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晨溫涼,旭日凝露。
或如柳晏所願,秦竹做了個美夢。夢不知何時開始,也不知何時結束,明眸綻開,夢已恍惚,又是新的一天。簡單地梳洗了一下,伸個懶腰,出得門來,深吸一口氣,整個世界都那麼舒爽。豆蔻芳華,每一天都是美好的日子。
踏着輕快的腳步隔壁的園子,她發現柳晏揹着手凝望東方。順着他的視線看去,遮住了半邊臉的朝陽宛若戴着面紗的紅顏,不知爲何羞紅了臉。轉過頭來,又見滿園露華,無論碧樹黃花,只似佳人剛剛梳洗,素顏掛晶瑩,天然去雕飾。
她沒有說話,躡手躡腳湊到柳晏身邊,陪着他一起欣賞這初秋的晨色。
“一日光景,在早晚之間,早晨給人以希望,傍晚讓人平靜。你可知爲何?”柳晏問道。
秦竹皺眉想了想,似乎有很多答案,可似乎都不是那麼貼切。而且,這樣的問題,本是人的普遍感受,還要問個爲什麼嗎?
柳晏幽幽說道:“遠古先民生活的世界,野獸環伺,黑夜便意味着危險,人們難免戰戰兢兢。待朝陽升起,周圍的一切都盡在眼中,便心情放鬆。所以,很多民族把太陽當做神崇拜。至於後來,智力見漲,乃建屋築城,不必再擔心野獸出沒,只傾心於耕作勞苦,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時,傍晚又是極美的。這種深切的感受,世世代代沉澱於血脈之中。”
“還有這麼多說道呢?”秦竹從來沒想過。
“柳大人好學問,看個日出也能說出這麼多道道來。”一個聲音突然傳進柳晏的耳朵裡。這個聲音很熟悉,無疑是葉七娘了。
柳晏苦笑了一下,命人去大門傳話,將葉七娘請進來。
片刻後,兩人在官邸相見。柳晏問:“一大早就來了,不知所爲何事?”
葉七娘道:“聽聞柳大人負傷,心中十分掛念,特來探望。”
“那也不用這麼早吧!”柳晏顯然不信。
葉七娘笑道:“我即便不來,你也應該感謝我纔是。你惹了這麼大的事,若不是我攔着,韋后還不知道怎麼編排你呢?”
自從見到韋烈身上的神力,柳晏就猜到葉七娘暗中幫助韋氏。不用說,仙園受到襲擊這件事也有她的份。所以,柳晏有些不高興地說道:“苦苦相逼,你們到底想要幹什麼?你們若喜歡這園子,儘可以拿去;想要這園子裡的人,也可以商量嘛!堂堂天神,背地裡蠅營狗苟,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葉七娘道:“沒人想要你這園子,也沒人稀罕你這園子裡的人,至少現在是如此,你自作多情了。”
柳晏道:“好吧,隨你怎麼說。只是有一件事,我一直沒弄明白,薔薇渡劫之前,你們紛紛聚集神都。南宮鶴跟我說,你們的目標是薔薇,可是你們爲何又突然消失了呢?”
葉七娘道:“那薔薇何德何能,值得各方勢力爭搶?那不過是各家的當家人置氣,非要爭個高低,所以纔有這麼一出。後來見你嚴陣以待,擔心得不償失,於是偃旗息鼓,各回各家。”
“各回各家?”柳晏不信,問道:“別人我不知道,你卻爲何出現在韋氏身後?天庭不是最怕女主當政的嘛?”
葉子娘道:“這件事,以後跟你解釋。我近日來,其實是爲了黑龍山的事。聽說你發現了黑龍山,卻沒有機會去探索一番。我們商量了一下,打算跟你合夥一同去探一探,不知你意下如何?”
“你們?”
“我們,就是你所知道的各方的人,除了我,還有司花仙子、鸚哥等人。”
“你們的目的何在?”
“跟你一樣!”
“我不明白!”柳晏搖了搖頭,“以你們的實力,不需要我這個凡人加入吧?”
葉七娘道:“別說你不明白,我也不明白,但這是各家君長的旨意。”
柳晏拒絕了,“你們想幹什麼,不關我的事。只要你們不打我仙園的主意,我們就兩不相干。”
葉七娘無奈地搖了搖頭,她早知道會是這種結果,於是笑道:“你對黑龍山感興趣,無非是想得到龍晶復活你的小。如果我們能幫你解決這個問題,你願不願考慮一下?”
一牽扯到阿措的事,柳晏就動搖了,忙問:“你們有辦法?”
葉七娘道:“若是單獨一家,當然沒有辦法,但三家合力,倒是件很容易的事。”
柳晏半信半疑地考慮了一陣,道:“你們既然有求於我,就要先拿出誠意來。”
葉七娘笑道:“聽你這麼說,我就當你已經同意了。此刻,他們就等在仙園外,是不是請他們進來?”
“不急!”柳晏又道,“要復活的不止一個人,還有一個,就是牡丹的女兒。”
“我知道!”葉七娘道,“這沒問題。”
儘管還疑神疑鬼,柳晏還是下定決心,讓他們進來試一試。畢竟,這些人中,無論是鸚哥還是司花仙子都不會專門去害阿措。
眨眼間,鸚哥和司花仙子出現在園子裡,兩人各提着一個籃子。柳晏隨葉七娘園子,只見她拿出一個透明的水晶球,裡面電光閃爍,似乎是誰把一道閃電封在了裡面。
“開始吧!”葉七娘看了一眼柳晏,說道。
鸚哥掀開籃子的樹葉,將兩枚卵拿了出來,分別放在石榴樹和牡丹花的根部。司花仙子從籃子裡拿出一個水瓶,將裡面的水澆進土裡。葉七娘則將水晶球放在兩枚卵的中間,唸了句咒語,迅速跑開。水晶球中出兩道電光,分別連着兩枚卵。這兩個雞蛋大小的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變大,只是一枚快,一枚慢。與此同時,石榴樹和牡丹花也迅速枯萎。
柳晏緊張起來,忙問:“這是怎麼回事?”
“稍安勿躁!”葉七娘回了一句。
當石榴樹和牡丹花完全枯萎,腐朽般化作齏粉,那兩枚大小不一的卵停止了生長。這時,水晶球突然暴發,出兩道刺眼的光芒。柳晏下意識地閉眼,並用手擋住。等他睜開眼,便看見一大一小兩個人躺在面前的草地上。
司花仙子一揮手,灑出一把。落在她們身上,變成了精美豔麗的衣服。柳晏不由得心潮澎湃,那地上躺着的,不是阿措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