己派了個監軍,意思還不夠明顯嗎?
張晉也只是把這些埋在心裡而已,他‘興致勃勃’的帶着韋玄貞參觀了各處的防務,而後在函谷關裡的大觀樓裡設宴招待這位宰相以及老丈人。
賓主盡歡之後,部將們一鬨而散,而在這清冷的宴席之中,獨獨留下了韋玄貞與張晉。
韋玄貞看了張晉一眼,張晉已經微醉,心裡的事終究還是有些藏不住了,韋玄貞嘆口氣,而後道:“你是老夫的女婿,今日你我翁婿相見,我便給你透個底吧。”
他沒有拐彎抹角,實在是因爲他能將心比心,猜測出張晉的一點心思:“眼下發生了什麼事,想必你也清楚,那河南……如今可一點都不能鬆懈,用不了多久,娘娘就要請陛下下詔,召那秦少游去長安,秦少游若是不肯去,那麼他就是叛賊,而一旦他想要叛亂,那麼………函谷關就成了他的重中之重,他……不過是一方諸侯罷了,一旦叛亂,時間就對他不利,他唯一的辦法,就是出奇兵破了函谷關,一舉拿下長安,可是一旦被困在關東,又是以叛賊的名義,那麼不需要各路大軍討伐,他們河南內部,只怕就要分崩離析了。”
“他來長安是死,不來長安,若是破不了這函谷關也是死,娘娘已經決心不再留着此人,非要將他置之死地不可,因此……娘娘對這函谷關,不敢有絲毫鬆懈,此番讓老夫來此,爲的也就是協助你以防不測,你心裡是有所不甘是嗎,是覺得……娘娘這樣做,是對你不信任?”
張晉沒有說什麼,只是低頭不語。
有些話他是不敢說的,當然還是選擇沉默的好。
韋玄貞卻是捋須,笑了笑:“若是不信任你,如何會讓你來守關,節制這麼多軍馬,只不過……未來一月發生的事,將會是重中之重,關係尤爲重大,一個不好,就可能讓韋家萬劫不復,娘娘是謹慎之人,這才讓了老夫來,其實……你也不必憂慮,只要秦少游死了,你我都是大功一件。你在關隘之中,多放出探哨,要隨時關注關東的一切,絕不能有任何的疏失,眼下……不是你我負氣的時候,最緊要的,還是爲朝廷,守住這裡。”
這一番的解釋,其實有些牽強,說來說去,無非還是不信任罷了。
不過韋玄貞既然肯說這麼多,某種程度,也是對這個女婿的看重。
張晉心裡知道,其實信任不信任,不過是出自於親情罷了,從利益角度來說,娘娘懷疑任何人,是理所應當,更何況,岳父說的沒錯,自己和韋家息息相關,最緊要的還是爲韋家守住這裡,使這裡固若金湯,因爲……自己早已與韋家捆綁在一起,韋家若是遇到任何的滅頂之災,他張晉也要去陪葬。
“泰山放心,小婿豈會不知這其中的關係,尤其是這些時日,關隘之中已經加強了戒備,探哨更是遍佈了函谷內外,疏失或許會有,不過小婿儘量彌補,絕不至出什麼致命的差錯。況且,這函谷之內,有十萬精兵,神策軍我是慕名已經,他們的手段,小婿也知道一些,不過小婿敢放出豪言,只要那秦少游當真是想要提着腦袋來破關,小婿保準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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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晚了,有點事,大家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