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總算有了進展,柳晏很高興,但老婦又說,那對夫妻跟着風氏的商隊遠行了。
“能查到他們去了哪裡嗎?”柳晏忙問。
老婦道:“應該是去涯州,然後從那裡的港口出海。至於那對夫妻是不是也跟着出海,就說不準了。”
“他們幾時出發的?”柳晏又問。
老婦明白他的意思,道:“上個月初八,算日子差不多快要到涯州了。”
柳晏估算了一下,即便讓鸚哥去追,恐怕也來不及了。看來,有必要跟風氏談談了。想到這兒,他問老婦:“你們跟風氏的關係怎麼樣?”
“大人的意思是?”
“我向沈家打聽慧心的行蹤,他們不肯說,大概是擔心我就是那個要找他們麻煩的人,還特意發信讓風氏的人調查我。我想,如果風氏的人信任你們,也就會相信我。這樣,他們就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老婦點點頭,而後又搖了搖頭,道:“我說過,風氏和方面的關係都不錯,但誰都看得出來,他們誰都不信任。不過,老婆子倒可以去試一試。”
“先試試再說吧!”柳晏很無奈。
於是,柳晏便跟着老婦去風家拜訪。巧合的是,風家也是一位老太太當家,似乎跟敫然很熟,兩人以姐妹相稱。但柳晏聽得出來,她們之間的寒暄跟官場上的一團和氣沒有什麼兩樣,都是表面甜言蜜語,實則相互提防。
當柳晏表明身份和來意之後,風氏顯得很驚訝,然後笑道:“您來的不巧,沈戈他們已經去涯州了,算日子或許已經出海了。”
柳晏又問避禍的事,風氏和沈家人的口徑一致,說道:“他們沒有說,我們也就沒有多問。我們和沈家有些老交情,這次也正好還他們一個人情。”
柳晏無可奈何,只得問道:“你們這次出海的目的地是哪裡?”
風氏笑道:“這可多了,先去南洋,然後轉向西洋,沿途大大小小很多國家。”
實在問不出來什麼有用的情況,柳晏只得告辭。出了風家,他有些煩躁地對敫氏說道:“這樣,你立即派人調查慧心和沈戈這一年來的行蹤,看看他們到底跟什麼人結了仇。他們避禍都要避到海外去了,這個仇家一定不是一般人。”
……
數日後,敫氏來報:這一年來,除了來過一次新城,慧心和沈戈並未離開沈家半步。新城附近有實力的各方勢力,似乎也跟沈家沒有直接的往來。
“這就奇了怪了!他們到底得罪了什麼人呢?”柳晏百思不得其解,難道他們得罪了神仙?這也是唯一的可能了,否則他們也不會三緘其口並想着避禍海外。新城這個地方,是南海仙宮的勢力範圍,他們如果真的得罪了神仙,也只可能是南海仙宮的人。
想到這裡,柳晏讓阿措傳信給南宮鶴,讓他幫忙查查是不是有這回事。傳信給南宮鶴,不用人送,也不用信鴿。阿措只需用南宮鶴送她的羽毛蘸着墨水在紙上寫字,南宮鶴便能收到。消息很快傳來,南海仙宮沒有人認識沈戈夫婦。
柳晏感覺自己進入了一個死衚衕,他想,或許根本沒有仇家,而是沈家編造的謊言。因爲無論是沈家還是風家提到這件事的時候,都沒有一絲的緊張。可是,既然沒有仇家追殺,他們爲什麼要拋棄自己的孩子遠行呢?
“是不是有這樣一種可能……”敫氏提醒道,“他們也許是被流放了!”
“流放?”柳晏連連搖頭,他看着敫氏,大概她還記得自己被流放的事,所以想到了這一點。事實也確實如此,敫氏隨後解釋道:“當年,我們全家遭到流放,因爲聽說新城這個地方毒瘴遍地,去了就九死一生,所以有的人就偷偷把孩子送給了可靠的朋友,免得他們跟着自己受苦。”
“這不可能,我查過了,他們根本沒有犯案,官府也沒有記錄。”柳晏立刻否定了這個不可譜的說法。
敫氏卻有自己的想法,她說:“不一定只有朝廷和官府才能判人流放之刑,有些江湖門派也有類似的刑罰。至少舊府軍就有這種例子。會不會他們夫婦加入了什麼江湖門派,因做錯了事,所以遭到流放?”
柳晏思慮片刻,道:“大大小小的江湖門派,你不是都查了個遍嗎?”
敫氏也覺得奇怪,道:“確實,已經查過了,這些江湖門派和勢力,都不知道他們夫婦倆。要麼是有人說謊,要麼就是他們加入了某個不爲人知的秘密組織。”
柳晏點點頭,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可是從沈家和風家的態度來看,他們似乎並不擔心。那就只有一種可能,兩家人都可能是這個秘密組織的成員。慧心夫婦犯的也不是什麼要命的大錯,只得到了流放或關押的處罰。所以他們將孩子留在家裡,自己去服刑去了。
這是一種樂觀的想法,柳晏卻是一個樂觀不起來的人。“別瞎猜了,我想風家人一定知道些什麼。你對風家應該很瞭解,有沒有這樣一個人,他是風家的核心人物,卻貪生怕死,或者貪財好利,總之是能問出東西來的?”
敫氏笑道:“當然有,哪一家都有這種人。我明白大人的意思了,這就按排人去辦。只是如此一來,我們就和風家結仇了。”
柳晏道:“只要計劃周密,未必就會結仇。”
“多謝大人指點!”敫氏微微躬身,出去辦這件事了。她並不怕和風氏結仇,只是想讓柳晏知道她們的辛苦,一邊開口求柳晏幫她們做一件事。
幾天後的一個晚上,敫氏敲響了柳晏的門,說是抓到一個願意開口的風家人。柳晏大喜,趕忙跟她去了一處隱蔽的密室中,見到了那個倒黴蛋。
“沈戈和慧心的事是怎麼回事?”他直接了當的問道。
那人並不回答,反問道:“你們答應我的事呢?”
敫氏小聲對柳晏說道:“他提了很多條件,我們一時無法滿足,所以請大人來定奪!”
“什麼條件?”
“他想要風家的二小姐!”
柳晏不禁冷笑,來的時候他已經得知這廝是風家的管家的兒子,風家富得流油,管家也不窮,所以這小子雖然是個一出生就是個奴才,但日子過得比別人家的少爺公子還舒服。按說他應該已經知足了,沒想到居然有此非分之想。不過,有所求的人也是最好控制的人,於是他大方地表示:“好,我答應你!”
“我憑什麼相信你,你是什麼人?”那人問道。
敫氏道:“你既然已經知道我們的身份,我也就不瞞你了,這位是我們舊府軍的司馬。他說能辦到,就一定能辦到。”
“你就是王飛燕?”那人笑道。
柳晏暗暗吃驚,看來這小子知道不少事。不過,讓他吃驚的還在後頭,只聽那人又道:“據我所知,你還有一個名字叫柳晏,乃是女皇的寵臣,還曾經被封王。不過你最出名的身份還是護花使一職,掌管仙園。”
柳晏忍不住有些佩服他了,“你知道的確實不少!”
“沒錯,所以我這顆腦袋很值錢。”那人顯得很得意,隨後又道:“既然是護花使大人,我姑且相信你有能力幫我實現願望。”
柳晏笑道:“承蒙你看得起,那就快說吧!”
那人卻搖了搖頭,道:“我雖然武功差,但我不是傻子。空口無憑,我怎麼相信你?”
柳晏問:“你想要怎樣?”
那人道:“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你們把風鈴帶到我這兒來,我才能告訴你……”他的話沒有說完,突然停住了,因爲他覺得自己的耳朵有些癢。他的雙手被綁着,無法伸手去撓,便歪着腦袋往肩頭蹭了蹭。可是這一蹭不得了,耳朵蹭掉了半邊。疼痛感隨後襲來,他也隨之大叫起來。在場的人誰也沒有看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只看見那人突然掉了半邊耳朵,血流如注,逐漸染溼了肩頭。
“我不會殺你,但我會把你的耳朵,鼻子,還有……”柳晏伸手往那人的襠部一指,冷笑道:“……一樣一樣給你割掉,直到我聽到讓我滿意的答案。”
“有膽你就殺了我!”那人倒也硬氣的很。
柳晏笑道:“不要在我面前裝出視死如歸的模樣,我說過,我不殺你。你這麼瞭解我,就應該知道我還做過大理寺的官。但你可能不知道我曾負責監督被凌遲處死的犯人,發現他們被割掉最後一片肉才嚥氣。我是個好學的人,所以專門請請教了那個屠夫……”
“別說了……我招,我招,你想知道什麼?”那人實在聽不下去了。
柳晏又問了一遍:“沈戈和慧心到底出了什麼事?”
那人歪頭看了看自己的肩頭,懇求道:“能不能先給我止血?”
柳晏點點頭。敫氏隨即命人給他包紮了一下。
那人這才說道:“沈戈和他媳婦的事其實很簡單,但她們卻牽扯到一個天大的秘密。如果我把這個秘密說出來,整個風氏都不會放過我的……”
“你在考驗我的耐心!”柳晏道,“不過,我倒是可以給你吃一顆定心丸,如果你能證明你的價值,舊府軍會保護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