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節 與魏徵鬥法(1)

寸鼠那張貼滿了淤青的臉上不知道爲什麼,突然就多出了無數的眼淚,然後看着對面的高堂之上的魏徵,大聲地喊道,“小的不知,小的是揚州福元鏢局的趟子手,這次走鏢不錯,家裡的鏢頭很滿意,就派小的來長安分舵來送一樣東西,送完了之後,小的就和鏢局裡的人說了幾句,就跑出來看看長安,然後就被人打了,我就被關起來了。”

“嗚嗚嗚,小的真的不知道爲什麼啊,小的就是個趟子手,而且還是個末梢的人,都是鏢頭的善心,才讓小的不被噁心,小的很滿足的。”

看着說着說着就眼淚鼻涕一起流出來的這個人,魏徵的額頭上的青筋慢慢冒出來,而吳小成卻覺得自己昨晚找的那個女人到底是不是一條狗啊,怎麼會這麼寸呢?

這樣的一個人,活着就不容易,而且還可以自力更生,那就更加的不容易了,現在外面的很多人還不能獨立養活自己的人多了去了。

所以,這樣的人,就應該被尊敬。

“你們鏢頭叫什麼?”魏徵卻沒有立即就對吳小成發火,而是繼續問道,威嚴依舊。

“小的的揚州總鏢頭叫林福源,長安這裡的分舵的鏢頭叫林志欽,是我們總鏢頭的二兒子。”

寸鼠的話一出,魏徵就看了一眼孫亮,他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就離開了這裡。

然後那個仵作就走了進來了,看着魏徵就跪下來道,“大人,小的查驗結束了。”

一股子血腥味,讓寸鼠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剛剛他被弄醒的時候,看到牢房裡的那一幕,差點瘋了,要不是孫亮拉着他,就差點暈過去了,此時被仵作一靠近,藍色蒼白地朝後挪了挪,這個動作雖然不大,可是依舊讓魏徵心中的疑惑又少了幾分。

“說。”

仵作就點了點頭,就開始說了,“大人,張大牛最後是死於那個鐵皮,而這鐵皮不是我們牢房裡的東西,應該是外面的,不過沒有什麼價值,因爲這樣的鐵皮只要是家裡有馬車或者一些堅固的籬笆的話,都會有的,甚至於可能是被人扔在地上的,而這死掉的四個人卻是長安人士,叫做劉虎,是個地痞無賴,其他的三個人都是那個劉虎的手下,他們全部都是被人咬死的,甚至於最後那個張大牛還用搶來的鐵皮刺死了劉虎。暫時沒有其他的發現。”

魏徵點了點頭,然後揮了揮手,仵作躬身施禮之後,就轉身離開了這裡。

內容很簡單,有人派人來的人殺了張大牛,可惜,卻沒有想到這個張大牛竟然突然發狂,殺死了好幾個人,只是呢,在死之前,似乎想到了什麼,就從懷裡取出一張包裹零食的黃紙,寫了一些字,然後塞進了草甸子下,似乎一切都非常的完美,很簡單的事而已。

可是,這裡面卻有一個問題,那就是他爲什麼要印上自己的指紋呢?

難道是擔心被人發現的時候認不出來?可是既然是如此,誰有他的字跡呢?

而現在最大的可疑的人卻跪在那裡,滿臉的可憐樣,真的不像是個會殺人的主,而且他是被冤枉的,來這裡似乎就是個錯誤,可是呢,爲什麼這麼巧呢?

“你昨晚聽到了什麼?”魏徵忽然一拍醒木,盯着寸鼠問道,眼神如電。

寸鼠的喉嚨裡啊的一聲,似乎有點害怕,不過呢,還是說了,“小的昨晚沒睡之前,將懷裡的最後一把炒米給了那個面善一點的人了,然後他說這樣子就不揍俺,後來,又來了四個人,搶了俺的飯,說是吃了之後,就不揍俺,俺不敢不給,就給了他們了,然後太餓了,就昏睡過去了,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寸鼠的話讓人可以想象出來他當時的鬱悶程度了,自己莫名其妙地被抓進來了,然後懷裡唯一的一點炒米和晚上的飯也被搶了,這個倒黴催的日子,可真的夠可以的。

而且這人還一邊說着,一邊流淚呢,簡直就是慘的過分了。

“你難道不生氣?不想報仇?”魏徵卻似乎成爲了鐵面判官,又問了一句,有點不近人情的感覺。

“小的,習慣了。”

寸鼠擡起頭來,卻不敢直接看着魏徵,似乎對方就是個大魔王一樣,讓人害怕。

一句習慣了,不只是讓魏徵感覺有點唏噓,就連外面的那些看熱鬧的人也是如此,是啊,都習慣了,被人欺負不習慣你有什麼辦法嗎?

小的實話,葉檀總是覺得自己這輩子應該有不一樣的人生,應該如何如何,後來才發現,父母的那種懦弱不是因爲別的,只是爲了讓自己的孩子可以活的長久一些,可以讓自己盡一份作爲父母的義務,而這些似乎就是所謂的窩囊,可是不窩囊的話,根本就活不下去啊。

人家有權有勢,你一無所有,如果你還沒有這點被欺負的底氣的話,那麼你的結果可能就剩下一個字:死。

寸鼠還不如那些普通人,人家至少,還有一些個子高的或者其他的正常的辦法,而他沒有,因爲一般侏儒的話,就連自己家的兄弟和父母都不喜歡,所以這樣的人活的更加的艱難一點。

所以,當他說了習慣了三個字的時候,魏徵都覺得自己過分了,可是人突然就死在了監牢裡,而且是五個人,但是呢,在另外一個監牢裡,卻有一個人被餓暈了,這樣的設定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啓稟大人,福遠鏢局的少鏢頭帶來了。”

就在有點寂靜的時候,孫亮帶着一個一身虎氣的年輕人走了過來,這人應該不超過三十歲,濃眉大眼,一股子正氣,跟在孫亮的身後似乎一點都不懼怕四周的一切,可是當看到寸鼠的時候,忍不住就超過了孫亮直接喊道,“你小子,怎麼在這裡?”

“少鏢頭?”寸鼠像是被欺負的小孩子遇到了家裡人一樣,忍不住喊道。

而林志欽似乎忘記了這裡是什麼地方了,幾步就到了他的面前,一把抄起來他道,“你小子去了什麼地方了,急死我了?”

寸鼠剛要說話,卻聽到那個吳小成忽然喊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你們竟然敢大聲喧譁。”

這個似乎是有點將功補過的味道,不過呢,寸鼠的樣子真的是非常的可憐,讓人覺得吧,這是遇到親人了,法律不外乎人情嘛。

林志欽到底是做過一些事,見過一些市面的人,雖然來長安不過才一年的時間,聽到了吳小成的話之後,就放下寸鼠,然後直接跪在地上給魏徵磕頭,然後擡頭看着他道,“還請大人贖罪,小的一時看到小弟,有點興奮過頭了。”

“哦?他是你小弟?”魏徵似乎發現了一個新的線索,忍不住問道,至於吳小成,被孫亮的一個眼神直接就給逼退了。

“是的,雖然不是親的,不過家父對他還是和親生的差不多。”林志欽的話裡透着溺愛,這樣的行爲讓外面的不少人都覺得羨慕啊,怎麼還可以如此操作啊?

“哦?那他是什麼時候來長安的?”魏徵好奇地問道。

“應該是三天前吧,哦,不,是四天前,家父讓他來給我送一封書信,然後他就在我們鏢局裡休息了兩天之後,說我出去逛逛,因爲人生地不熟的,我本來打算讓人跟着他,沒有想到吃過飯之後,他就自己跑出去溜達了,可是昨晚晚飯的時候還沒有回來,我就派人去找,結果找了一夜還是沒找到,急死我了。”

林志欽的話剛落,魏徵就看向了孫亮。

孫亮點了點頭道,“回稟大人,的確如此,昨晚福遠鏢局的趟子手就被我們撞見了五六個,說是出來找人,要不是宵禁的話,他們可能會找一夜。”

他不明白爲什麼魏徵一直都在糾結這個事,難道真的以爲這個人殺了那五個人嗎?這是不可能的事,按着常規的行爲來說,怎麼可能啊,一個被人欺負的人,而且被欺負到了監牢裡的人,你指望他欺負被人,而且你看看這人,腿腳纖細,個子如此的矮,還不夠一般人一巴掌的呢,如何才能欺負人啊。

“他是如何當上趟子手的?”魏徵點了點頭,看着林志欽繼續問道。

“他跑得快。”林志欽似乎就沒有猶豫,就直接說了,這個算是一個辦法吧,因爲趟子手一般都需要擡東西,他很明顯不符合,所以,突然就當上了,能不讓人懷疑嘛。

“跑得快?”

這算是什麼理由啊?

看到了魏徵的疑惑,林志欽就繼續說道,“以前他還是在鏢局裡打掃澆花的,後來家裡有一隻雞跑了,被他抓了回來,當時父親就覺得他跑的很快,雖然趟子手大部分都需要有點武力纔好,可是跑得快也挺好的,可以回來報信的。”

“就好比上次,我們送一批貨到南方,結果中途被一夥山賊給搶了,要不是他跑得快回去報信的話,我們鏢局就損失慘重了。”

有理有據,似乎將魏徵所有的疑惑都給破了,可是就因爲太過契合了,反而讓人覺得不真實。

“那他成親了沒?”魏徵突然來了這麼一句話,讓林志欽愣神了,怎麼還問啊,沒完沒了吧。

“沒有。”林志欽卻幫他回答了,然後面帶苦澀地看着魏徵道,“大人也看來我這個弟弟的模樣了,怎麼成親啊?父親準備以後給他找個孩子當做兒子,算是有個香火了。”

現在問了所有的一切都顯得格外的真實,所以魏徵只能擺了擺手道,“你們先去一邊歇着。”

“謝謝大人。”

林志欽說着就將寸鼠給拉過來,走到一邊,然後從袖子裡取出一個手帕讓他擦了擦臉,然後從懷裡取出一個小包,竟然是幾塊已經擠壓的有點變形的糕點,皺眉地看了幾眼,塞到他的手裡道,“先墊墊肚子吧,一會回去了,二哥給你弄點好吃的。”

寸鼠嚥了咽口水,然後一把抓過去,就開始狂吃,因爲吃的着急了,竟然差點噎着了。

不過呢,他們的這樣子的操作,反而讓魏徵心中少了幾分疑惑,這個林志欽爲人不錯啊。

大唐的時代特別是初期,做官這種事可是非常的輕鬆的,有的時候,你做了一件讓陛下舒服的事,或者你長得真的是太帥了,那麼都可以做官,這叫做不拘一格降人才,但是呢,到了中後期,規矩多了,除非你採用溜鬚拍馬的方式,否則的話,就得一步一步地熬資歷,很多人熬了一輩子,最後油盡燈枯,依舊還是個小吏的不少。

“來人,白虎幫的幫主在哪?”

魏徵可是個堅硬的人,所以,直接躲過這一塊之後,就看着外面喊道。

“啓稟大人,白虎幫的幫主不見了,不過小的帶來了他們的大長老趙無極。”另外一個捕快,帶着四五個人一起過來,這些人身上都有傷,而在最後面的那個人身上都是鐐銬,而且鼻青臉腫的。

“給我跪下。”

第一個帶頭人直接就踹了這個大長老的腿部一下,讓他跪下,這人看來是非常的辛苦,因爲被人打的很慘。

“他就是趙無極?白虎幫的幫主呢?”

魏徵皺眉地問道,這個人膽子不小啊,竟然敢抗拒自己的傳喚。

“啓稟大人,小的派人去找他的時候,那個白虎幫的幫主根本就不在,於是,小的就打算問問他,結果,這個趙無極竟然暴起行兇,將我們去的幾個人之中的兩個腿打斷了,纔將他給制服了。”

“哦?你就是趙無極?”魏徵對於這個白虎幫瞭解不多,所以,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白虎幫的幫主可以說是個人渣,所以,做出來的事最怕和官府的人打交道。

“老子就是。”趙無極面相一般,人有點偏瘦,可是卻用的是一把長刀,要不是因爲昨晚他喝了不少酒,根本就不可能這麼容易就抓住了。

“老子?”魏徵面帶不滿地看着他,自言自語道,然後看着孫亮道,“先打二十大板。”

“是。”孫亮雖然也知道白虎幫不好惹,可是更加知道,魏徵不好惹,於是就將他拖到一邊去。

“你,過來,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魏徵還是第一次遇到這個事,怎麼回事呢,現在又不是隋末,竟然敢有人如此的大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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