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夜晚的草原有明月的話,還是非常的愜意的,可是今晚卻是一道道黑色的光亮配合着淡淡的寒氣逼人的感覺,非常的冷,和清淡。
夢幻般的夜晚,適合殺人。
今晚,所有的輔兵都躲在朔方城內,不許出來,這個是刑天特意過去通知的,對於如此的一個龐然大物,就連輔兵裡手法最殘忍的人都不知道如何辦纔好,但是呢,這些人留在這裡,還是對常和和程東等人有好處,畢竟他們只是商隊,不是軍隊。不過呢,他們提供的一些物品對於輔兵來說,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依舊是亮着燈的帥帳,依舊是安靜的如沒有任何聲音的軍營。
而昨晚的一切早就傳到了一些人的耳朵裡,只是大家不敢說而已。
而在距離這裡差不多三十里外的地方,一個滿臉鬍鬚的大漢,帶着三千騎兵正朝着這裡趕來,陰冷的風讓人和馬呼出來的空氣裡帶着白花花的霧氣,人多的時候就像是一團冷漠的浮雲一樣。
這些人經驗老到,只是呢,唯一的要命的地方就是距離他們五十里的地方,有的都是老弱病殘,這些人都是部落裡的人,而在這些人身後,則是不少的牛羊,對於草原的人來說,出來打仗還是其他的,都是一羣羣的人跑出來,可以的話就放牧,不可以的話,就搶劫。
而在前頭帶兵的人叫做羅侖,算是執失思力的手下的某個小部落的人,但是呢,現在執失思力和頡利可汗的關係可不太好,加上今年的冬天來的早了點,非常的冷,所以,凍死的牛羊不少。
當這個平時和自己有過來往的人找到自己的時候,羅侖就打算出擊了。
冷風草原上見的多了,可是如此大的冷霜災禍卻是少見,現在部落裡的人口已經減少了差不多三成,牛羊凍死無數,對於他們來說,在這樣的時候跑到中原來搶劫,算是一個不錯的事。
所以,不用對方的花言巧語,自己就明白了所有的事。
聽說大唐的軍隊都被調走了,現在就剩下六千的老弱,而且還有不錯的供給,對於他們來說,能夠活得下來就是最好的,至於說以後報復的事,他們真的沒有時間去思考這個,因爲如果真的去思考的話,第二天可能就會被凍死。
羅侖身材高大,皮膚粗糙,毛髮旺盛,大鬍子,大眼睛,說話粗聲粗氣的,帶着一口非常濃郁的草原口臭,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身上的皮毛早就溼透了,外面的風一吹,就感覺到了整個人都要顫抖了,但是呢,他的胸口處卻沒有皮毛,而是漏出來的,可以看到堅硬的肌肉。
此次,他之所以要過來,一是因爲現在執失思力和頡利可汗的關係不好,二是因爲李靖這個比較能打的人已經進入草原深處了,暫時不會有什麼麻煩,而對於他來說,一些所謂的輔兵不過是開胃菜而已,朔方是破舊的,可是說也奇怪,他們這些人從來沒有想過動周邊的漢人的牧民的心思,因爲他們是最後的唯一的生存下來的希望。
草原上的人不懂得經營生產,但是懂得給自己留點念想。
遠遠的霧氣將四周都圍住了,根本就看不清楚五里之內的東西,可是憑藉自己在草原上這些年過的日子,羅侖還是很準確地朝前走去,而跟在他身後的那個漢人身材卻非常的小,騎在馬上人有點滑稽,可是卻很有毅力。
“空兄,應該快要到了吧?”羅侖讓身後的人停一下,喝一口水,準備做最後的衝刺,同時告訴後面的人不要靠的太近了。
來人是公輸甲的一個遠方親戚,叫做公輸空,其實呢,原來叫什麼就不知道了,因爲和羅侖的關係不錯,平時兩家互有交往,畢竟在這裡,生存下去纔是第一位的,其他的什麼國家啊,世界啊,什麼的,距離他們太過遙遠了,記住都是沒有必要的。
“放心,再過半個時辰就可以到,到時候,你們將那裡擊敗之後,搶了東西就走吧。”公輸空知道家裡的人的意思,就是想要試試新來的人的成色,如果是扛不住的話,就和以前一樣生活,繼續和草原的人有聯繫,如果扛得住的話,就要準備其他的計劃了,這個世界上不缺好處,缺的是左右逢源的腦子。
“那就好,這次,多謝公輸甲先生了,如果有他需要的,都可以拿走,我們就要糧食,鹽巴和鐵鍋。”說到這裡的時候,羅侖停頓了一下道,“空兄,那裡真的有很多鐵鍋?”
“是真的,這次領兵的是個十來歲的孩子,聽說很善於經濟之術,很有錢,就帶來了很多的鐵鍋,說是想和草原上的人交易,只是呢,他現在剛到,還沒來得及出發呢,如果羅侖你可以第一時間得到這些的話,以後你這裡想要多少牛羊都不是問題,在草原上,一個鐵鍋的價值是多少,你是知道的。”公輸空說到這裡的時候,也跟着停頓了一下道,“而且,他們還帶來了不少茶葉。”
“茶葉,什麼東西?”羅侖還真的是不知道,也許吐蕃那裡的人可能會知道一點。
“這個東西也是鬆洲的特產,聽說一塊巴掌大小的就可以換取好馬三匹以上,而且還是最差的那種,最好的那種可以換取馬匹十匹,但是呢,除了大唐的貴族,任何人都得不到,羅侖兄,覺得如何?”
公輸空的話讓羅侖的眼睛都瞪大了,這個茶葉到底是什麼東西,怎麼可以有如此大的威力呢。
“聽說,這個茶葉本來就是爲了草原的人做的,每次喝了之後,吐蕃那裡的一些草原上人身上的毛病就會少了很多,但是呢,卻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喝到的,就連我家主都只能喝一點而已,也不知道那個葉檀是如何做到的,聽說放在熱水裡就會香氣撲鼻,讓人魂牽夢繞的,不可自拔。而這次那個葉檀來了之後,聽說帶來了五車還要多,如此做的茶葉如果羅侖兄拿到的話,以後草原上也許就是你說了算的,因爲這個東西就連執失思力首領可都沒有的好東西啊。”
公輸空的話讓羅侖的眼睛都要瞪出來了,竟然真的有如此的好東西,如果自己得到的話,那麼,以後部落裡的人的身體會不會就好很多,在這樣的一個時代裡,就連乾淨一些中原人的平均年齡都不超過三十歲,草原上的人根本就沒有辦法平均,因爲太可憐了。
“好,茶葉和鐵鍋,我們必須拿到。”羅侖惡狠狠地說完這句話之後,將手裡的水囊用力地掛在馬匹上,這些馬匹身上有一些墊着的皮毛,卻沒有馬鐙等物,後世看的那些古代的戰爭場面的馬鐙都是忽悠人的,因爲這是不可能的,據說真的有這個東西來自宋朝之後呢。
“前進,今晚一定要拿下朔方。”羅侖的聲音很大,讓身後的人都吼吼的傳出聲音,在這麼冷的夜晚,除了自己這些人比狼都要狠的人來說,纔敢出來,其他的中原人,根本就不可能的。
馬匹的腳步聲很重,如果是在白天的話恐怕早就被發現了,而公輸空在他們距離朔方只有兩裡地的時候,就退到後面了,他這樣的人是耍嘴皮的,如果動粗的話,差遠了。
草原上的樹不多,而且幾乎都是灌木叢,所以根本就毫無遮擋的,羅侖的騎兵很快就突進了朔方的門口,看着那個閃爍着燈光的帳篷,他不由得大喜,這些東西如果都帶走的話,就是不少的便宜啊。
聽公輸空說過了,這些人晚上都是在睡覺的,能夠在睡夢中被殺死,也是一種福氣不是?
“給我殺。”羅侖說完,大隊的人馬宛如黑壓壓的毒蛇一樣,朝軍營這裡衝過來了,而躲在地下的程東等人,卻感覺到了一絲恐懼,他們只是商人啊,而輔兵二路等人也沒有出來,而是躲起來了,只是有幾個人晚上不想躲着睡覺,就躲在圍牆後面看着這如洪流一樣的騎兵,臉色蒼白,這下子,葉檀可能要出事了。
只有常和躲在地下,喝着濁酒,絲毫不在意。
“老常,你就不怕嗎?”程東和另外一個魏家的管家魏雨辰輕聲地問道,現在如果那些兵力進來的話,他們非得被踩死不可。
“自從吳尊從太子府裡出去了之後,我就接收了那裡,到現在不過才一年多的時間,可是程東你知道嗎?我平時和太子殿下聊天的時候,說的最多的不是生意上的事,而是這個葉侯。”
“哦?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不就是之前打過幾仗嗎?我們家的老爺有幾個不是在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魏雨辰不在意地說道,別看魏徵只是個文臣,可是也不是殺過人的,而且就連房玄齡這些人都是文武雙全的,你指望這些人如何能夠不動粗呢?
“屍山血海?”常和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雖然只是濁酒,可是現在在這樣的環境下喝感覺真的是與衆不同,有點什麼感覺呢,有點指點江山的味道,一口喝乾之後,捻起一個黃豆放入空中咯嘣咯嘣地咬了幾口,油炸的豆子味道就是好啊。
“你們根本不知道當初吐蕃的那次防衛戰,我雖然也沒有經歷過,可是我聽太子殿下說過,當時雖然沒有多大的損傷,可是葉侯親自去了祿東讚的大帳,你們可是知道,當時祿東贊可是帶來了二十萬大軍呢,結果葉侯全身而退,還殺了好幾個祿東贊親近的人,如此的本事,你們家的老爺有嗎?”
常和的話讓其他的人倒吸了一口涼氣,這麼牛啊,這樣的人和他們平時認識的百騎衝擊萬人是不一樣的,這是一個人的膽量和能力啊。
就在程東打算繼續問的時候,忽然聽到外面的聲音突然加重了,魏雨辰還沒說完,就聽到在外面探查的人過來了,“交手了。”
於是,大家都精神一震,這一幕,會是個永遠都不能忘記的事了。
羅侖帶着兵馬衝進了軍營,剛要讓手下的人對裡面人的痛下殺手的時候,卻忽然發現帳篷裡沒有人,他也是個老奸巨猾的人,隨即想到了什麼,就對身後的人喊道,“快撤,快撤,有埋伏。”
結果這些人走了很長的路,好不容易身體熱了起來了,打算好好地搶劫的時候,卻忽然要求轉頭就走,結果聽到這樣的話,剛要回頭,卻發現左邊出來了一個人,身穿白衣,胯下白馬,長槍挺立地看着他們道,“果然不出葉侯所料,你們的膽子可真大啊。”
“你是誰?”羅侖這句話剛剛落下,然後就將手裡的彎刀指着李夸父道,“給我衝過去,殺死他們,就算是有埋伏又如何?”
他手下的人聽到他的話之後,就吼吼的聲音傳來,然後就朝李夸父那裡衝擊過去。
上次在吐蕃那裡進行的戰鬥,對於李夸父來說,根本就不算是一個事,所以這次纔算是真的開始打仗了。
所以,他一揮手裡的長槍,指着來人道,“給我殺。”
於是,黑暗之中,兩股人馬宛如兩道恆流一樣地衝了過去,然後就廝殺在一起,聲音震天。
羅侖等人一輩子都在馬背上生活,所以他們對於馬的熟悉程度可不是李夸父等人可以比擬的,可是呢,人家有馬鐙等防護,和他們就差不多了,但是呢,草原上真的打仗的話,基本上屬於烏合之衆,屬於那種你衝過來,我就打過去,真的不講究陣法和兵法的,所以在騎術上差不多的時候,鬆洲來的浮屠營的人有更多的選擇。
李夸父直接將最前面的這個人給挑飛了,摔在地上,然後他就直取對面的羅侖,羅侖也看出來這個人的是老大,難道說他就是所謂的葉檀嗎?
不過沒有多餘的時間給他思考,因爲李夸父手裡的長槍已經貼着他的胸口飛過去了,而羅侖的本事也不錯,直接猛然一用力竟然抓住了長槍,然後打算用力將他給抽過去,暴打一頓。
可惜的是,他沒有想到李夸父雖然是個將軍,卻不是個好人,他在看到對方抓住自己的長槍的時候,忽然用力一捏長槍的把柄,結果就在羅侖握住的地方突然出現了很多的倒刺了,然後羅侖啊的一聲,想要甩開,卻發現自己的手掌已經釘在上面了。
李夸父在這個一刻,卻猛然一拉,將他的半個手掌都弄掉了,然後單手反打,直接擊中了他的臉蛋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