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安平不同,銀楚的個人自由要高一些,並且被盯着的目光也要少一些。有史大奈主持的東瀚海,目前除了是給遼西諸部摻沙子之外,還肩負着積攢資源的重任。
其實在去年的時候,張叔叔就給李董上了書,大體上就是說要一炮乾死高句麗,基本上可能性不大。然而李董作爲最能打的皇帝,他的冒險精神從來不缺少,所以在弄死突厥之後,李董就琢磨:爲什麼朕不賭把大的呢?
萬一上去就一發入魂讓高句麗成爲歷史,這也不是不可能的嘛。就這個收益比,值得冒險。
所以在遼東經略上,皇帝既然定了基調,一切都很激進。再說了,天知道爲什麼契丹諸部突然就腦殘,省了河北道多少事情?連張公謹作爲定襄都督府都督,都覺得非常的不可思議……
總之,北地諸族的情況,多少有點給李董耍天命套裝的性質。
張德找銀楚,也不全是摟摟抱抱親親然後啪啪啪交配,作爲名義上的東瀚海招牌,銀楚可以繞過史大奈搞走私並且不會被抓。
加上和史大奈不同,銀楚算是張德的自己人,不僅僅是交心的程度,是靈與肉都能交流。所以有些盤算,老張自然也要和這匹突厥烈馬說一說。
“這些……都是造船木料?”
“存的不多,這三個庫房,都是新建的。”張德指了指浮水碼頭的幾個木料大倉,這是華潤號的倉庫,屈突詮特意挖了溝渠,防止有小毛賊過來搗亂。
這些木料都是爲了製作龍骨用的,要合用,都是兩年以後的事情,現在完全不能當做木材來加工。
前陣子在蘇州下水的幾艘船,那都是張德前年大前年存的木料,然後一艘約莫七十五噸的大帆船,工期是十八個月。這樣的大帆船,不僅僅是爲了貨運,而是張德爲將來可能會將火炮裝上船提前做準備。
貞觀年和一千五百年後不同,一千五百年後是人等裝備,而現在,都是裝備等人。各地勞力欠缺,河東連突厥奴都全部用上了,都沒辦法全力開發土地,可想而知河南道淮南道江南道的情況。
“新制大船和尖底船略有不同,龍骨密密麻麻,以抗風浪。”
然而實際上尖底船的抗沉能力要強一些,畢竟隔水艙用了好些年,技術上成熟,船工們造船速度極快。往往千石大船,也就是七八個月就能徹底完善,而且能跑長江從蘇州到襄樊等地。
“原來造船,要用到這麼多木料。”銀楚愣了一會兒,然後才驚愕道,“怪不得你要這麼多木材,高句麗人靺鞨人都願意賣,豈不是長久的買賣?”
木製造船業,會引發一定時間內,船用木料的需求。而且按照張德的估算,最多兩年,等水手數量質量上來之後,三大船隊可以將整個西太平洋包圓。到時候的收益,一年就能徹底平了前面十年的造船虧空。
本益比來說,絕對是暴利中的暴利。
而且張德相信,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河北道河南道淮南道江南道,會形成一個非常奇葩的木材本位制度。
當然隨着造船工業的進一步繁盛,海貿進一步的開拓發達,這個現象自然會消失,取而代之的,一定是正常狀態的硬通貨。
“阿郎,造這麼多船,能收回本嗎?我在薊州,聽聞工坊工錢,已有一貫半乃至兩貫者。我看此間船廠,怕不是一艘船要數百工匠……”
銀楚畢竟是突厥貴族,又是兩大核心族羣的公主,自然是看得到這裡面的投入何等的龐大。
張德領着她在三州木料倉的外圍河堤上走着,然後一邊走一邊揹着手微笑道:“一艘船約莫三百工匠,泰半是我從蕭氏買來的,蘇州工匠來這裡,多是水土不服,只能在登萊一帶。”
“嘶……阿郎在登萊還有船廠?”
“有朝一日打下遼東,當從卑沙城起,沿海岸而下,擇其良港而設船廠。多多益善,來者不拒。”說到這裡,老張頗爲得意,“此間利潤,銀楚也已經知道了。所以,既然阿史德部能從南室韋和高句麗那裡走私更多的木料,便是讓銀楚族人也跟着生髮就是。”
銀楚一聽,頓時大喜:“自劼利滅亡,殘部謀求叛亂者甚多,思定者,唯阿史那和阿史德兩族而已。今陛下用吾等如獵犬,終非長久,乃必亡之路。阿郎能提攜吾族,妾感激不盡……”
老張擺了擺手,道:“突厥滅亡,乃匈奴故事爾,非人力能違。銀楚能看明白,吾甚喜。”
其實草原民族滅亡興盛,對其本族而言,並沒有太大的意義。因爲自古以來的草原民族,他們並沒有種族的概念,如突厥,亂七八糟的種族都混在一起,統稱突厥。其戰力來源於核心部落,如阿史那和阿史德,而即便是阿史那,莫名其妙還出現了一個長相比較奇怪的阿史那思摩。
你總不能怪阿史那思摩老母隔壁姓王吧?
所以在突厥建制之前,中原於他們而言,也就是個比較大的部族,只是這個部族生活方式和他們有些不同。
草原民族血統混亂導致的一個情況就是種族複雜,所以往往不提種族,而是強調其核心部落,什麼金狼家族以及後來的什麼黃金家族,都是一個性質。
所以整個體制滅亡,不論是匈奴鮮卑柔然,並沒有實質上的改變,部族在就行。這就有點中原世家的味道了。
珍珠弘忽並不會因爲突厥滅亡而悲哀,當然傷感肯定有的,但既然天可汗英明,那麼傷感有也是沒有的。因此和五姓七望一樣,阿史德家族在改姓史之後,要謀求的,就是怎麼在中原王朝這個體制中生存延續下去。
很顯然,如果和李思摩一樣給李董做打手,最多兩三代,就徹底滅亡了。而要是換一個角度,學匈奴王子金日磾,那麼將來史書上提到他們阿史德家族,絕對不會是某某蠻子歸順後死全家。
而是忠臣,忠義,忠犬……總之,美好的修飾不是夢啊。
只是作爲一個騎着馬的老司機,想要靠個人技能發家致富,目前是沒什麼希望的。於是當史銀楚發現給人做二奶有福利之後,這一切是多麼的令人愉悅。
銀楚在滄州逗留了幾日,然後帶着扈從回了遼西,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說服族人跟着張操之混。當然這是基本的,有些個思想混亂還想在戰場上搞榮譽崛起的,那就得問問張操之的叔叔張公謹。還有些想要去長安給富貴人家做保安的,那就得問問張操之的嬸孃琅琊公主。當然還有些地位低下的……就算是一張草紙,都是有用處的。