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劉仁軌,柳木笑了好一會才說道:
“他比你反應還激烈,似乎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樣。我以前也這樣,不過現在想明白了,眼下朝中的規矩就是要薦舉,沒有薦舉想當官難,想升官更難。不說這個,這是朝廷的規矩,不是我等可以議論的。”
柳奭也認可這話,默默的點了點頭。
“那現在呢,想通了沒有?”
柳奭自嘲的笑了:“娶清河崔氏嫡女,天下人那個不是夢裡有,醒來無。五姓七望莫說是嫁出來,就是娶回去的都多在五姓之中選。外嫁娶回之人,鳳毛麟角。”
“好象聽說過。”
柳木不是聽說過,而是深有了解。
歷史書有一段話,是唐高宗時薛元超已經身爲宰相,老年時感慨過一段話,柳木記得清楚。
那段話是:吾不才,富貴過分,然生平有三恨:始不以進士擢第,不得娶五姓女,不得修國史。
可見娶五姓女難度與進士及第、參修國史一樣的高度。
柳奭又說道:“也就是你,打破了這個傳統。換個人,難。”
柳木在朝中,在頂尖貴族之是什麼身份,柳奭身處長安底層官員當真是深有體會。柳木對某個小官若是明言不滿,這個官輕則調職,重則外派貧苦之地。
雖然柳木從來沒有說過類似的話,但柳木實實在在,憑自己的提攜,讓無數人高升。
而柳木還不是正式的官。
柳奭又說道:“我想和你說的倒不是這個。聽長輩們說,嫡親之婚已經定下,這事沒人能改,除了你。太原王家有一個偏房庶女下嫁,你回家長這一天時間,大宅裡也亂了一整天,連長輩們都有爭執。甚至有人提及,讓嫡子去娶。”
“糊塗,庶對庶就是庶對庶。若是柳家換一個嫡子,那麼你娶的怎麼說。拿什麼讓崔氏嫡女嫁過來更顯受重視,王氏一庶女就嫁柳氏嫡子,難不成王氏比崔氏高貴,這不是沒事找事,糊塗,糊塗。”
柳奭趕緊說道:“我只說有人提及,族中長輩還不至於有這等糊塗。”
“你嚇我一跳。”柳木自己在胸口拍了兩下。
“我要說的是,估計從晚上開始一直到明天你去長安赴太極殿之宴這段時間內,會有不少的人找你。有同輩的,也有長輩的。”
柳木點點頭:“這個我能理解,容我想一想怎麼應對。”
柳奭提醒道:“還有,後院也一樣。”
柳木聽到這話眼睛一亮,卻不動聲色的說道:“你先去廳上,我去去就回。”
柳木這是打算找獨孤蘭若取經,想來獨孤蘭若肯定有處理這種事情的技巧,或是蕭靈兒、謝星兒,想來都比自己強。
事實上柳木不知道的是,後院之中,獨孤蘭若也是找了個藉口,然後在小屋內正和蕭靈兒、謝星兒商量此事。把誰嫁到崔家去,在人選上若是能用張初塵喜歡的法子,估計柳府已經血流成河了。
柳木在後園月洞門外等來了抱琴,說明了原因之後,抱琴表示無奈。
“郎君,公主也在爲此事傷神。”
“你們人多,總比我一個人想法子要強吧。”
“好吧,郎君在這裡等一會,我去問問看她們商量出什麼結果沒有。”抱琴說完後轉身離開。
獨孤蘭若確實在商議如何面對。
她絲毫不擔心這些人有什麼看法,唯一隻是在意柳木畢竟是柳家人,面子上要過得去。
參與商議的人當中沒有五娘如雲。
在獨孤蘭若、蕭靈兒等人商議如何面對柳家這個婦人的時候,五娘如雲已經解決了這個問題。
後院的廳分爲主廳與偏廳、次廳、偏房。
貴婦們肯定是在主廳的,四娘、五娘沒爵位,輩份小,但她們是柳木的妹妹。四娘這會還在和獨孤蘭若商議如何解決眼下的小問題。
五娘如雲正坐在次廳的角落處。
這裡多是未嫁,而有身份柳家少女的座位。
每個小圓桌都有六把椅子,然後中間挖空擺有一隻碳爐,四周放菜。
天氣冷,這個時代也沒有暖氣這種高級的東西,菜擺上後馬上就會變涼,所以菜用爲涼盤與煮菜兩種。
放在以前,冬天想吃到新鮮的菜,就算是柳氏這樣的大家族都不可能。
柳木的屬下杜子春將柳木的蔬菜大棚發揚光大,不僅在三原有大片的山坡地大棚,後又在高陵、華原建起了更多的大棚。再加上冬儲的菘菜與蘿蔔,富有一點的平民也能夠在冬天吃得上一些新鮮的蔬菜。
更何況眼下是過年。
如雲這桌一共六個人,還留下一個座位是四娘如畫的。
這時,五娘如雲看到自己背後那張桌子上陸續坐上的人之後,突然起身走過去踢倒了兩隻圓凳。
沒等那桌上的人開口,五娘如雲就已經開口:“你們身上味讓我聞道到噁心,最好離我遠一點,別惹我不高興。”
那位擡起右手眼看就準備打下來,如雲卻冷冷一笑:“你打我保證不躲,然後……”如雲拿出一塊生薑來:“我會將這個抹在眼角,然後哭着奔到前院去,你最好打的重一點,給我臉上留下印記。”
五娘如雲的話讓對方愣住了。
擡起手,卻當真不敢打下去,這不是五年前三原柳家只是小門小戶,攀上豪門也不代表自己就是豪門。
就在對方發愣的當空,五娘如雲猛的一耳光抽了上去,打的對方半邊臉都紅了,五個手指印清晰可見。
“去前院告狀吧。”
五娘如雲轉過身對所有人說道:“我告訴你們,姐姐們說什麼以德報怨,我不會。當年誰給我一塊糖,今天我就送她一片糖果田。誰當年拿一文錢羞辱我,今天就記好別落在我手中。”
說完後,五娘如雲盯着被她打了一巴掌的那位:“還不是滾去前院告狀。”
五娘生氣是有原因的,大唐人發壓歲錢,窮人家裡沒錢寧可不發,或是給紅頭線,頭巾這些禮物。發錢絕對不能發一文錢。
文奴貨,是大唐一句很嚴重的罵人的話。
代表着只值一文錢的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