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明擺着就是王皇后陷害的蕭淑妃,王皇后做賊心虛,肯定要問是什麼證據的,史忠臣那時便會對王皇后說,如果想要證據,請來某某處,我把證據‘交’給你。
王皇后要是問爲什麼不當時就給呢,史忠臣便又會說,因爲他怕證據被別人發現,所以藏在了某某處。如此,王皇后只能按着他的意思,去那個某某處,而且她還不敢帶着人去,因爲她也怕證據被人發現
而緊接下來,就是一旦證據‘交’出,王皇后就要殺人滅口了,但她不敢立時下手的,只能找機會殺掉史忠臣。不過沒關係,她等不到那個機會,因爲只要她去了那個某某處,那麼她就會象現在房樑上晃悠的蕭淑妃一樣,變成屍體一具,而她死掉的原因,乃是畏罪自殺
宮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自然要全面被震動,不但皇帝會震驚,宮裡所有的人都會動起來,查查這件事,到底是怎麼發生的,爲什麼會有這麼一個結果,可這個結果,一天兩天,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被查明白的
那麼,史忠臣就有了時間,可以騰出手來對付武媚娘了。宮裡出了大案,皇帝再怎麼着,也不可能成天和武媚娘膩在一起了,只要她一落單,周圍又不可能有誰照看着她,史忠臣自信,殺兩個‘女’人他殺得了,殺第三個,也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的
史忠臣把殿裡收拾了一下,確定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認爲是他殺的人,這纔出了大殿。站在院子裡。
老宦官頭子嘆了口氣,憑着他的本事,殺掉王皇后和武媚娘,應該是不成問題的。可如此一來,自己的生命也是走到頭兒了,反正自己就要死了,也無所謂了,只是怕連累到兄弟史愛國。
可話又說回來了,他叫忠臣,兄弟叫愛國,爲皇帝效忠,這是本份,而他這樣做,不但是爲了現在的皇帝不受妖‘女’的‘誘’‘惑’,更是爲了先帝的名譽,先帝英武一聲,身後威名,豈能讓武媚娘這個賤人玷污?
身爲皇宮大總管,史忠臣非常堅定地認爲,他這樣做是正確的,他就應該這樣做
姍姍然地,史忠臣離了凝雪閣,回了自己的觀雲殿。回到住處後,他取出傷‘藥’,給手上的傷口包紮好,又換了身袍服,出‘門’前試了試,雙手完全可以藏到袖子中,不讓別人發現自己的手受了傷,他這纔去見皇帝。
甘‘露’殿。李治正在和王平安說話,把草人的事,和王平安說了一遍。王平安聽過之後,那真是要多驚訝,就有多驚訝。
王平安纔不信蕭淑妃會扎什麼草人呢,就算她要扎草人,也不會笨到讓王皇后發現的地步,而且還是一去就發現的地步。這事極有可能就是王皇后賊喊捉賊,是她陷害的蕭淑妃。
可王皇后怎麼能想出這種兇悍的手段呢?應該是別人給她出的主意,而出主意的人十有八九是武媚娘
王平安心中嘆息,宮鬥啊宮鬥,真是鬥到血流成河啊,只是不知這件事,要怎麼收尾纔好他對整件事並不發表議論,只是聽着李治的述苦,不時地出聲安慰,對皇帝的遭遇深表同情。
李治講了好大一通,最後才道:“無病啊,這世上最難的事情就是當皇帝啊,真不明白,爲什麼那麼多人還都搶着要當這個皇帝”他深深地嘆了口氣。
王平安心想:“當皇帝難?其實,當小老百姓更難”他自然不能對皇帝說什麼你身在福中不知福這類的話,只是不停地安慰,讓李治凡事往好了想,看開一些也就是了。
他倆正聊着呢,史忠臣回來了。史忠臣就如同沒事兒人一樣,半點看不出他剛剛殺掉一位宮中的嬪妃,而且還是有皇子的重量級嬪妃,似乎整件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史忠臣的臉上帶着寬和的微笑,慢慢走進甘‘露’殿,見王平安在這裡,他先衝王平安點了點頭,又對皇帝躬了躬身子,就算是權當了行禮。他年紀大了,又是看着李治長大的,就如同自家長輩一般,李治自然不會怪罪。
李治問道:“忠臣,怎麼樣了,可審出了什麼?”他對着王平安述了一通的苦之後,心態平和了些,語氣也不那麼暴躁了。
史忠臣輕輕搖了搖頭,道:“皇上,依老奴看,那些草人嘛,倒也不一定是蕭氏扎的,就算是她扎的,她也是爲了得到皇上的寵愛,得不到寵愛,這才一時氣憤,昏了頭做下這等惡事。其行可恨,其情可憫。”
李治嘿了聲,道:“你怎麼還爲她講起情來,她是不是哭哭啼啼地向你求情了?”
史忠臣輕聲嘆了口氣,稍稍頓了頓,這才道:“皇上,蕭氏抵死不認,就是說自己是冤枉的,不肯招供什麼。老奴便擅作主張,把她關到了凝雪閣裡,想讓她冷靜一下,等明天再問。”
“凝雪閣?很好,就讓她在那裡涼快涼快,等明天你再去問。”李治道。
他的‘性’格就是這樣也可以,那樣也差不多,剛開始聽到蕭淑妃扎草人害他時,氣得不行,一副就算把蕭淑妃剁了都不解氣的表情,可現在聽到史忠臣說蕭淑妃可憐,他又想起蕭淑妃以前的種種好處來,感覺要不是自己冷落了她,她也不會扎什麼草人的。
李治竟然自責起來,也再沒說要把蕭淑妃重重處罰的話。
王平安在旁邊撇了撇嘴,心想:“看樣子,皇帝又改變主意了,真是的。要麼別做,要做就做到底,象他這樣變來變去的,也難怪宮裡的嬪妃,一個比一個能起妖娥子。”
史忠臣點了兩下頭,道:“那老奴就退下了,等明天再去問”說着,又躬了躬身子,退出大殿。
李治想着心事,王平安只好陪着他想,兩人一時之間,都沒有說話。
就聽史忠臣到了大殿‘門’口,大聲吩咐米小苗。史忠臣道:“你去凝雪閣看看,給蕭氏送些茶飯。現在案子未結,她是否是被冤枉的,還尚未可知,不能冷遇了她,該怎麼給她供應,還要怎麼供應,切不可讓別人說咱們這些執事,見風使舵,都是些勢力小人。”
米小苗連忙答應,小跑着去了。
李治和王平安在殿內,都聽到了史忠臣的話。李治道:“忠臣這個人啊,就是心地仁慈,在朕小時候他就這樣,對什麼人都好,連螞蟻都不肯踩死呢”
王平安臉一‘抽’‘抽’,史忠臣心地仁慈?這話是反着說呢吧他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史忠臣時,史忠臣正在鬧‘花’粉過敏,而由於他平時虐待小宦官,以至於小宦官都不肯相救,把不得史乾爹快點死掉呢就這人緣也能算得上是心地仁慈?那不仁慈得啥樣,生吃人‘肉’麼?
王平安心裡這麼想,可嘴上卻道:“是啊,史大總管就是心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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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又說了一會兒閒話,王平安便即起身告退,天‘色’已然不早,他也得回家了。他已得到了信,自己的父母帶着小太平,已經上京,不日即將到達,他得提前做好準備,讓父母和小‘女’兒一回到家,就能休息好。
王平安還沒出了院‘門’,剛到‘門’口,就見米小苗飛奔而回,叫道:“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米小苗從王平安的身邊跑過,連招呼都沒有打,一副焦急萬狀的樣子,似乎是真的出了大事。
王平安停住腳步,心想:“他不是去給蕭淑妃送茶飯的嗎,怎麼這個樣子就跑回來了?難不成是蕭淑妃出了事?”
他站在‘門’口,便沒有走遠,因爲他知道,如果真是出了大事,那李治一定會叫自己進去的。
果然,也就是眨眼的功夫,就聽殿裡李治叫道:“無病啊,你快回來啊”他的語氣中帶着明顯的驚慌,幾乎可以說是恐懼。
王平安當即大步進殿,他問道:“皇上,喚臣回來,可是蕭氏那裡出了什麼意外?”
李治兩隻眼睛睜得大大的,站在龍書案的後面,估計可是能剛纔聽到消息,所以跳了起來。他道:“蕭,蕭氏懸樑自盡了”
王平安大吃一驚,他早知此事不能善了,蕭淑妃必定會受到懲罰,有可能被殺,或終生幽禁在冷宮,但這些都是“被”,是蕭淑妃受到的懲罰,卻不是她自己要尋短見。
別人不知,王平安卻是知道的,歷史上的蕭淑妃絕對‘性’格堅韌,就算是在被殺前,都沒服過軟,還對武媚娘叫着,要變化成貓來報復,把武媚娘嚇得從此不許人在宮中養貓,要說王皇后尋了短見,還有那麼一點點的可能,可要說蕭淑妃尋了短見,那簡直就是不可能的。
王平安問道:“死了多久,可曾求助?”
米小苗臉‘色’慘白,搖頭道:“不曾求助,只是把屍體放了下來,已經沒有熱乎氣了”
李治一屁股坐到案後,有些哆嗦地道:“她怎麼就想不開了呢,朕只是一時生氣罷了,倒也並不是非要把她如何的”
長這麼大,李治還是頭一回遇到這種事,因爲他的關係,導致身邊的人死去,從心理上來講,他一時半會兒的,還接受不了。
王平安道:“史大總管回來時,估計她還沒事兒,可能是史大總管走了,她想不開,所以才尋了短見。事已至此,把她好好安葬了吧,人死如燈滅,她的種種不是,也都隨之消失了。”
米小苗看了眼王平安,隨即把頭低下,嘴‘脣’動了動,似是有話要說,但卻沒有說出來。
王平安看到了這個眼神,但卻沒有問,蕭淑妃肯定不會是自盡的,必是別人害的無疑,但如果現在追究,怕死的就不是一個人了,會越鬧事情越大,死的人越來越多。
李治卻想不到這些,他只以爲蕭淑妃真的是自尋短見的呢,臉‘色’非常難看,卻又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王平安看他這副模樣,只好道:“皇上,要不臣就留在這裡吧,陪着您看書,你看好不?咱們有許久沒有在一起讀書了。”
李治沒有馬上回答,發了會兒呆,卻搖頭道:“不了,無病你回去吧,我頭疼得厲害,要去休息一下,睡一會兒。”說着,他就如夢遊一般,站起身來,向外走去。
王平安跟在後面,知道李治這是要去更幽堂,見有小宦官跟着,他便停住腳步,回頭看向米小苗。
米小苗心裡也害怕,他不是因爲看見蕭淑妃這個死人而害怕,而是害怕因爲發現了蕭淑妃是怎麼死的,有可能會被滅口,所以才害怕。
要想不被滅口,那最好的辦法就是,這個秘密不是我一個人知道,而是大家都知道了,如此一來,也就不存在滅口這種事了。
米小苗拉住王平安,道:“王相,關於蕭淑妃的死,很有蹊蹺之處啊”
有沒有蹊蹺,王平安還能不知道麼,可這種事等涼一涼後,再知道也不遲,現在這種節骨眼兒上,卻是不忙知道的。
他趕接擺手道:“哎呀,肚子疼,我要去茅房方便一下。米大人有什麼話,以後再說不遲”捂着肚子,他就想茅房遁。
可米小苗正在着急的時候,他要想把危險分散出去,一是找小宦官說,小宦官的嘴快,最擅長散播謠言,但這個不急,他有的是機會;二就是找大人物說,這個就很着急了,因爲他除了和王平安的關係好些之外,朝中再沒有哪個大人物,願意聽他嚼舌根子了
米小苗忙道:“王相要去方便?那便由咱家給你領路”
王平安忙道:“別別,路我認識的,自己去就成了。”
可米小苗卻道:“咱家的肚子也疼,也要去茅房,正好和王相一起去。清風明月,彩霞滿天,咱們攜手言歡,豈不正好?”
王平安啊了聲,道:“米大人,你不會是吃壞了肚子吧?”肚中補足:所以才胡言‘亂’語的。
米小苗哎呀一聲,道:“王相你就跟咱家走吧”他拉着王平安就往茅房走,邊走邊道:“剛纔咱家見了蕭淑妃的屍體,發現脖子上的傷痕不對勁兒,她不象是自盡的,反而象是被謀殺的”
王平安大急,道:“我肚子又不疼了,這就不去茅房了,東臺還有事,我要去……”
米小苗卻不肯放手,他道:“還是蹲蹲吧,你不要憋着,咱家也不想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