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亭子裡佇立着一位身穿淡紫色長衫的佳人,她身上還披着一件白色的毛皮襖子,儘管這毛皮襖子看上去毛茸茸的,卻還是無法將她纖瘦的身子撐大。
羅信緩緩靠近,就這樣站在她身後。
她不言,羅信亦不語。
兩人站了很久,而四周的環境卻未產生過一絲變化,整個世界彷彿就此凝固,時間也因此靜止。
“沙——沙沙……”
這時候,起風了。
風帶動樹梢,使得樹梢上的雪如同沙漠裡的飛沙一般飛揚起來,成風成霧。
這時候,她終於開口了,用她那特有的,柔弱中卻又帶着一絲堅強和倔強的嗓音:“道長,我能問您一個問題麼?”
羅信沒有應聲,因爲他知道自己只要一開口就會露餡。
好在她也沒有回頭,仍舊自顧自地說:“時常惦記着一個人,就如用膳的時候會想他這個時候吃了沒有,會吃什麼,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情緒呢?”
羅信還是沒有應聲。
她繼續說:“母后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世了,隨着年齡增大,對母后的印象也是越來越淺,我已經不太記得母后的模樣了。唯一清晰的是母后每次看父皇的眼神,她看向父皇時,眼裡就好像裝着一潭水。年幼時,我曾問母后,爲什麼會用那樣的眼神看着父皇,母后說,只有真心實意地惦記這一個人,在自己的心裡裝着這個人,纔會有這樣的眼神。”
“我一直在想,我看師兄時是不是也是這樣的眼神,只可惜沒有人告訴我呢。”她頓了頓,終於轉過身來。
而在她轉過身並看清羅信的面容之後,不由呆愣了一下,那一瞬間,羅信的的確確發現她的眼神變了,她的眼神可不僅僅是一潭水,而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
“師、師兄?”
羅信仍舊不言不語,他走上前,伸手將晉陽公主攬入懷中。
晉陽公主一開始還以爲是自己看錯了,直到進入羅信的懷中,她才知道,眼前人真的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羅信擁着這位歷史上雖然身份高貴,卻紅顏薄命的人兒,不禁無限感慨。
都說女孩子的心思是細膩而純粹的,晉陽公主雖然貴爲公主,但她從不會因爲自己的身份驕橫跋扈,一直都是禮貌待人,認真對事。
但同時,她也是多愁傷感的,很多心思都無法通過言語直接表達出來,這樣的情緒藏在心裡久了,自然而然就會對身體造成破壞。
四周的風越來越大,那樹梢的枝葉如同波浪一般翻卷,無數雪花潑灑而下。
羅信低頭看着懷中的佳人,柔聲問:“師妹,冷麼?”
晉陽公主微微搖頭,她還是有些不敢直視羅信,垂着首兒:“師兄,你在啊?”
“對,我在,一直都在呢。”羅信低下頭,用自己的額頭,輕輕地碰了一下晉陽公主的粉額,笑着說,“剛纔你說的話,師兄都聽到了哦。”
晉陽公主抿着嘴兒,羞得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就只感覺心上人每一次開口,都會傳來一陣陣灼熱的氣息。
“師兄,剛纔我說的那些……”
“放心,師兄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一定會牢牢地記在心裡。然後等咱們倆都七八十歲了,我再像現在這樣抱着你,說給你聽好不好?”
沒有海誓山盟,沒有刻意的你儂我儂,羅信很簡單的一句話,就讓晉陽公主拋卻了以往的所有矜持,對着羅信點點頭,然後主動地貼在了他的懷裡。
羅信抱着懷中玉人,用自己的身體給予她更多的溫暖,同時輕聲說:“小兮,師兄我還在守孝期間,而且近段時間還要訓練軍隊,我們倆的事情要暫時放一放。等明年時間差不多了,我自然會向你父皇提親。”
“嗯。”晉陽公主羞得不能自己,只想這一刻時間能夠停止,只想這鼻子都這樣依偎在他懷裡,永不分離……
待天色漸黃昏,羅信纔將她直接攔腰抱了起來。
“呀。”
晉陽公主嚇了一跳,沒想到心上人會突然將她抱起來,而且還是以這樣羞人的姿態。
儘管四周沒有人,晉陽公主還是伸手抱住羅信的脖子,羞怯地將自己的頭貼在羅信的肩膀上。
“時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宮吧。”
“師兄,放我下來吧,要是讓人看見了,不好呢。”晉陽公主小聲抗議者。
羅信這沒臉沒皮的貨什麼時候會擔心這個問題了,他笑嘻嘻地說:“別說是人,就算是你父皇見着了,我也這麼做。現在氣溫驟然下降,也就你這丫頭不爲自己身體着想,在這邊看風景了。萬一要是感冒了怎麼辦?”
“人、人家已經在跟師父修煉內功了呢,不怕冷。”晉陽公主很是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不怕冷也不行,萬一流個鼻涕什麼的,師兄這裡可是會損壞的。”
晉陽公主一下不明白羅信這話,問:“這裡?”
“喏,就是你小手兒現在摸着的位置。”
讓羅信這麼一說。晉陽公主發現自己的手就按在羅信的胸膛上,兩人如此親密,使得她更是嬌羞無比。但自己根本就沒有地方可以躲閃,只能繼續貼在羅信的肩膀,再不敢睜開雙眼了。
羅信則是得意洋洋地笑着,那笑聲別提有多猥瑣。
走了幾步之後,羅信突然擡起頭,對着幾十米外,一個飄蕩於樹梢上的一個道士看去一樣,對着他點點頭。對方則是微微一笑,轉身消失在樹林間。
羅信就這樣抱着晉陽公主下了山,那馬車伕聽到羅信腳步聲的時候就已經微微睜開了雙眼。又見到羅信是抱着晉陽公主下山的,原本淡漠的臉上,終於流露出一絲笑意。
但凡見過晉陽公主的人,都會不自禁發內心地憐惜這個纖柔的女孩子,馬車伕也不例外。如今看到,晉陽公主嬌羞萬分地依偎在羅信懷裡,他也自然是由衷地爲她感到高興。
儘管羅信很想將和晉陽公主共乘一匹馬,但考慮到影響,還是作罷。他將晉陽公主扶上馬車,笑着說:“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