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鄰居,要不給他家先借點錢糧去,鄉里鄉親的搭把手就過去了。”我把穎朝炕裡推了推,讓她睡平實,“咱家存糧還多,還收了那麼多租子,不缺這點。”既然是鄰居,人家有難,就算有恩怨也揭過去了,能幫上的地方盡個心也好。
“不!咱家可不幹這養虎爲患的事情,妾身還想着把他家的地收過來呢。”穎支了身子,給我嘴裡塞了勺才割的野蜂蜜,“回來的時候,二女打了個蜂窩。油菜花還沒下去,蜂蜜正甜呢。”
“你就是打地的主意,那是人家的命根子,就算雲家燒了精光,也不賣給咱,省省吧。”捉了她的手,又挖了一勺蜂蜜填嘴裡,味道很特別,以前沒吃過,“趁這會助點錢糧,人家記你一輩子的好,多划算?”
“這個辦法好!”穎一拍大腿,騰的坐了起來,差點碰我腦袋上,“還是夫君有眼光,妾身現在就給他家拉點糧食過去,再借他五十兩銀餅。不,一百兩,二百!”說着就準備下炕。
“看你着急的。”我把穎按住,“急匆匆的跑去也不怕把人家嚇到了,等雲老爺子下葬後過了頭七再去,先找管家去搭搭線,你別出面了。”
“恩!”穎高興的爬了回去,一臉怪笑,“咱王家的東西好吃不好吐,到時候還不回來的話,別說地,連宅子怕都是咱家的了。隨便再加點錢他就得賣,誰讓他欠債呢?呵呵……”
看來地主對佃戶雖然還和氣,但地主與地主之間的較量很殘酷。不知道這算不算階級內部矛盾,不過穎的笑聲讓我想到了‘對待敵人就要向冬天般冷酷’的話,“隨你整,別太過火,小心人家戳脊梁骨……”正說着,二女跑進來彙報,雲家的大小姐帶了倆弟弟上門要當面給我拜謝昨天的救火之恩。
“正要找她,還就送上門來了。”穎興奮的翻身坐起,“二女,去把誥命的官服取來,要會會這個雲家的大小姐!”
“你安分點啊,人家孤姐寡弟的,穿了官服明擺着欺負人嘛。”我按了穎的腿,硬給她把鞋子套上,“就這個樣子去,不許換。”
穎仰脖子學足了曹操的模樣笑了幾聲後,柔聲道:“夫君,你前面走,妾身後頭跟着,呵呵呵……”
“再笑我打你!”回身捂了穎的嘴,“是她老子想佔咱家的地,現在都燒化了,在大的仇都該了結,千萬別把事情朝小孩身上套。跟上走,亂扭啥勁。”穎啥都好,就是長了個針鼻心眼。她認爲好的怎麼都好,要是讓她有看法了,那人就活該倒黴一輩子。雲家趁王家積弱的時候,對王家的地產起了壞心思,這一下就把穎給惹了,後果很嚴重。不知道雲老爺子在天之靈要知道是這個後果的話,會不會後悔的再死一次。
剛進前庭,雲家大小姐就領了倆弟弟朝我和穎跪了下來,“昨日多虧了小侯爺和夫人救助,雲家才逃過大劫,小女子替雲家上下磕頭了。”說着把跪在身旁的倆弟弟按下身去。
“起來,趕緊起來!”我上去把倆小孩一手一個的拽起來,“雲小姐快快請起。”見她還摯着的跪地上磕頭,示意穎趕緊把人扶起來。
“雲小姐不必多禮。”穎一臉和善的把雲小姐摻扶起來,親熱的按到椅子上,“都是多年的老鄰居,還客氣個什麼。昨日一接到你家出事的消息,我就和夫君着急惶惶的過去救火,那成想……”說到這裡,穎套了手絹捂了半張臉,哽咽道:“那成想還是去晚了一步,可憐雲叔叔和嬸嬸啊……”竟然嗚咽的哭泣起來,惹的雲小姐和倆弟弟悽慘的哭成一片。
穎勾了這個苗頭出來,我一個男人家又不好勸,回頭示意身後的二女過去先讓穎停了再說。二女偷偷的拌了個鬼臉,假裝沒看懂我的意思,繼續欣賞。倆老婆沒心沒肺的樣子,“這……雲小姐,節哀。夫人。”我瞪了穎一眼,“大家節哀,夫人節了!”穎邊哭還邊耍眼神逗我,沒完了還,氣人很!
“王夫人,別哭壞身子,雲家上下都記着你的恩情。”雲小姐哭了會發現場合不對,反過來勸穎道:“都是小女子的錯,不該惹了夫人傷心。”
“雲叔叔遠近聞名的好人啊,說不在就不在了,怎麼能不傷心呢。”穎手絹在臉上擦抹了幾下,雙眼紅腫,還真的哭過。嚴肅道:“王家雖然算不得什麼豪門福戶,也絕沒有坐看鄰里遭難袖手旁觀的道理!老人走了,留了三個可憐娃受罪,咋讓人能看得過去呢。”說着把倆小子硬攬到懷裡,一臉愛憐道:“今個你們來了也好,剛剛還和夫君商議着怎麼個幫忙法呢。有事就開口,有王家上下支應着,定幫了雲家緩了這口氣過來。”
“謝夫人厚愛。”雲小姐起身又朝我和穎行了個禮,“今日裡專程過來謝王家大恩,沒有別的意思。”說着拉了倆弟弟回來,“雖然雲家遭了劫難,還勉強能支應下去,往後如果有困難一定開口,小侯爺和夫人的美意小女子代二位弟弟心領了。家裡事情還亂,不敢多耽擱,先告辭了。”說罷硬是留了份謝禮,帶了倆小子走了。
“雲家老的看不出來,這小的到還硬氣,差點把這丫頭小看了。”穎衝着雲小姐的背影自言自語道:“可惜了,要是個小子的話,他雲家興許還能翻身。”
狼外婆?演技派?“行了啊,你沒看人家連塞小孩手裡的糖葫蘆都搶出來扔咱桌子上。”我拿起倆小孩沒吃的糖葫蘆咬了一口,“家裡燒成那樣,還拿了禮過來,只怕和你一個脾氣的,死不求人。”
“一個脾氣?”穎揉了揉紅眼睛,笑道:“那還真卯上了。不過說回來,這女子模樣還過的去,怎麼這個年紀也不找個婆家?”
“多不多事?”我扯了穎往後宅走,“剛見你哭的悽慘,真的還假的?教下辦法,看的我都心疼。”
穎笑道:“妾身想一個人,想着想着就哭的收不住了。”
“誰?”
“想夫君啊,一想就哭,隨想隨哭。”穎嬌笑着。
不解的問道:“我?是個啥道理?”
“妾身想到一年前的夫君,想了家裡悽惶,想堂堂的國侯家被一個小小的雲家欺負,哭的一個勁。”穎一把摟了二女過來,調笑道:“二女哭的才真,夫君是沒見過,等會讓丫頭演示。”
“你也哭我?”我笑着在二女鼻子上颳了下。
二女調皮的點頭,大眼睛眨巴眨巴。
“你哭我啥?”
“她哭的是夜裡悽惶,滾一個炕上那麼久了,早起還扎抓髻頭。”穎嬉笑着硬搬了二女羞紅的臉起來,“是不是這個理?”
二女被穎逗弄的大窘,把笑軟的穎頂的站不穩,扶到牆上。
都啥人!練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