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西湖美

不許靠景點裡景緻太近,出遊不許帶佩刀,遊玩結束磚頭瓦塊一律不許私藏,有廟宇進去了要給香油錢,有道觀進去要講究禮節,蘭陵重點給我闡述了廟宇和道觀的禮節不能通用,和尚雖然不在意,可唐朝的道士還是很能打架的,會把我羣毆成豬頭。

暫時還沒有被打成豬頭的危險,二娘子得我真傳,往景點門口一坐盡欺負人玩,沒人敢靠近。兄弟倆嘻嘻哈哈,蘭陵繞得遠遠的假裝不認識我倆,事後二娘子覺得很沒面子,打算改過自新的時候被我扣了工錢。

不要以爲大好河山有多錦繡,風景的確比一千五百年後好看得多,隨處就是景色,隨手就是景觀,可遊山玩水的年代還沒到,至少條件還不成熟。無論是騎車還是坐車對體能都是極大的考驗,當人累得和死狗一樣連舌頭沒勁吐出來的時候,就是到了美女如雲的度假海灘也絕對不會有甜蜜的豔遇發生,沒精力。

看來有很必要發展點超時代的交通工具出來,海南雙飛五日遊之類的纔是真正的度假,而徐霞客那種走訪名山大川的舉動在古代來說是個超極限運動,可惜的是我和蘭陵都沒有極限運動員的心理素質,旅程初時的新鮮感階段一過,剩下就是無窮無盡的艱辛旅程了。

“不和你們一起了。”蘭陵有氣無力地躺在行宮的軟榻上養精神,委屈道:“也不體恤人,還是讓地方上護送了舒服,我有孕在身呢。”

“沒義氣吧?”我也累得夠嗆,脫了襪子半蹲了軟榻上搓腳板,“孕婦就好好享受孕婦的待遇,還有臉說。誰沒完沒了地拉我四處亂逛?當我願意麼?”還好,就到潁州了,若不想走路的話,這邊搭船順水南下還是很省力氣,就看蘭陵坐不坐得慣了。

的確和我印象中的不一樣,南面沒有想像中那麼繁華,越走支流越多,但人口的數量在遞減,官道上行人稀疏。像樣的田隴越來越少。即便是水田也沒有北邊一望無際的宏偉景象,有一段沒一段。很多應該是良田的地方都被厚密的野生植植被覆蓋着,魚米之鄉的優勢難以體現。

“西湖不看了?”凡是線路上有西湖的地方蘭陵都很用心地作爲一個主要景點標示出來,我沿線一指,“先說好,是你不打算看的,事後不要怪我。”

“沒意思。”蘭陵懶洋洋地翻個身給我個脊背,“吃也吃不慣,看也看累了,說景緻除了水路越來越多,竟沒幾個比得上長安八景的地方。出來月餘,妾身有點想長安了。”

“不一樣,這邊就是看水景,咱那邊的水可比不了這裡。”蘭陵心情可以理解。畢竟是今生第一次出遠門,應了好出門不如賴在家的話,放誰身上都一樣。我心理素質過硬是以前出差鍛煉出來的,但還是堅信在家千般好的說法。可這時候得勸她,得給蘭陵講解水鄉的好處讓她振作起來。

“什麼不一樣?我看還沒咱們那邊的氣勢呢。”蘭陵側過身白我一眼,“寬的、窄的都見得不愛見了。就沒黃河岸邊那麼磅礴,記得咱們以前去渭河麼?這邊比渭河寬得不少,比渭河急的還沒見過。”

“白癡!”提手想打,這簡直沒辦法交流。這家這邊是水養人,渭河、黃河在今後千多年裡就逐漸變了禍害,是人養水。長江上,李白敢輕舟單放數百里,纔有兩岸猿聲啼不盡,輕舟已過萬重山的佳句;黃河上除了有幾段勉強可以放個舟外,別的地方儘管試試,從這一點就能看出李白是個聰明人。“無知!這是養人的水,若比氣勢,真到了長江有的是地方,明和我遊西湖,我給你講白娘子的故事。”

“聽你講過,不是杭州西湖的事麼?怎麼和潁州西湖又搭上關係了?”蘭陵屈了腿,用膝蓋點點我,笑道:“幸虧跟前還有你能說話,要我一人出來就活不成了。”

“走走轉轉,多看多想就不覺得累了。咱們來得不是時候,不過該吃的美味,該看的景緻還是能領略下的。”摸摸蘭陵小腹,莫測一笑,“早點睡,明天過去就知道好處了。”

潁州西湖之名得於秦而盛於唐,穎、汝、青、白四水交匯於此,水面開闊,亭臺並起,正直夏初,水草接連於繁茂的荷葉與平靜的湖水連成一際。有水就有風,清風吹拂,荷葉梭梭水鳥青鳴不絕於耳,偶爾有推舟採菱的水鄉丫頭,裙邊袖口高高挽起,遇見生人就羞澀地藏匿在荷葉後,探了頭從荷葉的夾縫裡好奇打量外鄉人,四目相望時我總友善地邪惡一笑,小閨女輕呼一聲扔過一把剛採摘的四角菱上來,倉皇地推了輕舟朝深處躲藏。

“水靈靈的小丫頭。”蘭陵抿嘴朝我抽打一下,三兩下跳了邊上揀起小姑娘的防身暗器,躬身在水面沖洗乾淨。

“四角菱,這個季節來好多菱角都見不到,這種是野生的,還沒過季節。”

“沒問這個,你剛剛怎麼嚇到人家小丫頭了?”蘭陵捂嘴笑着,給精製的菱角小心放了袖籠裡,朝小姑娘藏身的地方揮揮手,拉我繼續前行。

“白淨,嗯,就是水靈靈的模樣。”

“風俗不同,長安的閨女可不敢這麼出來。”蘭陵學了這邊的風俗挽了裙腳,覺得很好笑,又放下來,指了指遠處的水域,“不知道興慶洋是什麼樣子,這裡就望不到邊了。”

“累了就坐下來歇息,那邊。”不遠處有所小茅草亭,有人經營,大鍋裡蒸的菱角,還有剝好的生菱角粉紅的碼了一大盆放清水裡泡粉,沒有茶水,小舀勺從挖一點菱角粉出來大銅壺開水一衝就是一碗散發了清香的甜粥。

靠湖吃湖,魚、蝦、蟹,還有泡了鹽水裡的田螺隨時吃隨時燙水,開店的老人家手腳利索,這邊點什麼那邊應什麼,不用上正菜,黃酒燙熱了就了酸酸的螺絲菜就別有一番風味。

蘭陵喜歡這些,草棚,湖水,微風,比起皇家裡金碧輝煌的大場面。這裡更像人活的地方。至少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她特別中意這些。

接過酒碗很禮貌地朝店主問候道:“老人家貴庚?”

口音上的差異溝通起來有點困難,我和蘭陵的穿着打扮也讓人家有點侷促。總是笑,你問什麼,他聽懂也笑,聽不懂也笑,不反問,只點頭。

“您多大歲數了?”我重複了一遍,儘量讓自己的表情和善,而蘭陵一旁人畜無害的小媳婦模樣,儘量讓人家覺得外鄉人不一定就是來打砸搶的。

“四十五。”這次店主聽懂了,儘量順了我的語調答應。笑着用指頭比劃了下,趕緊忙去了。

這有點說不過去,和蘭陵對望一眼,輕輕擺弄手上的陶碗。四十五上像李敬玄那種,像杜風那種,甚至蘭陵這種三十多的大女孩,看怎麼不像。“你說我在滿臉鬍子和李敬玄站一起誰老?”

“你!”蘭陵很不客氣,筷子朝身後指了指,示意我不要糾纏這個問題,不禮貌。

沒理蘭陵,“你說我要滿臉鬍子和這店主站一起,從面相看我叫他爺爺不過分吧?”

“好了,沒你這麼比喻的。”蘭陵不滿地瞪我眼,“在長安你敢這麼說,看人家抽不抽你!”

“不,我就是想說明一點,這裡的生活沒有我們想像中的那麼富裕。都說魚米之鄉,一路上吃魚的,吃米的,到還真不是想像中那個吃法。”撇了蘭陵一眼,“這地方守了個西湖該是個寶地了,相比曲江那邊農戶的生活,我覺得心裡怪怪的。”

蘭陵沒做聲,看了我一眼,又扭頭看看正在外面忙活的老大爺,懷裡取了個銀錁子放桌上起身就打算出去。

“看,有錢人都是你這樣子。”沒動地方,給桌上的銀錁子抓過來塞懷裡,“飯吃了再走,別一說什麼就一臉不高興的樣子,該多錢給人多錢,你拿這玩意付帳小心人家告你去。”

“到了淮揚怕就好些了。”蘭陵尷尬地笑了笑,自我解嘲道:“一路上你也看了,官不擾民,處處治理得井井有條,畢竟開國才幾十年,想做得頭頭是道還得時日。”

“停!”擺擺手,“這話不該咱倆說,心裡知道就對了。”指指送過來的清蒸螃蟹,“巢湖三珍之一,銀魚、白米蝦、螃蟹,雖然季節不適合,吃個味道還是可以的。”

蘭陵端了螃蟹猶豫半晌,學了我的樣子拌醋碟,“可就怪了,咱們那邊可沒這麼在個蟹子,也沒聽有人吃過。”

“吃口,味道還行。”幫蘭陵打開蟹殼,澄澄的蟹黃用簪子挑起來,輕輕在熬了薑絲的醋汁裡蘸一下,細細品位,滿口溢香。看了蘭陵表情,笑道:“黃酒,抿一口,抿一小口就行。”

“嗯!”蘭陵點點頭,“味道怪怪的,不難吃。”說着朝外面瞥瞥嘴,“剛剛打你的那個小丫頭。”

加頭看看,小丫頭正拖了麻袋站了亭子後看我倆,見被發現,一閃身跑店主跟前告狀去了。

又撞上了,怪不好意思的。早知道就去調戲人家,聽後面小丫頭告狀的聲音,趕緊給銀錁子掏出來扔桌上,拉了正和螃蟹戰鬥的蘭陵就走,“這螃蟹不好吃,咱去大館子。”

“不,挺好。”蘭陵故意的,悠然自得半幾個螃蟹殼壘起來擺得整齊,和梅超風一樣的習慣。

小姑娘告完狀就不見了,再下來店家就變得更加謹慎,看來這地方和我一樣看景色的流氓來得不少,可我沒幹別的事情啊。蘭陵逐漸也皺起眉頭,總覺得怪怪的,按說這年代男女間還沒有防範成這個樣子,可店家的舉動明顯有防備的意思,甚至吃完東西都沒主動來結帳,還是我硬給桌上扔了把錢才作罷。

“不對。”走出去老遠蘭陵又轉身朝那亭子看了看。“他們怕穿着好的人,隨我來。”說着拉我回到亭子不遠的地方偷窺,剛剛空蕩蕩的亭子已經有不少顧客,看樣子都是等我倆走了纔敢進去的。

怪事啊,兩人面面相覷,走這麼多地方沒見過這個景象,都和作賊一樣,難道我的模樣像爲禍地方的惡霸?可我口音明明不是當地人,就算爲禍鄉里也輪不到跑這麼老遠,再說不過是看了人姑娘一眼笑了下。怎麼也和流氓拉不到一起吧?

“我去問問。你留這。”蘭陵指指我鼻子,“一看就不是好人。”

“亂說。”我一把給她揪住,“你去一樣,既然人家怕咱這號的就別過去了。”若是有流氓做惡當次英雄也不錯,至少朝地方上打個招呼的能力還是有的,可細想想又不是這碼事。都是當地人,誰會害怕一個外鄉來的流氓?“回去問問就知道了,人家和你交流起來費勁。”

果然和我邪惡的笑容無關,行館的人直言不諱地承認西湖邊上討生活的人的確有怕衣着華麗人的習慣,卻絕對和地痞無賴沒有牽扯,這說來話就長了。

用行館裡人的話說,當地吏治上絕對過硬,撒野就是死路一條。可西湖邊上那些人大部分不是當地人,大多是周邊地區棄耕的農戶來這裡討生活的,來的幾乎都是自耕農,家裡大田地的那種。

這是個什麼道理?自古只聽是佃戶委屈多,自耕農的生活自在,尤其關中地區的自耕農都和小地主一樣,地多人少的年代。不但生下來就有土地分配,而且朝廷鼓勵自開自種,像程家這種勇於開荒的家族是要掛了大紅花遊街的。想朝深處問問,行館的工作人員忌諱我的身份,只用刁民難治的話來搪塞,再就問不出個所以然。

不過這麼解釋就能理解這裡人怕我們的行爲,首先風調雨順卻寧願放棄田產不種就是罪過,逃避稅負徭役這可是重罪,一家一戶的還好說,可按行館官員的說法就以屬於集體犯罪,大面積逃避了。

“這邊賦稅高?”

蘭陵搖搖頭,“地方上強加於民的可能也有,說不清楚。記得咱們過來時候看到的景象沒?”

旱地還好,這邊水田的景象實在配不上魚米之鄉的稱號,好些地方荒蕪,只有大戶人家的田產還有模有樣,估計就和自耕農逃避的現象有關。能棄耕,那就真是活不下去時候纔有的心思,想像不出這是個什麼境地,至少和穎爲了一塊田產爭破頭的行爲不吻合。

“水田,水田產量比旱田高吧?”蘭陵有一定的農業知識,絞了絞手上的絲巾,能看出今天的遭遇讓她很不痛快。

“若只拿稻米和麥子的收成看,水田高些,可不能這麼算收成。”

回想自家的種植結構,或者單比麥子來說是比稻子畝產低,可徵收同樣賦稅的情況下,旱田的優勢明顯得多。麥收的時候才插秧,也就是說水田裡除了一年一季稻米再都幹不了別的,可旱田麥收後套種高梁、黃豆、蕎麥等等粗谷糧的收成遠高於水田,而粗谷糧一樣可以算到官糧裡上繳,只要老天作美,自家留下的存糧數量可觀。

道理一想通,按賦稅來算,若我家只收麥子話,這年頭畝產本身就少,官糧一片……王家的官糧還好,象徵性的徵收,若實打實的算下來的確也面臨逃難的地步。

“這麼說的話朝廷賦稅徵收的不合理?”蘭陵皺眉,“可已經比前朝要好得多了,歷代不就是這麼下來的麼?”

“可歷代的皇家都出自北方啊,南邊百姓的疾苦怎麼才能傳到你們耳朵裡?不親眼看看,誰能知道種良田裡還能種到逃難的地步?”沒道理的話,胡攪蠻纏而已,說出來心裡也不是個滋味。

“纔不是,皇家從小都知道這些。”蘭陵想給李姓開脫幾句,可事實面前也圓不了話,嘆口氣,自我安慰道:“這麼大疆域,總不是都能如意的。這次你巡查三季稻不是也就是解決這問題麼?”

逃難啊,有了這個經歷,蘭陵再都沒有看景緻的念頭,順了最近的路途朝嶺南趕,如逃難一般。進了江南道越走越荒涼,印象中的青山綠水都變成窮山惡水,官道越修越顛簸,有興致的時候也就順路看看,沒興致倆人幾天不見面,她前面去,我和二娘子後面跟了,一路直下嶺南,掐算了路程,再有三天上就該到農學裡的試驗基地了,終於可以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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