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0-7-7 16:38:16 本章字數:6877
西瓜,最近成了王家裡最熱門的話題。趁瓜熟蒂落之前已經趕着摘採了一批,塞了滿滿一地窖,供中秋節裡享用,剩下的得趕快吃掉,不然放過了時間全部打了水就可惜了。
好友都送過去些,蘭陵報復般地拉走兩車,管家、帳房、醫生,每人家裡抱五個回去,老丈人家裡當然不能落下,光老四就每天早起過來從井裡撈一個拿去單位裡消暑,到後面連個作坊的大客戶也沾了光。當然,包括雲家這個大供貨商,不時被饋贈個西瓜,很有面子的事情。
雖然被贈送了西瓜,可並沒有刺激到雲家的雞蛋供應量,老四也不經意地提了幾次。說雲家最近的供貨少了兩成左右,但隨着周邊裡莊子養雞戶不斷增加,雲家的一點短缺對素蛋作坊的影響並不明顯,老四也就同太往心裡去,不過穎聽了後卻賊兮兮地偷笑,鬼把戲全被我看了眼裡,不揭穿罷了。
自認爲從謝寶以文書的身份跟了秦鈺走後,雲丫頭上門比以前勤快了許多,和穎的關係貌似融洽得不得了,兩人姐姐姑姑叫起來一個娘養下的一樣,每這個時候,我就拉了二女出去耍,給她倆留足相互施展的空間。
“最近有沒有要彙報的事情?”和二女躺了花園裡茅草亭子下嬉鬧,天熱,她沒勇氣貼我身上,只好半俯在躺椅的一側,不時用腳在我身上亂捏幾下,等我去抓。“趁雲丫頭沒走,想說誰的壞話就趕緊,看你最近乖的,憋不少壞話肚子裡沒辦法發泄吧?”
“嘻嘻,”二女揚臉奸笑。很獨特的笑容,大眼睛眯成月牙,鼻樑上打了皺褶。小嘴抿起來稍微歪向一邊,刻意露一顆潔白的虎牙出來,通常這個時候衣衫上前兩個襻扣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解開了,配合揚起臉後膩白脖子和若隱若現的鎖骨,很邪惡,倆人都很邪惡。有第三人在場時候絕對不會流露的表情,我有獨享權。
“笑得噁心。”我伸手在她皺起的鼻樑上颳了下。笑道:“知道你比老四好看,不用擺這臭樣子出來。”
“老四身上也有好看的地方,嘴就好看,比二女的大。”二女學了老四吃西瓜的模樣,雖然有刻意醜化的趨勢,不過到惟妙惟肖。“夫人吃五六下,妾身三四下,老四一下!”
“哈哈……”這說法形象,沒太誇張,老四能一下塞嘴裡的活絕不幹兩下,屬於高效率快節奏的人士。“她怎麼又得罪你了?”
“老不嫁人,不光得罪妾身,還得罪夫人呢。”二女將臉湊過來朝我呵氣,小手不老實,揩油揩得熟練,“她心思怪怪的,妾身摸不太透。不過時間長了也能稍微看出來她的想法……”
“說說看。”二女衣襟半敞,潔白的抹胸露出來一截,順手掏了裡面握了一把,二女立刻就弓了身子細細地呻吟一聲,小手攥我胳膊生疼。
眯了眼睛斜斜地掃着我。將我手按在她胸口上,挑釁道:“不說。”
“切,”抽了手回來,不叫她得逞。“還不願意聽呢,哼哼……”
“老四……呵呵……”二女耍賴將我手又拽了過去,死死按住,“夫君手熱熱的,掏裡面舒服,就扣着,細細聽二女給您說胡話。”
“哦,”將她朝跟前拉了拉,“發春的話?”二女近半年喜歡躺我跟前呢喃些不知所云的東西,低聲細語,和放幻燈片一樣的情景,愉悅的,苦悶的,辛酸的,期盼的。女孩子長大了心事多,她不屑去找女伴交流,時常有些事都憋悶在心裡,只有同我在一起的時候,藉着親暱的氣氛裡自言自語地說出來,不管我認真聽也罷,當她舒服的哼哼唧唧也罷,發泄完全沒有忌諱,我則戲稱她是發春的話。每當這個時候我就給她個胳膊枕上,裝做用心聆聽的樣子,偶爾還小憩一會兒,直到胳膊被枕得發麻實在不能支撐的時候才抽回來,她也就停止了。遞了個胳膊過去,愛憐地扳了她小臉親了親,撫摸烏黑的秀髮道:“活得太獨了,也試試找個年齡差不多的女人說說話,畢竟我一個老爺們粗枝大葉地聽不太懂,連回嘴的本事都沒有,別把自己憋壞了。”
“就說給您一人聽的,當話聽,當風吹都好。”二女怕我早早手麻,將頭髮挽了個結分擔一部分重量,輕輕枕在我手臂上,“二女喜歡這樣子,風裡雨裡過來了,早就和別人沒話說,就您懂二女的心思。世間裡,林林總總地壞事遇見的太早,別人還爬娘懷裡找奶的歲數,二女就開始亂墳崗子裡鑽,哭也哭了,打也捱了,以前受不得的罪也就習慣了。纔有個能說話的地方,您慣着,寵着,您任由二女起着陪房丫頭不該起的心思,您也該管管了,二女怕再往後管不了自己。”
“造反?”二女的話讓我聽起來怪怪的感覺,“給自己往後幹壞事打鋪墊?等事情出來了全部推我身上,說是我慣的?”
“嗯。”二女輕輕動了動腦袋,真誠道:“妾身一在你懷裡就起不該起的心思,由不得不想,你把二女寵壞了。”
“哦,明白了。”二女耍心眼已經成了習慣,就象她說的,由不得自己。就連說發春的話都耍小心思,一樣的嬌氣話,別人說是純粹地撒嬌,由她嘴裡出來就是帶了盤算的,而且聽了後會讓人覺得真誠,有可能更加放任她。“若不看臉,光聽你說話,不會相信你是個二六歲上的娃娃。”
“嘻嘻……”二女捏着我臂膀上的肌肉,一邊夢囈道:“二女不耍心思就不是二女了。蘭陵公主不和您耍心思,那是她身份高,不依靠您,不把您當了天,不會因爲您不在就活不下去。夫人耍心思是要維持自己在家裡的位子,拉了您的同時還要拉住管家,拉住帳房,王家上下她都拉得嚴實。若您不在她就理所當然是家裡的天。二女和別人不同,興依靠您一個,家裡上下、錢多地少的與我無關,一輩子就活您一人,全部心思都是圍了您出來的。”
“有理,耍心思有理。”我笑着拍拍她臉頰,“不插嘴了,你繼續吧,我眯一會兒,大逆不道的話儘管說……”
穎和雲丫頭倆地主婆之間的鬼扯我絕不參與,穎最近心情出奇的好,幾乎天天下廚房給我弄倆小菜。還沒事就邊打算盤邊偷笑,我樂得吃好喝好,不去打攪她的好心情。
蘭陵自從參觀過王家的孵化間就開始了小規模的孵化試驗。每天過來記錄完學業就開始說我又糟蹋了她家多少雞蛋的事,反正是從我這裡翻版過去的沒希望技術,所以損失就朝我頭上扣,被評爲本年度大唐最無聊的“沒希望工程”。
“北邊準備動手了?”蘭陵來的時候說了件有趣的事情,一支商隊在西突厥的地面上蒸發了,是支大型武裝商隊,隨隊的護衛都是有經驗有武藝的老兵,一般馬賊還沒有太歲頭上動土的勇氣。唐初,絲綢之路還沒有完全打通,路途兇險,長途大型商隊都擁有裝備精良的強橫武力保護,一路開過去很是威武,別說響馬,就是一般的遊牧部族都能給它連根拔起。怎麼就恰好在突厥的地界上消失了呢?腦海裡浮現出程老爺子的無賴嘴臉。“等京中下令呢吧?難爲的。看起來實在找不到藉口了,嘿嘿。”
“嗯。”蘭陵點點頭,“已經就緒,時間也差不多了,沒必要再拖下去。南詔那邊已經有兩部動了依附我朝的心思,現在就大力支助他們有點早,就等了吐蕃的動靜上,一旦南詔有變,這兩部完全可以拉攏過來挑起南詔各部爭鬥,減輕劍南的壓力。”
“那邊動起來只怕要三月後了,蘇定芳將軍這邊卻是眼前的事情,吐蕃已經集結了精兵移防到他對面,說到壓力,還是吐谷渾西南一帶最大。”我手頭就有送來的軍報,如今程老爺子的部署已經到位,西州、庭洲兩地大軍雲集,只等軍令一下,沿圖囤河西進,老爺子的無差別掃蕩計劃就開始了。一時對西突厥的軍事打擊得手,立馬兵分兩路,一路朝西繼續攻擊,剿滅殘餘,另一路則南下入吐谷渾與吐蕃人決戰,前提就是在三月裡攻下西突厥而不損失吐谷渾的戰略部署下進行的。聽起來很刺激,幹起來更刺激,想想就流鼻血,所以我還是當看客爲妙,咱小心肚受不了那種負荷。
“人家攻城略地你上個什麼火?”蘭陵見我鼻血亂冒,慌忙掏了手絹朝茶水裡打溼就捂了上來,“一說殺人的事,你就噴血,可惜一頓血豆腐了。”
“沒,你穿得單薄,看了不該看的地方,就流了。”嘴硬地接過溼手帕胡亂塞了鼻孔,“天熱的,光和你說話了,還沒喝水,旺血癥,說明我體質好,血多。”
“塞都塞錯了,還旺。”蘭陵給手帕又抽出來,塞了另一個鼻孔裡,“什麼本事,就你這身板,別提上沙場,自己先流死了。大男人家,還好意思辯解,丟不丟人。”
“有點……”叫了丫鬟打盆涼水過來洗臉,整個臉塞了水盆裡美美鎮了幾次,胡亂擦了一把,“熱血青年,都這樣子。見多就不怪了。今兒這事不許說出去,小心我滅口。”
“呵呵……”蘭陵扳起我腦袋,在四周仔細擦着血漬,“欺負女人家是一把好手。我這個郎君,吃起來,喝起來,那不用誇,大唐裡就您一個了,可是威風八面呢。原以爲除了吃喝也再沒別的什麼本事了,今兒又見了一條,鼻血流得聲勢浩大,算是個能耐吧。”
“別算是,就是能耐。”順手抓了塊西瓜仰了臉就吃了起來,“你輕點,擦臉呢,你當是搓腳?”
“哈哈……”蘭陵笑歪在我身上,“剛就想和你說腳的事情。”捧了我臉橫豎看了幾遍,滿意後將後絹在水盆裡擺了擺,塞住鼻孔。“你那分左右腳的鞋子穿了能走路,套上舒服,不象老鞋子得穿久了才硬撐了腳型出來,我也依了自己的腳板畫了樣子,做好了穿給你看。”
“那是你腳大!”蘭陵自從見了我的新式鞋樣,沒事就硬逼我脫下來穿自己腳上,“大腳片子不嫌羞就對了,還拿出來說,比冒鼻血丟人多了。”
“腳大天生的,你想怪誰?”蘭陵瞪我一眼,使勁扳我躺好。“往後還拖幾天?南林苑的棉桃都一咕嘟了,豐河那邊你還去不去?”
“也是,”蘭陵爹媽不是誰想怪就敢怪的,後果不堪設想。“等莊子上蒸酒作坊弄利索就去。光是想當然的話,你當我不想去河邊避暑?你知道俺家現在被朝廷壓迫不?前後訂單又加了四成,四成啊。方法都給工部了,他們怎麼不開個作坊釀製,還死纏爛打地掐我脖子?”
“哦,還有了怨言了。”蘭陵笑着朝我腦門指了一指頭。“酒是你家密法蒸出來的,如今朝廷雖然有了辦法,可還是儘量從你家裡採購,不爲別的,就是幫你把禁酒令撐過去。你傻了?”
“噢!”一拍腦門。這是蘭陵變了法子保護王家的花露水產業呢。一旦朝廷大開釀酒作坊,產量一起來就沒王傢什麼事了,有可能順理成章的將王家的特殊待遇給取消掉,對王家來說,那就大禍臨頭了。“呵呵……還是你想的長遠。”
“這事情和我沒關係,有人想到了。”蘭陵賣了個關子,不說是誰給了這麼大個情面,但肯定不是皇上庇護我。“才壓下去工部上想起作坊的念頭。如今產量還要增加,等前面一打起來才用得厲害,四成纔開始呢。你不是收了許多的釀酒作坊嗎?都趕緊幹起來,一旦供不起朝廷的用量,那工部起作坊是遲早的事情。”
是啊,工部親自創辦的國營企業,無論是原材料的途徑還是規模上都不是我這個鄉鎮企業老闆能抗衡的。一旦人家正式運營起來,國家機構的優勢就更加明顯,我成本肯定比人家高,就是人家取消禁酒令的限制,我也賣不過官方。這年代官方的威信還是很高的,一旦商品加上了官字,那就是質量和信譽的保證,尤其對軍方這種客戶是難以抵擋的誘惑。
“替我謝謝人家,是真心感謝。咱小民掙倆錢不容易,有時候就得靠人家說兩句好話才能活下去。”我稍稍挪動了幾下,拔下鼻子裡塞的手帕,血已經止了,呼吸順暢了許多。“也別叫人家爲難,畢竟這是個大事,朝廷不會放過這塊肥肉,一旦壓力過大就讓人家開去,只給王家留個花露水原料的份額就成。其實這個時候官府上監造了釀酒比強行禁酒要好得多,禁酒看似節省不少糧食,可捎帶的連鎖打擊太大,沒看好多酒樓飯館的都沒人光顧了,前次和程初出門喝酒,知道賣多少錢不?”想起前幾天送完秦鈺後倆人喝酒完付帳,當時沒多大感覺,可事後想得人心疼。
“這帳沒算過。”蘭陵聽了我的提醒,低頭思索一陣,“怎麼個算法?按你賣紙那樣去統計?”
現在陳家是全國唯一合法的釀酒商,每天上門來打擂臺求酒買的人多不勝數,程家、崔家等好友就不說了,有求必應,半明半暗的朝家裡拉,無所謂。可長安不光就那幾家的權勢,商人就不說了,王爺、公、侯的,誰都不好得罪,原來光是貪圖點錢財,現在壓力一大,讓人有點難以招架,老四那邊都開始耍失蹤了,老丈人那邊死的心都有了,大舅子更是來回朝家裡跑。
“你也知道,老四沒少去你那拆苦吧?只要官上管制的好,按人按戶的分派,誰家一月打多少酒有個定量,也不會形成浪費糧食的事。比方說王爺有權利打十斤,公爵就減到七斤,以此類推,也不困難。又充盈了國庫又挽救了許多靠酒來維持的產業。”憑票供應嘛,小時候常偷了家裡的糧票、油票、煙票等出去換零花錢,爽完就是一頓毒打,打完再偷……“其實啊,王家的特准釀酒權不如改成從工部作坊裡的特准進貨權,按花露水的產量標準去工部購買定額的酒纔對。不過就和你說說,如果能讓我家自己釀酒維持花露水最好,你是我婆娘,肯定有辦法。”
“哦,我想想。”蘭陵喜歡我喊她婆娘,喜滋滋地又低頭盤算起來,“我打算按你的方法在長安做個統計,就大概粗略統計一下。如果真和你說的那樣得不償失的話,那就得好好商議一下了。”
“還統計啥,肯定得不償失,就讓工部造去。”早就想和蘭陵把這個話說明白了,特權聽起來誘人,可真攥到手裡還真不好受。馬上承諾道:“我幫你忙統計,我幹這個順手,我專業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