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蘇都督派人露布告捷。”
皇太子承幹聞聲,立即起身,激動的問來人,“拿下卑沙城了?”
“是的,僅一夜,便拿下了卑沙城和青泥浦、石馬津兩港,並斬首兩千餘級,俘虜一萬五千餘,而蘇都督所部傷亡極少。”
“蘇都督不愧是被老師稱爲大唐最強先鋒,哈哈哈。”李承幹很興奮,蘇定方的勝利,讓他這段時間以來緊張的心情也放鬆了下來。卑沙之戰,朝中大臣反對者很多。
尤以褚遂良反對最甚,每天在他耳邊唸經一樣,他不厭其煩。
如今蘇定方終於贏了,還贏得這麼幹脆利落,贏的這麼漂亮,承幹心裡很痛快,跟這伏天喝冰鎮酸梅湯一樣舒服。
任他褚遂良各種必敗的理由,終究不還是贏了嗎?
這攻卑沙之策可是出自老師,又怎麼會失敗呢,蘇定方表現也好。愛烏及烏,蘇定方是老師的師兄,這些年來自然也是他東宮的人。
第二天,
承幹特意在早朝時,當衆宣佈了這個好消息。
其實此時滿長安已經都知道了卑沙大捷。
宣佈這大捷的時候,太子特意看着褚遂良。這位宰相是父親的心腹,書法大家,但承幹卻並不是很喜歡他。
“有功當賞,蘇定方立下如此大功,孤以爲當重重賞賜。”
下面沒人說話。
此前,知曉攻卑沙計劃的大臣,基本上都反對此戰,各種唱衰此戰,說此戰必敗,就算有人因此計劃出自武太尉,而沒去置疑勝敗,但也認爲此時不宜兩線出兵作戰,
更認爲就算突襲得手,也會傷亡不小,且接下來高句麗人也必然大舉反撲,到時如何守住海對岸的這座孤城,也會非常困難。
可打臉來的太快,蘇定方居然幾乎兵不血刃就拿下了卑沙。
“升蘇定方爲左驍衛大將軍、封刑國公,另封其子蘇慶節武邑縣子。”
“郎將曹繼叔、劉伯英,皆升中郎將,其餘徵卑沙將士,俱在功勳之上,再加賜一轉勳。”
“設建安州都督府,下設金州、積利州、建安州等,以卑沙城、青泥浦、石馬津等地爲金州······”
“殿下,臣以爲不妥。”褚遂良面無表情的站了出來,直接打斷了太子,表示反對,“蘇定方襲取卑沙,雖有功,但臣以爲不過是趁其不備,偷襲奪了一座城而已,
這個功績,不足以拜大將軍、封國公,更別說以功別封一子爲縣子。”
承幹被打斷了話,心中不滿,但他臉上卻沒表現出來。
十七年的太子,也不是白當的。
“褚相公,我大唐最重軍功,聖人也曾說過,以軍功封爵,蘇定方以五千兵,跨海徵遼,一舉奪取遼南重鎮,斬獲極豐,傷亡卻極小,此功績完全足夠晉封了。”
在如今貞觀朝,要想封爵,也就兩個途徑,一就是以軍功封爵,功勞大者還能得實封。
二就是官至宰相,按例都會授爵,以資歷功績等授封不同爵。
比如宰相房玄齡魏徵馬周長孫無忌他們都是國公,
褚遂良和岑文本、劉洎幾人拜宰相前,也都是皇帝賞識之人,都以參與修史之功,授封子爵。
在他們拜相後,也都授封縣侯爵位。
按慣例,他們任滿五年宰相,政績聲望突出,則一般就會晉封爲縣公,任滿十年,政績突出,則還可晉封郡公,甚至特別突出的,有機會跟房玄齡魏徵馬周等一樣拜封國公,
雖然基本是虛封,但也是國公。
褚遂良現在就是河南縣侯,少了開國二字。
長孫無忌站了出來,“臣以爲眼下討論蘇定方封賞的事還有些早,卑沙城確實拿下了,但也正式挑起了與高句麗的戰爭。接下來高句麗人肯定會反撲來爭奪卑沙城,甚至會進攻遼西,我大唐要做好全面戰爭的準備,”
國舅一句話,就把風向轉變了。
承幹看向舅父,“趙國公無須擔憂,聖人讓蘇都督出兵之時,早就做好了準備,”
準備就是拿下卑沙城後,蘇定方會返回營州,做好高句麗人進犯營西的準備,幽州都督程名振也會調幽州兵進入遼西增援。
而卑沙城這邊,李道宗會接手,出任建安州都督,執失思力則是長史兼金州刺史。
登州都督吳黑闥,也在海對面集結了兵馬錢糧,隨時渡海增援。
還有青州都督龐孝泰,也是預備力量。
皇帝決定開打的時候,就根本不怕高句麗人反撲。
卑沙城易守難攻,現在唐軍手裡,攻守易形。
根本不怕反撲。
這座卑沙城,背靠大海,並非孤城,反而是有着源源不斷的補給,這裡,將是讓高句麗人不斷流血的一根刺。
廷議到最後,太子沒能直接晉封蘇定方,
承乾結束廷議的時候,面上沒什麼表情,但心裡卻很不快。
褚遂良今天仍還在唱反調,舅父長孫無忌也一直站在他那邊,其它岑文本、楊師道的表現也讓太子心中不滿。
說到底,這些人,沒有把他當成真正的監國攝政太子,
心情不好,太子去了太子良娣武媚處。
武媚的溫柔似水總能讓他輕鬆下來,甚至她格外能理解自己。
以前承幹獨寵太子良媛韓氏,而現在他漸漸的更喜歡去武媚娘那裡,因爲韓氏雖然也溫柔,但從不會跟他談什麼軍國政務這些。
韓氏總說女人不該談論軍國之事,不能幹政,還說長孫文德皇后是後宮女子楷模典範,但武媚娘不會說這樣的話,她會在他心煩的時候,靜靜的傾聽,偶爾也會提出一些獨特的見解。
在武媚這邊呆久了,甚至連她生的三郎李賢,也漸更討李承乾的喜愛了。
當他來到武媚孃的殿中,
卻發現這裡氣氛不對勁,媚娘沒有馬上出來笑着迎接,也沒看到可愛的李賢。
“武良娣呢?”
一名宮人惶恐不安的答道,“武良娣剛突然腹痛萬分,趕緊傳了尚藥局的奉御來,御醫正在爲良娣診治,”
“怎麼回事?”
承幹萬分擔憂的追問,就在不久前,武媚娘才告訴他一個喜訊,她又懷上了。
太子一邊急忙向殿中去,一邊問宮人。
殿中,
武媚躺在榻上,臉白如紙,汗水溼透了黑髮。
“媚娘,”
“殿下。”
武媚娘一看到太子,叫了一聲,便忍不住紅了眼睛,眼淚止不住的流下,啜泣起來。
“怎麼回事?”
武媚娘只是哭,還極力的壓抑着。
旁邊的女官小聲的稟報,
“今日早些時候蘇太子妃來了,說是聽聞良娣有孕,特來看望,還送了一些花膠燕窩等補品,然後······”
太子妃蘇氏來坐了會,送了花膠等一些貴重補品,太子妃走後,武氏便讓人燉了一盅花膠燕窩湯,結果吃了後就腹痛難忍,
“肚裡的孩子?”承幹有些愣住。
“殿下,奴沒用,沒保住那個孩子,”武媚說着又哭了起來。
孩子沒了。
都還沒成形,結果直接就流掉了。
就算第一時間召了御醫來,但也晚了。
李承幹氣的渾身顫抖,
那個哭泣的女人,是他如今最寵愛的武良娣,最溫柔體貼善解人意,還爲他生了個可愛的三郎的女人,
現在卻躺在那裡失去了肚裡的孩子,只能哭泣着。
“是誰讓蘇氏踏進這宮門的?”承幹怒喝。
“殿下莫怪他們,太子妃前來看望,奴感動不已,”
“可他毒害了我們的孩子。”
“殿下,這事還沒查清楚。”武氏道。
李承幹越發的憤怒,這事這麼明顯,不需要查?
蘇氏過來,送了花膠燕窩等,結果武媚娘一吃,孩子就沒了。
他本就厭惡蘇氏,這幾年更是早就將她打落冷宮,根本就看都不看她一眼。
再加上,先前皇帝曾試探性的跟他提起要從武氏或韓氏的孩子中挑一個過繼給蘇氏,
這事被承幹堅決反對,皇帝也沒再提。
可沒想到,蘇氏這麼狠毒,沒能過繼孩子到名下,就下毒害武媚娘。
“立即派人去把蘇氏抓起來審問,她宮裡所有人都一起抓起來審問,”太子聲音低沉,眼睛赤紅,緊咬着牙。
“殿下,莫要錯怪了太子妃。”武氏還在爲蘇氏說話。
這越發讓承幹憤怒,
“媚娘,孤一定會給你討回一個公道,你好好養好身體,”
那個女人,是斷留不得了。
想不到居然這麼歹毒。
武媚娘掙扎着要起來,
“媚娘你別動,好好躺着休養。”
“殿下,賢兒呢,”武媚有些慌張的問,“賢兒怎麼不見了。”
承幹喝問宮人,“三郎在哪?”
“郡王睡着了,”
“快抱來我看看,”武媚慌亂道,“殿下,一定要看顧好賢兒,賢兒要是再有半點閃失,奴不活了。”
李治趕緊去抱兒子李賢,
李賢熟睡着。
承幹抱着還不到一歲的兒子,越發的心疼武媚娘。
心中對蘇氏的憤怒,也越發的難以抑制。
這次就算皇帝再要護着蘇氏,李承幹也絕容不下這女人了。
“殿下,郡王好像病了,”
一旁的乳母覺察不對,伸手摸了摸李賢的額頭,額頭滾燙。
那邊武媚一聽,要掙扎着起來,“殿下,快叫御醫,賢兒,你別嚇阿孃,”
一個不小心,她從榻上滾了下來,引的一衆宮人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