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並沒有出現什麼意外，柳晏和上官蝶暗暗鬆了口氣。
“柳大人！奴婢有話要說！”薔薇道：“只跟您一個人說！”
柳晏猶豫了片刻，遞給上官蝶一個眼神，然後對她說道：“你們先去休息吧！”
上官蝶帶着薛燕回到房裡。
柳晏走入一個簡陋的小亭子裡，略顯疲憊地坐了下來。
薔薇也跟着走了進來，似乎心事重重。
柳晏看着不遠處的廬陵王府，語重心長地說道：“你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
薔薇先是默不作聲，而後搖了搖頭，道：“我原本只是個長在荒地的野薔薇，是司花仙子以瑤池仙水澆灌，才使我成精。隨後，她又交給我一個任務，那就是監視廬陵王。”
“她讓你監視廬陵王？”柳晏一驚，問道：“她想幹什麼？”
薔薇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先不管她到底想幹什麼，既然是要監視廬陵王，最好的方式則是把你按排在王府之中，或者乾脆在王府之中選一株花木點化……”柳晏思索着說道。
薔薇又搖了搖頭，然後說道：“我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不過，後來發生的事證明，她這麼選擇也是有原因的。”
柳晏忙問：“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事？”
薔薇道：“是韋氏，也就是廬陵王妃產生了懷疑。她也不知道從何處得知我的存在，於是派人害我。司花仙子便派崔老過來保護我。”
柳晏點點頭，他總算明白了崔忠實沒說完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可是，她沒有料到，你竟真的愛上了廬陵王！”他推測道：“更沒有料到，崔忠實的兒子崔皓會愛上你。那崔皓因愛生恨，設計拆散你們。是不是這樣？”
薔薇默默點頭。
“不……”柳晏又推翻了自己的說法，“或許崔皓的這麼做也是她授意的或設計的。爲的就是將你和廬陵王拆散，算是對你的懲罰！”
“啊？”薔薇似乎沒有想到這一點。
柳晏道：“現在問題的關鍵是，她到底爲什麼要監視廬陵王呢？”
這個問題已經問過一遍了，薔薇依舊茫然不知。其實，柳晏也不是在問她，而是在問自己。於是他接着問道：“她都讓你監視什麼？”
薔薇道：“她並沒有特意交代什麼，只是讓我留意廬陵王的一舉一動。”
柳晏踱着步子，沉思起來。
薔薇突然跪了下來。
柳晏回過神來，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如果還是想讓我成全你和廬陵王，這是萬萬辦不到的。你自己也說過，廬陵王妃容不下你。”
薔薇道：“韋氏遲早會害死他的！”
“怎麼講？”柳晏問道。
薔薇道：“這個女人野心太大，廬陵王能有今天，就是拜她所賜。”
對於這件事，柳晏倒是略知一二。廬陵王就是因爲扶植外戚韋氏而被女皇廢黜的。
薔薇又道：“廬陵王落到如今這步田地，韋氏仍不知悔改，暗中聯絡朝臣，企圖復辟。這種事若是被女皇得知，後果可想而知。”
“你知道的不少嘛！”柳晏冷笑道。
薔薇道：“其實我也不懂這些事，這都是廬陵王自己說的。”
這個話題很敏感，柳晏沒有多做評價，立刻改變了話題，道：“你就別管這些事了，還是想想自己吧！過些天，我就派人把你送往神都的仙園，你會成爲女皇的新寵。”
“仙園？”薔薇神情落寞，“說得好聽，其實不過是個牢籠。”
因爲阿措的關係，柳晏有點可憐她，於是勸慰道：“到了仙園之後，潛心修行，或許等你成仙了，就可以逍遙自在了。”
薔薇道：“我真的很羨慕阿措，能遇到你這樣的人。”
柳晏苦笑道：“別羨慕了，她也跟你一樣身不由已。我和她，就像你和廬陵王一樣，被人硬生生地分開了。”
“啊？”薔薇顯然沒有料到這種情況，“怪不得她沒在你身邊！”
“處理完你的事，我就去南海仙宮去找她！”柳晏慢慢敞開了心扉，“對了，你聽說過南海仙宮嗎？它具體在什麼地方？”
薔薇搖了搖頭，道：“很抱歉，對此我一無所知。”
柳晏笑了笑，道：“你放心去仙園吧，那裡是我的地盤，我會囑咐穩妥的人照顧好你的。”
薔薇低頭不語。
……
回到自己的房間，柳晏發現上官蝶和薛燕都在等着自己。
“她說了什麼？”上官蝶問道。
柳晏看了看薛燕，道：“時候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薛燕很不情願地說道：“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不能讓我知道？”
柳晏道：“事涉機密，你當然不能知道！”
“我才懶得知道！”薛燕撇了撇嘴，怏怏離開。
柳晏對上官蝶道：“事情比我想的還要複雜和兇險，所以我們要儘早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上官蝶道：“你說清楚，到底怎麼了？”
柳晏壓低聲音說道：“韋氏一直不老實，暗中準備復辟。”
“啊？”上官蝶一驚，忙道：“這事一定要稟報陛下！”
柳晏連連搖頭，“監視廬陵王府不是我們的任務，那是錦繡山莊的使命。”
“不！”上官蝶道：“陛下有密旨，我們此次來芳州的另一個任務就是考察廬陵王是否已改過自新。”
柳晏長嘆一聲，道：“其實，從你第二次拿出那道密旨的時候，我就猜到了。”
上官蝶道：“我們離京之前，陛下在考慮立儲的事。”
柳晏道：“此事我也有所耳聞，聽說她是在樑王和廬陵王兩個候選人之間猶豫不決。我們離京的時候，兩方人都來送行，其拉攏的目的顯而易見。”
上官蝶點頭，“是啊，樑王派出了自己的兒子，崔閣老把你的同門師兄都派了出來。不過，我看不透的是，英國公一家到底站在哪一邊？”
柳晏道：“英國公忠於女皇，算是中立吧！”
“那麼，你支持誰？”上官蝶問道。
柳晏反問道：“你覺得呢？”
上官蝶瞄了他幾眼，笑道：“我覺得你壓根不關心這件事。從前，你一心尋找失散的妹妹；現在妹妹找到了，你的心思又都在阿措身上。”
柳晏笑道：“不得不說，我有點感動！”
“感動什麼？”上官蝶問道。
柳晏笑了笑，沒有回答，立刻改變了話題，道：“我只擔心，事情沒那麼簡單。那花精告訴我，司花仙子命她監視廬陵王。”
“竟有這事？”上官蝶眉頭微皺，道：“她爲什麼這麼做？”
柳晏道：“我也在想這個問題，卻百思不得其解。”
“前有風神，現在又有司花仙子……她們一個似乎是反對女皇，一個似乎是支持女皇！”上官蝶思索着說道。
“你從哪看出來，司花仙子是支持女皇的？”柳晏道：“她監視廬陵王，也許是爲了樑王呢？”
“樑王？”上官蝶不屑地撇了撇嘴，道：“他有何德何能……”
柳晏道：“先不管這些了！在我看來，人間諸事，女皇陛下絕對可以應對自如。我們的使命還是探求那些超出常理之外的神鬼世界。所以，我的建議是儘早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我會盡快把你的意見呈報給陛下！”上官蝶道。
“來不及了！”柳晏道：“我預感到，芳州將起風波。如果你不想陷進去的話，就聽我的，儘早離開這個漩渦。”
上官蝶久在女皇身邊，也知道柳晏所言不虛，但她早已習慣了聽從女皇的指示，故而猶豫不決。
“我給你個選擇吧！”柳晏道：“如果你不打算撤銷我的職位，那就聽我的。”
“你老是給我出難題！”上官蝶仍然猶豫不決。
“想想你父親！”柳晏道：“你不可重蹈覆轍！”
上官蝶盯着柳晏看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柳晏大喜，趕忙衝着門外道：“來人，去請李將軍！”
“是！”門外應了一聲。
片刻後，李珩和藍煙雙雙趕到。
柳晏道：“你留下一隊人，負責將薔薇花精護送到神都仙園。其餘的人，明日一早便隨我啓程，繼續南下！”
“這麼急？”李珩覺得有些突然。
藍煙下意識地看向上官蝶，但上官蝶沒有迴應。
柳晏看着李珩，道：“將軍久不在邊關，難道連軍令如山都忘記了嗎？”
李珩一驚，忙道：“遵令！”
“去準備吧！”柳晏命令道。
“是！”李珩領命退出。
上官蝶看着他們離開，對柳晏說道：“希望你是對的！”
柳晏笑道：“我哪次不是對的？”
“別太自以爲是啊！”上官蝶笑道：“上次，你不就是破壞了陛下的除奸大計？”
柳晏輕蔑的一笑，道：“如果按照陛下的計劃，神都就血流成河了。”
上官蝶狐疑地看着他，問道：“聽你這話的意思，你似乎是有意爲之？”
柳晏遲疑了片刻，道：“陛下的計劃堪稱完美，只是太過血腥了。如果按照她的計劃，神衛軍至少要被清洗一半。朝中大臣也會一多半受到波及。其實他們並沒有謀反的心思，只是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綁架了而已。除此之外，一旦神都城內發生動亂，老百姓必然也會受到波及。這是我最擔心的事情。”
上官蝶的眼神遊移不定。
柳晏笑道：“你我雖然都是僥倖活下來的人，但你久居深宮，怎會想到那些百姓的安危？”
“誰說我想不到？”上官蝶不服氣地說道：“你以爲就你聰明！”
柳晏不願跟她爭辯，笑道：“好了，別說是你，即便是崔閣老也很容易忽略這一點。”
上官蝶正要說話，忽然看見薛燕跑了進來。
“二哥！我有話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