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個不大的泥質烤爐里正在轉着三五隻烤鴨,顏色微微發暗,一看就知道烤的不好,因爲按理說應該是棗紅色的纔是好的,而且因爲操作的不是很熟練,所以,這個上面都有烤糊的地方了,而且鴨子選擇的也不是很好,有點小,和鵪鶉差不多,如果是放在鬆洲的話,這樣的東西,你好像意思拿出來啊,你不覺得丟人嗎?
可是呢,在這裡卻是很好的東西,走過路過的,都會流口水。
自然,莫晨柳也是如此,他感覺自己的口水有點多了。
特別是烤鴨上面不停地流淌下來的哪些油脂,真的是刺激人的味蕾啊。
不過呢,他還是轉過頭去,看着案子上擺放的幾隻滷鴨子,這樣的鴨子也不大,顏色發白發青色,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呢,這個東西還是不錯的。
今日心情不怎麼好,所以他想要喝兩杯。
所以,莫晨柳就指着那個案板上的滷鴨子道,“這個,給我來一個鴨腦袋。”
“就要一個腦袋?”
因爲這裡的環境就是窮,所以一般整隻要的話,應該沒有幾個人,大家都是要一隻鴨腿,或者一個脖子甚至於要一個鴨屁股,拿回家吃吃,算是解饞,以前別駕也買過,不過呢,次數不多,沒有想到現在還要這麼一點?
“嗯,你就切吧。”
莫晨柳兜裡的銅板不多,所以不敢多要,至於酒,家裡都有。
穆油頭看了對方一眼,確定了對方的要求,就一刀下去,不只是將腦袋切下來了,而且還帶着半拉的脖子,這個價格就不低了。
找了一塊乾枯的荷葉包好,遞過去道,“一文錢。”
雖然知道對方是故意的,不過莫晨柳還是遞過去一文錢,已經有了體溫的那種,他平時也很關照這些人,所以,有的時候,一點對自己的好,還是會接受的。
接過這個荷葉包,就點了點頭,感覺自己手裡握着的就是整個世界啊。
等到他不見影子了之後,穆油頭卻嘆了一口氣道,“這麼好的官,爲什麼就沒有好運氣呢,唉,喝一頓酒,就要一個鴨腦袋,太苦了。”
然後手裡捏着那個銅板,這個錢來自鬆洲,鬆洲鑄幣非常的精美,而且絕對不會發現有鐵錢類似的那種,那個不能用,時間不長就會變成一堆的鐵鏽。
他將這個銅板放在手心裡,然後過了一會,就找了一根麻繩,將這個錢穿起來,打算晚上的時候給自己的孩子戴上,這樣的好官,這樣的人,應該有一點浩然正氣吧,就給孩子辟邪用的也好的。
莫晨柳很快就到了自己的家門口,這裡的環境還不錯,到處都是野草叢和幾棵大樹,家裡的門口是一棵榆錢樹,這個可是好東西,一旦出現饑荒或者家裡的糧食不擠的時候,可以做飯吃的。
可惜,現在卻是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
他將家裡的那扇破舊的木門推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這是沒有上油的結果,可是,他沒有那個錢。
家裡有四個人,一個是莫晨柳的母親,一個是他妻子,還有兩個孩子,一個七歲,一個五歲,大的是男娃,小的是女娃。
“官人。”
一個一身素衣,精神不錯,只是呢,素面朝天的婦人走了過來,看着他很高興,女子手上還有一些老繭,這是做什麼的,這是一種工作的結果,那就是織布,按理說,一個別駕家的夫人怎麼會這樣的事情呢,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呢,卻發生了。
“嗯。”
莫晨柳此時卻沒有什麼心情,而是將手裡的荷葉包遞過去道,“娘可以好?”
“都好,都好,今日還在院子裡溜達了一圈呢。”
女子說的很開心,莫晨柳的母親身體不好,平時都是在房間裡,吃飯都是有人送過去的,所以,纔會如此說。
“給我弄壺酒,今日午飯我不吃了,你們吃吧。”
莫晨柳沒有多說話,就去了書房了,雖然自己讀書不多,可是呢,也是喜歡讀書的,所以,還是有書房的。
因爲莫晨柳是官府的人,偶爾也會出去參加酒宴,所以婦人點頭道,“官人,那你先去休息,我一會就過去。”
莫晨柳來到自己的書房,裡面有一張桌子,一看就是原木做的,如果是放在現在的話,原木真的是好材料,可是在過去,就不行了,真的是爛。
桌子後面是一個凳子,他可沒有錢從鬆洲買椅子,雖然很羨慕,然後後面是一個巨大的木頭做成的書架,上面有一些書籍,這些東西都是他的寶貝,平時孩子都不會讓他們進來,因爲這些書籍都是自己當初遇到混亂的時候,從一些人家裡找來的。
他坐下來,沒有說話,也沒有看書,只是坐在那裡發呆。
而婦人回到了一個小廚房裡,掀開荷葉包,發現了裡面的東西,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就用刀子切成一段一段的,同時還會將一些好肉存放在一邊,皮和脖子處給孩子,鴨腦袋和嘴巴給莫晨柳,是不是覺得這個不可思議,這個和歷史上一個人很像,那就是明朝的一個管理國庫的人,叫做夏吉還是金什麼的,這個人就是如此,按理說,憑藉他的本事,日子過得不錯就行,可是呢,這個人在金陵從來不去青樓,覺得貴,平時嘴饞了,就會買半個鴨腦袋回家下酒,是不是很奇怪,可是我們的過去就是有這樣的人才會支撐着這個世界慢慢地前行。
過了一會,女子送來了剁好的鴨腦袋,還有一些鹹菜,給他準備了一個酒碗還有一個泥土製作的一個酒壺,這個是家裡的罈子裡取出來的,因爲這個都是自己家的釀的酒。
聞到了酒香,莫晨柳醒過來,然後看了一眼道,“這個再給他們一點。”
“官人,他們都有,這些你就自己吃吧。”
家裡的油水不足,只是糧食還是夠的,孩子看着不太壯實。
按理說,一個如此大的官員怎麼會沒有這樣的日子呢,可是,就是沒有,你說奇怪不?雖然沒有,但是呢,卻是讓人心很舒服,這個婦人就是如此,她沒有覺得自己的官人這麼生活有什麼不對,外面的人的流言蜚語對於她來說,什麼都不是,日子總是要過的,還要吃喝的,你說其他的有用嗎?
“嗯,那你先出去吃飯吧。”
莫晨柳想要獨自待一會,婦人看了他一眼,才轉身走了出去。
兩個孩子今日吃飯很厲害,雖然都不是白米飯,可是呢,卻是小米做的,而且還有面餅,兩個孩子吃着這個鴨皮,真的是好吃的,甚至於那點小骨頭都被孩子們給吞噬的沒有了,這樣的生活雖然清苦,卻是讓人自在的,你說是二十年前的日子好,還是現在?過去的魚肉雞蛋等都不富裕,可是呢,那個時候的幸福生活和感覺卻是不一樣的。
給自己倒了一碗酒,顏色發青,這個東西不是鬆洲特產的那種白酒,如果說名字的話,沒有,因爲這個不是純粹的糧食釀造的,而是用雜糧加上一些果子,算是混合吧,倒出來之後,上面有一層浮塵一樣的東西,這個就是過去酒的模樣,我們看電視劇裡的時候,給各位倒酒,都是乾淨的清澈的,其實都是扯淡,怎麼可能啊?不管是中原還是草原,大家都是吃飽飯最多喝點酒,你指望他們的酒會是這樣子乾淨的嗎?
一股子酒味和刺鼻的酸味,讓莫晨柳的精神好了不少,然後一口喝下去,可能是酒量不行,所以一下子下去之後,自己的臉頓時就紅了,然後屏住呼吸,這樣子的話,可以讓自己的身體舒服一點,過了一會,感覺到了有一絲眩暈,這個是喝酒之後的幸福的地方,才慢慢地張開嘴,有一口氣出來,讓他舒服了不少。
整個人放鬆了之後,他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鴨嘴,這個東西其實沒有什麼味道,除非你飼養的鴨子很大,這樣子的話,嘴巴上的肉纔好吃,也因爲如此,在鬆洲,鴨脖,鴨舌,還有一些奇怪的位置都是很貴的,因爲好吃啊。
他用舌頭吮吸了一下,讓這個東西可以在自己的嘴巴里流轉一下,味道是真好,讓人對於肉食的喜歡,上了一個層次,然後再夾一塊醃菜,這個東西除了鹹之外,最大的特點就是脆,不過呢,他們也不講究,自己記得當初去鬆洲的時候,吃過一次,那個味道,真的是要命了,人家是做出來的醃菜,而自己這些人做出來的最多算是鹹菜,完全不一樣的。
不過呢,人在有的時候是不會講究這些東西的,以爲不知道如何講究啊。
所以,他吃了一口之後,又喝了一碗酒,對於他來說,這個就是最幸福的,微醺的狀態,是不是很舒服。
“孫嵐,你該死。”
他喝酒的時候,人的精神就會進入一種狀態,然後就會將自己的心思都說出來。
本來從鬆洲回來之後,他打算大幹一場,聽說鬆洲都是別駕當家,因爲刺史大人很忙,一般不在家,而之所以沒有罷免這個刺史,是因爲人家的本事很大,聽說現在鬆洲已經是富得流油了,可是呢,人家不是通過掠奪,而是通過創造,這個纔是他關心的,當時人家也沒有給他更多的阻攔,但是呢,回來之後,孫嵐就來了,這個人除了喝酒,玩耍,其他的似乎都沒有興趣,但是呢,脾氣不小,不喜歡手下的人去做事,可是呢,你自己不同意的話,你倒是指出一條路啊,他沒有路子,因爲他嘴巴里說的最多的話,就是,替陛下牧民四方,這句話沒錯,但是具體如何做,他不知道,腦子裡根本就只是記住了這麼一句話,你說奇葩不?
你自己不會,卻也不讓別人去做,你這樣子合適嗎?
所以,現在武州是鬆洲附近的幾個地方之中最窮的一個,可是呢,雖然窮,卻不會短缺刺史大人的日常用度,所以,尷尬了,因爲不缺,所以不在乎。
“你就算是不想建功立業,可是他們都是你的子民啊,你爲何要如此做,難道不怕天打雷劈嗎?”
他嘴裡嘟囔着,同時,從袖子裡取出一份奏摺,雖然他沒有資格上奏,可是呢,有的時候,卻是不行的,有些地方的人卻是可以,他打算找到盧一坤,然後通過樊籠書院那裡遞上去,如果繼續這樣子的話,自己倒是沒事,可是,武州怎麼辦?武州的百姓怎麼辦?
大家的日子都不過了嗎?都陪着他玩嗎?
他一口就將一塊鴨腦袋給啃下來,就像是吃着孫嵐的腦袋一樣,這樣的人,就應該去讀書,而不是做官,他們沒有這樣的資格。
暈乎乎地,他就趴在那裡睡着了,桌子上的肉都沒怎麼吃,他已經是飽了,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其他的。
夜晚的風比其他的地方冷一點,但是呢,也有不少人願意出來。
而之前就從刺史府的後面出現了一個轎子,不大,卻是很溫暖的,四個人擡着不是很重。
看着他慢慢地離開了,盧偉正站在街角,嘴角里露出一個笑容,既然想要獲得好處,那麼大家都過來吧,這樣子的話,纔是最好的,是不是呢?
而莫晨柳則是精神好的起來了,卻是在牀上,他被扶着去休息了,之前。
起來了之後,就讓人打水,然後洗臉之後,就出來了,他晚上還有事情。
結果剛走出家門,轉身想要去衙門的時候,卻看到了一個轎子從自己前面的一個路口經過,然後消失不見了。
這個轎子,他似乎是在什麼地方見過,所以有點熟悉,可是呢,卻不是很在意。
雖然說開荒已經開始了,可是實際上,很多時候,你都沒有辦法就這麼輕鬆,因爲還要派人去監督,不要以爲現在的人就會好好地生活了,有的時候爲了一點收成,將糧食提高一點產量,什麼事都乾的出來,爲了水啊,沒有水,一切都是空的不是嗎?
“什麼?盧一坤不見了?”
莫晨柳坐在那裡,剛剛將手裡的資料舉起來,就聽到手下的人說道,這個不可能啊,因爲讀書人在過去都是珍貴的存在,所以,都會關心的,而且是在樊籠書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