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房玄齡家。
在一個相對比較隱蔽的廳小院裡,身爲太子的李治,與當朝宰相之一的房玄齡對面而坐,在房玄齡身後,則是坐在房遺愛和他的兄長。
現在的房遺愛相比平時要顯得略微有些激動,他的眼眸當中更是連連閃爍着鋒芒。
本來在聽到街頭巷尾所流傳的那個消息時,房遺愛認爲自己這輩子最大的願望怕是沒有辦法實現了。
結果沒有想到,與羅信關係向來很鐵的太子,竟然會在這個時候造訪他家。
三言兩語寒暄之後,房玄齡突然站起身,對着身前的李治,深深行了一禮:“太子殿下,老臣與陛下相識是在三十多年前,如今老臣老矣。”
房玄齡不愧是當朝宰相,這說話的技術含量實在太高了。
他不敢當着李治的面,說皇帝已經老了,而是說自己跟皇帝是年輕的時候一起認識,他們的年齡相仿,現在他說自己老了,那也意味着皇帝也已經老了。
一個人年紀大了,很自然會做出一些昏庸的事情,而這件事情所指的就是李世民將高陽公主下嫁給遼國公羅信。
李治在心中暗暗罵了一句“老狐狸”,不過臉上還是帶着一份淡淡的笑容,對着房玄齡說:“房相公乃是國之棟樑,本太子觀你還能再爲大唐效力十來年呢。等房相公告老還鄉時,我一定送你一個大大的牌匾。”
李治罵房玄齡是老狐狸,其實他不知道,就他說話的方式,他已經變成一隻“小狐狸”了。
王公大臣告老還鄉,如果真要送牌匾的話,要送的人只能是皇帝,太子是沒有這個資格。
他也是從另外一個方面詛咒李世民會早死。
兩人又嘚唄了幾句,由於房玄齡並不清楚李治現在對羅信的態度是怎麼樣的,所以他在說話的時候顯得十分委婉。
這兩個人現在就像是在推着石磨磨豆漿一樣,慢吞吞地說着一些不痛不癢的話。
他們兩個人顯得雲淡風輕,而一直坐在胡嬌身後的房遺愛,可實在是坐不住了。如今的他就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那是片刻都沒有辦法安靜下來。
一聯想到高陽公主那豐腴曼妙的身子被羅信摟入懷中,任由羅信施爲,他就恨不得現在提着一把刀衝到羅信家裡,將羅信的胸膛捅的稀巴爛!
然後用手裡的刀,將羅信身上的皮一點一點的扒下來,他會特意用羅信的皮做成手套,然後再將他的肉剁成肉醬,放到罈子裡醃製,等什麼時候哪裡鬧了災荒,他就會將這些肉分給那些災民!
他羅信不是經常會拯救災民嗎?
那就用他的肉去餵飽那些賤民!
只是雖然他有這樣的一個想法,卻沒有這樣的實力,更沒有這樣的膽子!
不過,房遺愛雖然沒有膽子衝入羅信家裡跟羅信拼個你死我活,但如今既然太子已經在他家中,那太子也是在釋放出一個消息,心中焦慮的房遺愛,無論如何都要抓住這次機會。
他連忙對着,李治開口說:“太子殿下,羅信身爲遼國公,如今家中又有四房妻妾,陛下將高陽公主下嫁給他,怕是不妥吧?”
突然聽到自己兒子開口說話,房玄齡原本還想阻止,但他見身前的李治臉上並沒有出現慍怒之色,又將自己的心思沉了下來。
身爲一家之主,同時又是一國宰相,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房玄齡自己有一定的尺度。
而現在,這話由房遺愛開口,怕再好不過了。
畢竟如果等下李治真的生氣的話,他可以以父親的名義扇房遺愛一兩個巴掌,讓他閉嘴。這件事情就此別過,從今以後,房玄齡再也不會對高陽公主有任何心思。
李治很清楚房式一族對羅信的怨恨,他也恰好可以利用這次機會,真正地拉攏他們。
這樣的心思在李治的腦海裡去轉了一圈,他便對着房玄齡微微一笑,用一種聽上去有些漫不經心的口吻說:“這件事情八字都沒一撇,不過是有人捕風捉影而已。再說了,如果父皇真的要將高陽公主下嫁給羅信,恐怕早就已經將詔書擬定好,着人送到羅信家裡去了。畢竟再過三兩天,羅信就要離開長安了。”
那就說話的時候刻意將最後一句加重。
房玄齡和房遺愛雖然一下子就掌握到了關鍵的點,不過他們對李治的態度還是感到有些疑惑,畢竟一直以來在人們的印象當中,李治與羅信的關係可是一直很鐵的。
而李治自己也沒有將整件事情都說破,他只是簡單的說了三兩句之後,就開口詢問房玄齡的健康狀況。
身爲太子,在還未登基之前,他自然不可能在宰相的家裡呆太久,而當李治離開之後,房玄齡和他的兩個兒子則是眼觀鼻鼻觀心地坐在房間裡。
“爹,太子殿下究竟是什麼意思?” 一直無法將心靜下來的房遺愛直接開口詢問。
其實不僅僅是房遺愛感到困惑,就連房玄齡自己也是有些捉摸不透李治的路數。
直到這個時候,一直未曾開口的大兒子房遺直則是說了一句:“父親,孩兒之前曾聽到一件坊間趣聞。當時孩兒並沒有多想,不過現在從太子殿下的態度來看,也許這件事情是真的。”
“嗯?”
相比起房玄齡的沉穩,房遺愛則顯得要焦躁許多,他面色焦急地對着房遺直說:“兄長,有事你就趕緊說,別藏着!”
其實房玄齡自己也對大兒子起的調感到好奇,不過身爲長輩他也不好開口催促。
房遺直想了想,說:“這件事情說起來,距離現在也有好幾個月。好像是去年吧,有天我們在酒肆裡喝酒,聽邊上一個碎嘴着的人提到了一些事情。他說,他家裡有個親戚在羅信府中做事。那個時候,羅信在外行軍打仗,而他家中一位夫人,似乎與咱們現在的太子殿下有牽扯。”
在聽到這話的瞬間,房玄齡連忙瞠大雙眼,沉聲說:“直兒,這事可不能亂說,可有真憑實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