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他!”我制止了保安進一步的舉動,朝那個一副狼狽模樣的番幫男子拱了拱手,“這裡不太合適,這位仁兄有事隨我裡面說話。好了!看熱鬧的都散了,該幹啥都幹啥去!”喝散了看熱鬧的衆人,領了番幫男子進了作坊。
“你們唐人欺負我們!”剛進了門,那漢子就開始控訴,“俺們幾萬裡的過來,辛苦背了貨物同你們交換,爲什麼不換?大家都是東西換東西,怎麼到了你家就不行!爲什麼非得用銀錢!”說到氣憤處,一個勁的拿頭碰房檐下的水缸,‘咚咚’作響,嚇的我和倆保鏢後退一步。
也許是少數民族爲了震撼敵人,表現自己彪悍的方式。但不必要把血都碰出來吧?一臉血的出門會帶來誤會,別人還以爲我們把客人怎麼地了,勸道:“這位仁兄,你的心情我瞭解,不用再撞了,流血了。”趕緊吩咐人拿藥給他敷上,天氣這麼熱,他身上臭烘烘的不衛生,發炎感染就麻煩大了。
“水缸很好,撞不爛!”說完沒事人一樣站直,伸手在臉上亂抹了幾把,血跡橫七豎八的掛在臉上。面目猙獰衝我道:“你能管事?”
“能。”我點點頭,不由佩服這個和水缸較勁的域外臭男,“等下再說,先把你頭上的血止了,流的厲害。”
“當然着急!再不換掉,秋天就回不了家了!”血臉男阻止了想給他上藥的保鏢,從懷裡套了些亂七八糟的乾草塞到嘴裡嚼了幾下,黑黑黃黃一陀掏出來糊牆一般的抹在傷口上,“好了,血止了,你來看看我帶來的貨。”把皮氅子撩開,從裡面拿了大堆的東西出來胡亂扔到地上,“樣品,外面車子裡多。”
我蹲下來仔細的看着滿地如同垃圾般的貨物,怪不得作坊裡不和他換,這個模樣的東西,沒辦法讓人產生購買慾望。輕輕的用兩邊指甲掐了一個稍微乾淨的問道:“這個是什麼?”
“雪蓮!”臭男自豪道:“是大雪山中天神送給子民的禮物,世間最聖潔的雪蓮!”
“恩。”天神見子民這個樣子糟蹋禮物,會氣死的。只是高海拔的花卉而已,藥用價值沒有傳說中的高,屬於性價比嚴重失調的商品,“這個呢?”
“景天!”臭男自豪道:“是天神……最聖潔的景天!”
“恩。”天神還真的慷慨,不過這個景天比雪蓮好多了,藥用價值高於人蔘,而且沒有人蔘的副作用,能長期服用,對心血管病症有特殊療效,還能治療跌打損傷,給蘭陵留下了。
“這個?”
“蟲草!”臭男自豪道:“是天神……的蟲草!”
“恩!”天神家很富裕啊,好東西,留下了。
“這個?”我用小棍子挑起一條散發着怪喂的鞭子狀物體問道。
“牛尾!”繼續自豪道:“是天神……牛尾!是保佑子民安康的祥物,這個不賣!”
“恩。”這個天神很多事啊。不賣你拿出來有病?“這個呢?”一個小小尖尖,如同瓜子大小的硬殼狀物體被我發現了,我視力太好了。
“啊,是白鶯嘴,怎麼掉下來了。”說着從懷裡又掏了牛尾出來,把鳥嘴鑲嵌到牛尾裡去,虔誠的朝天上拜了拜,“天神責罰了,怪不得你們不和我換東西,原來是白鶯嘴掉了。謝謝你!”
“不客氣。”看來他很迷信啊。我拍了拍手站起來,“蟲草和景天,紅花都要了,雪蓮不要。你去把外面的東西都拉進來吧。”
“雪蓮也要了吧,是雪山……聖潔……”臭男拉了小半車藥材進來,一個勁的給我推銷。
“頭上的傷勢好了沒?”看他血早都不流了,對他頭上敷的草藥很感興趣。吩咐人打水讓他洗了臉,仔細觀察他頭上的傷口,竟然都結了血痂,長長的傷口都凝合了。“你給傷口抹的是什麼藥?”
“白蠟草,我們那裡多,不值錢。”臭男將車上蓋的獸皮揭開,一膀子把車子掀翻,裡面的貨物全部滾到地上,“東西都是你的了,雪蓮送你!加一點花露水給我就可以!”
呵呵。喊着送我雪蓮,又要我加點花露水給他,很精明的吐蕃人,我喜歡。“我都要了,下次來多趕幾車那種白蠟草,直接找我交換就行。有草種子的話,帶來些,都能換。”看着滿地的珍稀藥材如同垃圾般的堆積着,心疼。“你打算要多少花露水呢?”
“這個!”臭男指了指沒撞爛的水缸。見我眼神惡毒,訕笑了幾聲,從車架子上取了個羊皮酒袋,罷了塞子遞給我,“你是爽快人!請你喝酒!喝完把這個袋子給我裝滿。”
幸虧是酒袋,一袋子花露水就三四斤的樣子,要是軍隊上用的水袋,那就虧了。可以接受。
客戶就是上帝,不能用體味來區別客戶等級。既然生意談成了,我讓老四騰了個空房子出來接待他,既然是吐蕃人,多瞭解一下吐蕃的出產和習俗還是必要的。
“老四,你去看下他拿來的藥材是真是假。我不認識,別被騙了。”藉口出來弄點下酒菜,給老四交代一下,她家藥材商人,應該能辨別。
“是真的,我剛看了。”老四捏了鼻子道:“生意倒是不虧,關鍵就是那人太臭,不想理他。姐夫,你晚上回去要洗澡,要不姐姐不讓你上牀的!”說完笑着跑了。
臭就臭吧,好不容易見個吐蕃人,豁出去了。臭男酒量厲害,青稞酒的度數不是很高,沒怎麼喝就完了,我又招呼人拿了點作坊上沒提純的燒酒,一路喝一路聊。臭男名叫‘拉旺毛贊’,是吐蕃一個部族頭領的小兒子,父親死後,大方的哥哥分了半個銀庫和一小點牧場給他,但有一個條件,從此不能再回家門。拉旺毛贊高度讚揚了自己哥哥仁慈的行爲,並豪不掩飾自己喜好錢財勝過喜愛女人,而花露水在吐蕃的價值難以估算,居他聲稱,這麼一袋子拿回去的話,能從他哥哥手裡換下所有的牧場。
“你還是想要牧場,對不對?”聽了他的講述,我覺得他是個富有冒險精神人,這種人的前途很難料的。
“想要,但我不會去要!哥哥是個能看住家業的人,如果給我的話,也許會拿牧場換了不該換的東西。會對不起死去的父親。”拉旺毛贊從懷裡又拿了牛尾出來,虔誠的祈禱幾下,象是在給家族的基業祈福。
看來是個誠實的傢伙,有自知之明的人。與他閒聊中,我瞭解了許多的吐蕃民情。若大一個吐蕃王國是由數不清的小部族組成的,部族之間爲了水草牧場爭戰不斷,相互兼併的行爲天天都會發生。與其他域外民族不同,他們有耕作的習俗,以青稞爲主要農作物,產量不低,是吐蕃百姓的主食。而他用來祈福的牛尾上的鳥嘴是從一種吃青稞害蟲的小鳥身上取得的。
看來是種益鳥啊,吐蕃如今有七百萬人口,還是奴隸制社會,耕種的技術落後,估計就是靠這種鳥來保護農田的。古代人還沒有這方面的意識,如果擱到二十一世紀的話,兩國矛盾尖銳到這個程度,陰招早就使用了。比方說,我花點價錢大量收購這種鳥嘴,或用花露水、瓷器交換。後果很可怕,一場蟲災就能要吐蕃被過氣去。
聽他一個人說還不能確定,需要朝廷派點諜報人員實地考察才行,還有那種神奇的不值錢草藥,都有很大的戰略價值。
“問題解決了?”穎和蘭陵等的無聊,叫老四拿了許多的樣品出來,開始鑑別幾種花露水的味道了,“什麼味道?臭死了!”穎在香氣四溢之中,竟然能嗅出我身上的怪味,有天賦。
“吐蕃人,老四給你們說了吧,剛打交道,被傳了點味道,呵呵。”我自覺的退後了幾步,“回去吧,天色不早了,臭烘烘的得去洗澡。”
“恩,也該走了。”蘭陵心滿意足的起身,“今天長見識了,剛被小妹妹帶了四處看看,這個作坊處處與衆不同。比造紙作坊好了不知多少倍。”
“那有,論規模可比不得造紙作坊,殿下說笑了。”穎笑着和蘭陵一道出來,“妾身去給老四招呼一聲,馬上就來。”
“臭死了!”蘭陵趁着穎離開的機會笑我,“鑽豬圈了吧?”
“信不信我現在沾你便宜?”我佯裝着靠近蘭陵。
“別過來啊!”蘭陵捂了鼻子後退,壞笑道:“我這個姘婦怕是比你家夫人差遠了,要沾便宜也輪不到我吧?”
“什麼意思?”
“心裡清楚!”蘭陵想上來戳我腦門,被我身上的氣味嚇阻了,“趕緊給我把造紙作坊也這樣管理起來,同樣是合作,爲什麼偏心?”見穎正朝這邊走過來,蘭陵一臉笑容,和氣道:“仔細着,明天找你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